傅聽仰頭與傅霈對視,霞光落進她的眼里,白軟的臉露出幾分迷惑,"為什麼不屬于你?他們是你名義上的父母,他們對你有應盡的法律責任,這些撫養費都是屬于你的權益."
"不需要."傅霈懶懶散散的站著,目光冷冽的看向遠處漸漸暗下來的天際,那雙斂著的眸里透著不拘一格的匪氣,嘴抿得很緊,"人要有尊嚴,驕傲的活著,如果要我接受這些令人惡心的施舍,我甯願一無所有."
他當初義無反顧離開傅家,就已經做好了品嘗人間疾苦的准備.
他什麼都不稀罕,什麼都不在乎,惟有一身鐵骨錚錚,那是他能挺直身板跟傅家抗衡,跟命運斗爭的資本.
年少的傅霈,有著所有普通少年一樣的驕傲倔強,硬的像牛.
"尊嚴?什麼是尊嚴?"傅聽軟軟糯糯的聲音透著淺淡的郁,舔了舔唇瓣,瑩潤的紅,眼睛很亮,"住在潮濕破舊的地下室,靠節假日去辛苦工作賺生活費,讓住在醫院的外婆為你擔心受怕,這就是你要的尊嚴?"
傅霈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呼吸一點點重了起來.
染著紅血絲的眼睛透出三分燥,有壓抑的狂野斂在眸底.
傅聽認真的說,"爸,你不能只顧自己的想法,不能用你所謂的自尊跟驕傲,讓拉扯你長大的外婆每天寢食難安,她那麼大的年紀了,本應該安逸的享清福,卻整天要擔心她的外孫吃不好,睡不好……"
傅霈周身的氣壓都凍結了.
他從沒想過這些問題,他一個糙老爺們,心思沒有女生細膩,傅聽這麼一說,他才發現,他想法似乎是有問題的……
喉結艱澀的滾動著.
他沒說話.
"你以為你不要撫養費,你的父母就會高看你嗎?"傅聽說的很紮心,但卻很現實,"他們只會在背後偷笑,認為你蠢,認為你好欺負,更加看不起你!"
傅霈渾身肌肉繃緊,沉默著.
他偏了一下頭,徹底暗下來的天際模糊他的臉廓,看不清他的表情.
傅聽吸了吸鼻子,悶悶的說,"爸,我只是不想你以後後悔,因為自己年少時的不成熟,沒守住你外婆留給你的房子."
傅聽歪著頭看他,捏起一個拳頭,"真正的尊嚴,是能把握住屬于自己的一切,然後再堂堂正正的生活呀!"
傅霈耷拉了一下眼皮,所有的戾氣,頃刻間消散不見.
他悄悄用眼尾瞥小姑娘,尋思著剛剛好像有點凶巴巴.
想道歉,又拉不下那個面子.
他心里莫名湧出幾分煩躁.
神情也就愈發冷,下顎線緊繃,冷冷看著她.
傅聽卻咧開嘴,朝著他軟乎乎笑了笑,眼睛比星星還亮.
什麼蠢蛋,他都這麼凶她了,她怎麼還笑的出來?
傅霈垂了垂眼簾,視線里,看見傅聽朝他伸出了手.
細嫩的手指緩緩攤開,掌心里放著一顆柑橘味的硬糖.
強裝的冷漠瞬間碎裂,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像犯了錯的孩子被抓包,以為得到的是懲罰,卻被美好包圍.
猝不及防.
傅聽晃了晃手心,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爸爸,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