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離突然發聲,把白猿給嚇了一大跳,直接原地跳起,背後的皮毛炸開.
若是趙離剛剛遇到它的時候,恐怕早已經連翻筋斗閃躲在後,此刻卻只是瞪著一雙眼睛看著趙離,一手拎棒,一手撓頭,滿臉迷惑不解.
趙離歎息一聲,心里安慰自己,笨是笨了點,好歹是個活物,還能交流,走到白猿旁邊,抬手抓走木棒,一股臭味,鬼知道這猴子抱著這根棍子抱了多久,已經沾染了猴子味道.
趙離嘴角抽了抽,甩手扔下,無視了白猿不舍的眼神,沉聲道:
"紮好樁."
白猿只是抬頭看他,疑惑不解.
"……跟我這樣做."
趙離無奈,主動紮下了一個八極樁,這頭白猿素來喜歡模仿,見狀雙眼微亮,拍手尖叫了兩下,也學著趙離,紮下了樁功,趙離起身,那猿猴也跟著要起來,趙離一手落在它肩上,手腕一震,將它壓下,仍舊保持樁功模樣.
這一次這白猿才算是領會過來,老老實實紮著樁功.
它體格比較趙離曾經見過的猿猴來說,極為健碩,區區一個月時間,已經從趙離腰部的高度,長到了肩膀的位置,臂膀更是粗大,能夠如人直立行走,紮出架勢,仿佛山巒橫立,氣魄雄渾.
趙離恍惚了下,自嘲一笑,自己竟然覺得這死猴子樁功挺好.
抬手拍在猿猴的肩膀上,讓它肩膀下沉兩寸,喝道:"沉肩墜肘,八極拳拳勁以沉重為上,你這樣練出來勁氣虛浮,給人一掀就倒了."
"頭往上頂起,胸提,對,就是這樣."
"腳用力踩,我讓你用力點."
"頂上青天,腳踩山川,這樣長久以往,自然能夠練出八極拳的十字勁,這兒沒有辦法修行內氣,但是肉體卻不受限制,我八極拳鐵肘鐵掌,明肘明膝,驟然爆發,乃是古戰場之上縱橫的殺法,你給我好好學."
"往後我不在了,也不至于被其它什麼東西欺負."
"笨的要死,我告訴你啊,你這樣在我老家是得給人抓起來放園子里的……"
趙離憋了許久,終于有個像人的能讓他一吐為快.
當下也不管這猿猴能不能聽得懂,一氣喋喋不休說下去,只覺得酣暢淋漓,順便幫忙調整猿猴樁功的錯漏之處,不過是半個時辰時間,這白猿竟已經徹底掌握八極拳的兩儀樁和抱嬰樁,連帶著趙離磨練自己槍法的六面混元樁都學了個透.
趙離看得目瞪口呆.
難不成,我習武的天賦不但不如姬辛,連一只猴子都比不上嗎?!
他剛來的時候,這白猿給是給他一槍撂倒的貨色啊.
趙離又進去自己的小庫房,取出了處理好的藥材,走到白猿旁邊,讓它吃下再繼續練樁,白猿對于趙離言聽計從,盡管不喜藥材那種刺鼻的味道,齜牙咧嘴,仍舊大口吃下,閉目練樁.
氣血滾滾沖刷肺腑,漸漸生出虎豹雷音異象.
不知過去了多久,它睜開眼睛,只覺得肺腑一片灼熱暴虐.
白毛蓬松炸起,尖利獠牙探出嘴唇.
雙眼漸漸生出猩紅之色.
正要仰天長嘯,發泄胸膛那股灼灼炎熱之氣,卻被趙離一個巴掌拍在腦門上硬生生拍了回去,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只能茫然望著趙離,趙離重新盤腿坐在火堆旁邊,火堆上烤著兩根牛腿,天色已經是深夜.
這頭白猿一次站樁,就足足站了五個小時的時間.
他手里抓著匕首,削著一根木頭,最後落下一下,拈了拈手中東西,甚是滿意,朝著白猿扔過去,白猿伸手接過,卻是一根粗實的木棍,趙離甚至于在上面隨手刻了個花紋,沖著白猿抬了抬下巴,懶散道:
"是你的了."
白猿呆了呆,看了看棍子,又看了看趙離,伸出手指指了指木棍,又指了指自己.
趙離點頭,正色道:"你的悟性和天賦雖然還不如我,但是還不錯."
"我就勉為其難照顧一下你,明天我會傳授給你槍法棍棒."
"我倒要看你能學得多快."
也不知道那白猿聽懂了沒有,大概是沒有聽懂,但是這並不妨礙它的欣喜,雙手抓著那根棍棒,欣喜大叫,錚錚然若金鐵,連翻筋斗,在空地上一陣胡亂舞動,棍法毫無章法.
其中摻雜著八極拳六合槍法的槍決,但是更多確是蠻荒野性,暴戾剛猛,渾然天成,趙離一開始本不在意,卻看出其中凶險霸道之處,漸漸看得入神,卻不防那猿猴突然竄來,放下長棍,一下將他抱起舉高.
誰人想到這頭白猿在之前瘦弱無力,被趙離一槍放倒.
此刻卻是雙臂氣力雄渾,將趙離一下抱住.
趙離正在出神間,毫無防備,臉就陷進皮毛里,那股子猿猴皮毛上混雜的劇烈氣味糊了他一臉,幾乎讓他直接閉過氣去,差點連昨天的隔夜飯吐了個干淨,暴躁怒吼出聲,幾乎壓過了猿猴啼叫,在森林之中震蕩著:
"臥槽,臥槽臭猴子你放開老子!"
"媽的,你給老子滾去洗澡,洗澡啊混蛋!"
"我,嘔……"
……………………
第二天,趙離用剩下的木頭,在自己的屋子旁邊,也給那猴子修了個小房子,白天則是將六合大槍傳授給了那猿猴,仿佛猿猴一類對于槍棒有自然而然的天性,六合槍法也算是難學,卻被它輕而易舉掌握.
但是它徹底放棄了李書文對于槍法的精准控制.
本來克制與暴戾並存的六合槍,在它的手中徹底化作了狂暴無比的浪濤,剛猛霸道,裹挾的勁氣渾厚無匹,糾纏起落葉灰塵,砸出如同毒龍攪動海浪,凶悍地厲害.
同樣的八極拳也在它手中發生了蛻變,和趙離後傳授給他的通臂拳糅合,幾乎是以這種白猿的戰斗本能,截取了它喜歡的發力技巧,化作一門短促爆發,瘋狂連打的招數.
一頭白猿,竟曾用這門拳法,硬生生將一匹頭生獨角而五尾,叫聲錚錚的斑斕豹子打成了一灘肉泥,不成模樣,被趙離勉強做成了蒸肉.
趙離吃著氣血旺盛的豹肉,發誓絕對不跟白猿互毆練拳.
這還惹得那白猿極不開心,悶悶地呆了兩天,趙離烤好肉,都只給趙離一個背影,氣哼哼連拳法都不去修練,趙離用考好的牛腿誘惑,它才勉為其難接受下來.
時日流逝,有了白猿作伴,時而傳它武功拳法,時而一同煉體,時而外出打獵,搜集藥材,回來烤肉同食,時而被白猿氣得跳腳,拎起長槍滿世界地追殺,秘境之中,兩個月的時間突然就變快了.
玉牌上的時間刻度已經快要走到了最後.
趙離到了必須離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