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云氣重新聚合在一起,形成了貪狼的身體.
才剛剛出現,貪狼就因為死去一瞬間的痛苦嗷嗚一嗓子嚎了出來.
卻又因為本身的天性,沒有感覺到半點的恐懼,只是繃緊了身子,越發不爽地看著巨狼希夫,齜牙咧嘴,發出了一陣陣不爽的謾罵嚎叫,希夫邁步.
沒有了深淵腐蝕的傷勢影響,它此刻處于精神的全盛狀態.
它無視了貪狼的挑釁,從容地邁步,然後再度朝著謾罵的貪狼奔跑過去.
牙齒緊緊咬合的巨劍撕扯出寒光,以一個精妙的角度斬向貪狼.
這一斬匹配了曾經和狼騎士亞爾特留斯並肩作戰的希夫該有的技巧性.
封鎖了貪狼的全部攻勢.
灰狼避無可避,狼狽地一趴,以狼餅的姿勢避開了這必勝的一斬,額頭上的白毛被直接斬落,紛紛揚揚散落下來,希夫輕巧地落地,轉身,猛地旋轉,寬大的劍身一側搭在地面上,迅捷如同雷霆,斬過一個弧度.
灰狼的身軀再一次被割裂.
然後再度聚集,一出現就趴在希夫對面,發出一連串惱羞成怒的低吼.
"嗷嗚!嗷!嗷嗷嗷啊,傲嗚!!"
希夫神色平靜,向前邁了一步.
貪狼受驚一般,朝著後面退了一大截,憑借本能拉開了安全距離,齜牙咧嘴,圍繞著希夫劃圈,竭力維持著它戰斗經驗總結出的安全區域.
趙離抬手扶額,心中無可奈何:
"要是姬辛的話,死了七次,早就已經有了明顯的提升成長,這蠢狗和之前竟然一模一樣,沒有半點變化.要它去主動思考學習,是不是太難為它了點……"
"不,打算教會它預判和翻滾技巧,是不是太為難我了?"
"這家伙完全是本能派的啊."
貪狼至此的全部成長,都是來自于鍛煉身體,以及狼性潛伏著的狩獵本能,這些能力讓它能夠在森林中快速奔跑,有著強悍的耐力和力量,那些在它本能中傳承著的狩獵天性,足以讓它應對森林中的猛獸.
但是面對希夫這種真正意義上的狼王,貪狼的狩獵本能被同屬于狼類的希夫全方位壓制,技巧則更是被直接吊打,導致此刻被克地死死的,只能狼狽躲閃,發出一連串暴躁的怒嚎.
與之相對,希夫的動作因為沒有了傷勢,帶著難以言喻的從容不迫.
巨劍的劍刃輕而易舉地將貪狼逼退,在貪狼堅硬的身體上留下一道道的痕跡,鮮血滴落而下,而貪狼雖然狼狽,雖然惱怒,那種戰斗的欲望和熱情卻也沒有絲毫的減弱.
既然死不了,那就盡管上,它秉持這種豁出去的念頭,一次次倒下,一次次沖上前去,甚至于還從生死間的刺激中感覺到了某種興奮感.
…………
觀戰的白猿齊天沉吟道:"貪狼靠的是本能戰斗."
"所以,只要能夠讓它將技巧也化作本能就可以了."
姬辛愣了下,道:"將技巧化作本能?"
白猿看了他一眼,道:"只要犯錯就會挨打,會受傷,印象就會深深烙在出手的習慣里面,就像被火燒過,之後會下意識避開類似的東西."
趙離揉了揉眉心,補充道:"也就是說,打得它習慣預判為止."
趙離無可奈何地看著貪狼,心里默默計算著這家伙究竟已經死了多少次,想著就算是再沒腦子,也該學會翻滾和預判了吧,可伴隨著這個次數從兩位數不斷提高,他心中也開始慢慢絕望.
這個家伙該不會是那種純粹學不會技巧的類型吧……
翻滾,躲避,以及預判.
