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
趙離克制住自己移開視線的身體本能,雙眼平和注視著鳳凰,維持著坦然的姿態.
青鸞會將這消息傳遞出去是預料當中的事情,但是趙離未曾預料到鳳凰會直接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詢問這件事.
這或許是對方恰巧路過,在交手之後,察覺和發現了自己的氣息.
但是也側面證明了鳳凰在意這件事情.
而且……直接詢問,這是在懷疑?
哪怕是認錯人,也必須要有確定指向的對象,從青鸞和鳳凰的角度來看,西王母在邏輯上必然存在,但是鳳凰又絕不可能聽說過,這就形成一種極大的漏洞,若是尋常聽到,鳳凰並不在意,但是天庭的位格卻反倒讓這個漏洞變成了巨大的可疑之處……
畢竟,那可是天庭啊,對不對.
趙離第一次感覺到了過于大的名聲帶來的負累,忍住嘴角微抽的本能,思緒涉及先天神,下意識想到了尤和九黎神的關系,神色微凝,腦海中浮現荒謬的感覺.
難道說鳳凰在懷疑,天庭目的不純,打算用類似的方式,利用她來喚醒西王母?嘶……按照這種邏輯的話,自己剛剛為了表達善意的行為,在鳳凰眼中就是因為這個.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理由解釋,自己和她才見了兩面,就用出功德氣運這種貴重之物,為她遮掩氣息.
趙離腦海思緒翻騰,神色不變,他早在白色空間的時候,就想到了青鸞鳥會將消息傳遞出去,所以早早預演過好幾種可能性,其中無法糊弄過去的時候,只能選擇部分程度的坦白,當下一邊思考,一邊注視著鳳凰,道:
"西王母,那只是傳說當中的存在……"
"執掌天之五殘五厲的女神,豹首而人身,頭發旺盛,佩戴著玉勝模樣的法寶,曾經出現在天庭的諸多古代典籍當中,後似有所變,主以金形,常居西方昆侖山,所以尊稱西王母,道友若有興趣,在下可以將這些典籍寫出來."
"據我所知,而今天庭的眾仙,沒有親眼看到過西王母."
他很坦然,說的也是實話,對于西王母的描述則選取和鳳凰相差最大的山海經描述.
雖然鳳凰的來意和他想的未必一樣,但是哪怕是有一絲絲懷疑,也需要抹去,與其編造虛假的謊言,不如直接說出真相,而且方才說出典籍,以及無人得以見過西王母的事情,意味著是多次傳播傳遞的消息,其中有謬誤很是正常.
以鳳凰的位格和實力,看得出所說真假,想來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趙離撤去對于情緒和氣息的掩藏,雙目平和看著眼前的鳳凰.
後者看著趙離,然後微微頷首,淡淡道:"原來如此……"
她聲音微頓,轉移了話題,嗓音清冷道:"我來嵐洲已有些時間,察覺一絲異樣,此地五宗,盡數都是神魔,你應當知道."
這是應對過去了……往後應對這樣的太古存在,需要注意.
他們似乎對于'自我’極端看重.
東皇和云中君,畢竟是特殊情況……不,東皇若不是因為同樣極端重視'自我,也不會那樣迫切地確認自己的身份,也不會變化成東皇,云中君……算了,還是想想其他先天神吧.
趙離心念微動,微微頷首,決定自己也稍微坦白些,以從對方口中得到更多的情報,坦然道:"是,應該是神魔後裔,在遠古之戰之後,于此地繁衍,約莫一萬余年,是神魔一系重新踏入人間的踏板,這一萬年間,他們應該有所布置,有所後手,我一直想要得知這一點."
他聲音微頓,看向眼前氣質古典雅致的清冷美人,等待對方順勢開口.
鳳凰默然了下,道:"你比我所預料的,知道的多."
趙離笑了笑,溫和客氣道:
"大概是因為我在天庭里,多少有些位置罷."
然後在心里默默地補充,畢竟一半的大佬是我的馬甲,剩下那一半是我捏出來的.
鳳凰微微頷首,道:"但是你還是有一點說錯了."
她的聲音頓了頓,然後道:
"不是一萬年,是三十萬年."
"一萬年,只是祂想要讓後世之人見到的罷了."
祂?!!
趙離瞳孔微微收縮,心髒重重跳動.
鳳凰屈指輕輕敲擊杯盞,水波漣漪,嗓音清冷空靈,道:"一萬年歲月,于先天之靈來說,並不漫長,最初的年歲,大地荒蕪,我只是一次沉睡就會以萬年計算,一次沉睡,大地就會變化一次,行走千年,再度修行."
"事實上,布置在九洲分裂之後,並不長久的某個時間就開始了,一直持續到現在,你所見到,萬年之內的五宗,只是代表著這計劃已經到了最後一步,意味著,就算是被察覺到,也很難再扭轉局勢."
趙離聽著這些話,瞳孔驟然收縮,心中突然明悟.