這些只要挨打和受苦就能學會的東西,貪狼就像是完全不開竅一樣,只知道不斷往前沖,往前莽,然後被擊敗,幾乎是相同的畫面讓趙離有些恍惚,有些出神,視線漸漸沒有聚集在枯燥的畫面上面--
直到錚錚的鐵聲突然炸開!
清越的聲音讓趙離精神下意識緊繃,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蒼月在上,月光下的森林仿佛通往不可知的遠方,幽暗而深邃.
兩只灰色的巨狼,各自口中咬著一柄兵刃,一個從上撲擊,一個朝著上面猛地抬頭,陳舊古樸的兵器碰撞,劍刃振顫著,如同猛獸的呼嘯,炸開的明亮火星一瞬亮起,又轉眼黯淡下來.
希夫咬著亞爾特留斯之刃,輕巧地落地.
在亞爾特留斯的墓碑前,還倒插著許多兵器,並沒有亞爾特留斯之刃那樣強大鋒利,卻也是曾經挑戰深淵之人留在這里的兵器,貪狼緊緊咬著一柄寬刃劍的劍柄,露出獠牙,喉中得意低吼,尾巴快速甩動.
希夫沒有去管,兩匹巨狼警惕著注視著對方,突然同時踏前一步,猛地旋轉身軀,希夫是千錘百煉的技巧,貪狼是蒼龍吟中一招招式,硬生生拆開,在轉動的時候,學習鱷魚捕殺獵物的動作.
兩柄巨大的劍刃在各自周圍留下了森冷的圓弧,耀人眼目.
錚然的鳴嘯再度炸開.
灰狼被震得失去了平衡狀態.
希夫此刻設定的了力量凌駕于貪狼之上,落地之後,輕巧地借力,皮毛下的肌肉繃緊,然後釋放,瞬間爆發出強大的速度,咬著的戰刃撕扯出寒光,將畫面中貪狼的身軀撕裂開來.
灰狼再度浮現出來,這一次,希夫等到貪狼咬住兵器,才從容發動了進攻,空無一人的森林中,在那蒼月之下,兩頭猛獸用牙齒咬著兵器,象是人族的武士一樣,快速地進攻,靈巧地躲避.
兵器和兵器碰撞炸開了明亮的火星.
劍刃的鳴嘯聲音還沒能地沉下去,就會再度激昂起來.
對于翻滾和躲避一竅不通的貪狼,在氣急敗壞咬住了兵器,學著希夫利用自身的靈巧和速度,巧妙使用大范圍攻擊兵器之後,就一下領悟過來,雖然仍舊魯莽,仍舊不懂得技巧,會被希夫輕易急敗,但是卻開始有蛻變的痕跡.
貪狼就仿佛一塊充滿雜質的生鐵.
而希夫的攻擊就像是鐵匠的重錘,一下下鍛打在了貪狼這一塊頑鐵上,在錚錚的鐵聲中將那些雜質都鍛打出去,貪狼本性中所蘊含的野性融入了刀法的攻擊中,它興奮地奔跑,死死咬著兵器.喉嚨里發出低吼.
斬擊的方式魯莽,不講究路數,卻開始形成一種野性的壓迫力.
如同撕裂寒風的劍器.
這一天最後,貪狼仍舊沒能夠擊潰希夫,甚至于沒能夠成功和希夫正面拼一次刀而不退,不只是力量,在技巧上也仍舊被死死壓制,但是卻毫無挫敗,只是極為興奮.
白猿齊天忍不住贊歎了一句,這樣訓練下去一定能夠掌握刀法,離開了白色空間,之後姬辛也行禮之後離去,趙離看著那仿佛頗為盡興的灰狼,沉吟了下,突然道:"你出去之後,去偷看一下九黎大城里,那些武者練習的刀法."
倒也不是期望灰狼能看懂些什麼,那樣太遙遠了.
但是可以通過希夫,敲打灰狼,讓它學會類似的技巧.