五宗雖然隱秘,雖然避開了九洲,但是很難避開先天神.
先天神和幕後黑手一直處于彼此試探和戒備當中,這一子落下,如果真的是足以撼動整個局勢的那種程度,先天神必然不可能徹底袖手旁觀;而幕後黑手若是真的看重這一子,也必然會進行隱藏.
從這一點來看,先前幾次的神魔之劫是否也是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意思,是為了隱藏這邊的動靜,避免被先天神那邊看出來.
而嵐洲最近一萬年間五宗的布置,則是有誘餌的意思.
希望能夠釣起一些看出危險,不願意袖手旁觀的先天神,這也就意味著,這里其實也是一座巨大的陷阱,一座足以針對著先天神的陷阱,但是除去同為先天神級別的強者,什麼能夠傷害到祂們?
趙離思緒湧動,卻找不到答案,只覺得越是深入,隱秘就越多,就越難以看清楚真相,旋即又有些忍不住地苦笑,揉了揉眉心.
可惜,雖然能夠看得到整個棋盤,但是他畢竟是人.就如同神無法理解人的道德,人也無法保持著神靈一樣的高度.
他所擔憂的,那一萬年余年布置的陣法,作為神魔一系所在小世界反攻人間的跳板,足以滅亡一國一洲的可能性,只是對于人族和百族的巨大危機,對于神,只是又一次如同之前神魔之劫的試探罷了.
雖然早已經知道,但是和這些神靈接觸的時候,還是不習慣.
不過趙離也不打算讓自己保持那種冰冷的高度.
如果他也習慣于神靈層次的思維和看待世界的方法,那他究竟是不是他,這確實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所謂哲學界三大命題,我是誰,我來自哪里,我要去哪里?
呵……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往西天靈山而去.
趙離默默吐槽,讓自己從剛剛的震撼和因那種思考方式而產生的空洞感掙脫出來,突然又想到,是不是先天神過于高高在上,心中空洞,才需要眷族,需要尋常百族的喜怒哀樂來維持自身人格化的穩定,不至于潰散,不至于重新化作天道的一面.
不過無論如何,剝離這一面,祂們畢竟還是天地,視角和凡間生靈不同,踐行天道.
神秘,強大,深不可測,動輒以萬年落子.
趙離想到某只咸魚,某個星辰手辦搜集愛好者,思緒微頓.
嗯,除了某些特例.
鳳凰在他思考的時候,一直未曾說話,未曾開口,只是看向旁邊街道,給他消化的時間.
趙離回過神來,歎息一聲,道:
"那麼,祂是要做什麼?"
周圍的元氣自然地遮蔽了聲音,鳳凰淡淡開口道:"前一段時間,嵐洲地脈濁氣外泄,我略有察覺,祂的目的,應該在于依靠嵐洲汲取地脈和元氣,其他則是表象."
趙離皺眉:"從嵐洲汲取元氣?"他有些不大明白這句話.
鳳凰靜靜看了他一眼,未曾開口,抬手虛指一處,趙離順勢看過去,街道上有少年少女跑過去,手里托著約莫兩拳大小,色澤赤紅,隱隱虎紋的果實,這種果實蘊含有部分的靈氣,水分很多,切開的話,本就不多的靈氣就會散去大半.
吃的時候,需要用東西吸取里面的汁液,富貴人家偶爾嘗嘗味道,用的是玉器,尋常人一種中空的草杆子,插入果實吸里面的果汁,有些像趙離過往的椰子吃法,趙離若有所思,轉過頭來,恰好看到鳳凰以手指遙指過來,指著他的眉心,道:
"人族修行,周身汲取元氣,修為上升,以自身汲取天地力,自稱為仙,卻也還有核心之處,在眉心神魂,限制人族修士上限,若是以嵐洲為眉心竅,汲取天地元氣."
趙離瞬間反應過來,看向那虎紋果,瞳孔收縮.
嵐洲相對于天下並不算大,但若是以此來汲取天地元氣,在嵐洲崩碎毀滅之前,足以調動天下數成的元氣……即便是趙離,心中也微微駭然,更多不解,這種恐怖的元氣汲取速度,對方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鳳凰似乎知道趙離心中所想,淡淡道:
"他們掌握了不少先天神靈的權柄."
權柄?難道說……
趙離神色微變,搖頭道:"不可能,相同類型權柄的神魔靠近,會有可能導致對應先天神的複蘇,他們沒有這樣的膽量,祂也不會做這種喚醒敵人的事情……"他的聲音頓住,意識到了那一個被他下意識回避的問題,一瞬間,只覺得手腳微微發冷.
他一點一點抬頭,雙眼看著鳳凰,面容微寒.
鳳凰微微頷首,嗓音清冷,說出了趙離心中最糟糕的那個猜測.
"以地脈汲取天下半數之力,凝合權柄,定地水風火."
PS:今日第一更…………
作息,調整了個寂寞……我摔.
嗯,稍微關鍵點的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