這樣一旦它也一鳴驚人,使用刀劍的方法至少有可以解釋的理由,譬如野獸通靈,通過看武者習武而無師自通了刀法.
見到貪狼爽快答應下來,趙離微微頷首,等到貪狼也離開了白色空間之後,他打算按照往常那樣,修行一段時間的九黎煉神決,然後再離開這里,回到肉身當中,修養精神.
正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了外界的異樣,屋子里多出了其他的氣息,神色微變--
終于上鉤了嗎……
心中呢喃,趙離主動切斷了和白色空間的聯系,命魂重新回到了身體中.
屋子里,趙離仍舊緊緊閉著眼睛,呼吸平緩,但是卻能夠感覺到另外一股微弱的氣息,那氣息大搖大擺的進來,竟然似乎有所依仗,主動點亮了油燈,溫暖的燈光亮起,照亮了這個屋子,卻沒有一絲一縷傳遞到外面.
一個人坐在了椅子上,屈指敲了敲桌子,平淡道:
"還醒著吧,趙大客卿?"
趙離沒有動作.
那人又冷笑一聲,聲音似乎加以扭曲過,陰冷沙啞,令人不適,道:
"不用藏了,你的呼吸節奏已經變了,我進來之後沒有隱藏氣息,以你的警惕和展現出來的實力,就算是受了傷,也不至于毫無所覺,何況,你應當是有所預料才對."
趙離不在隱瞞,睜開雙眼,裝作傷勢還在,掙紮著坐起,看到對面是身穿寬大黑衣的男子,面容沒有遮掩,卻仿佛盤踞著一層一層扭曲的黑霧,完全看不清楚五官,沉默了下,道:
"你是誰?"
他說話的時候主動激發體內庚金之氣,銳氣逸散,仿佛傷勢仍舊很重.
男子眼神閃爍了下,道:
"我是誰,與你無關."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是了."
"什麼問題?"
"我想知道,你在秘境里究竟發生了什麼,最後又看到了什麼."
趙離平靜道:"這些東西我已經說了不止十遍."
男子加重了語氣,道:"但是我要聽真話."
"我說了你會信?"
男子笑出聲來,贊歎道:"趙離你果然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痛快的多,不錯,我自然不會相信,但是我問你的時候,你已經在腦海中想過問題的答案了吧?"
"我不相信你的嘴,但是我相信你的魂魄,相信你的本能."
"哪怕是你本身沒有記憶,你的命魂之中也會有可能留有對應的訊息."
趙離想到了典籍中記錄的狠辣法術,沉聲道:
"抽魂煉魄?"
"你要殺我?這里可是人間司!"
男子起身,身周浮現出了層層黑色云氣,有一個一個隱約的鬼神模樣的猙獰頭顱背後帶著隱隱的霧氣漂浮在他周圍,青銅燈柱上的燈光仍然安靜地燃燒,屋子卻一下就陰冷了下來,仿佛那霧氣將燈光都全部吞噬其中,襯托的男子如神如魔.
他一步步朝著趙離走去,神態從容,動作中仿佛帶著無窮自信,帶著強大的壓迫力,平淡道:
"人間司?又如何."
"不必想著傳消息出去,也不必想著有人來救你."
"今天南門瀾不在."
"你的院子升格之後,遠離了其他客卿,現在這個院子已經被我的陣法包圍,不單是靈力波動,就連一點聲音和動靜都穿不出去,你盡可以嘗試掙紮."
他看到趙離如同被這個消息震動地心中恐懼,呢喃自語道:
"連聲音都傳遞不出去?"
男子正要冷笑開口,再度打擊趙離的精神心防,增加一會兒法術的成功性,卻看到那重傷的男人又似乎松了口氣,咧嘴笑道:
"原來是這樣啊……"
"那我可就放心了."
"什麼?!"
男子微微一呆.
趙離雙瞳中,兩簇幽黑色的半透明火焰安靜燃燒起來.
PS:今日第三更奉上……
本章說回來應該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唉,該更新還是要寫.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