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布了混亂的法則和世界寂滅廢墟的世界間隙,幾道身影遠遠看著那邊正在認真和諸多惡神談論的白發道人,云中君摩挲了下下巴,抬眸看著左右風景,感慨道:"原來當初祂們就是想要把我流放到這兒啊."
旁邊,作為泰山府君道標存在的北陰神色微動.
祂已知曉旁邊這位古代帝君的故事.
也知道云中君曾是不被記載于道藏神話的暴君天蝕,當年肆虐三界,差一點就被當做惡神流放,只是不知為何,眾神又放棄了將祂流放這個打算,但是無論如何,來到這里,回憶當初差點被流放的經曆,還是會有些感慨吧.
畢竟,表面上再如何輕佻,終究是我天庭帝君.
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有著厚重的曆史.
有著足以匹配位格的曆練和心境.
不能夠單純從其表面上的表現來判定其人.
云中君有點羨慕地感慨道:"早知道這麼清靜,我就不把那幫家伙都踹進來了,坦白講這邊感覺比云中界都好一點,根本沒有那麼多吵吵吵的事情,本座在這兒簡直可以再呆他個十萬年,不,二十萬年."
正在感慨的北陰帝君神色微微凝固:"…………??!"
踹進來?
把執行流放的諸神踹進來?
把執法人員踹進監獄?
暴力抗法?
執掌刑罰秩序,冷峻威嚴的地府帝君額角微抽.
東皇太一冷笑道:"可笑,若是沒有了話本,你能呆多久?"
云中君從容道:"本座已經不需要話本那些東西了."
"哦?"
云中君的反應讓已經和祂頗為熟悉的東皇太一都微怔了下.
云中君神色從容平淡,道:"區區話本,凡人之才罷了."
"本座,早已經放下."
云中仙境.
刷刷刷的落筆聲音停歇了下.
曾經為五方感知之神的首位,觀測三千世界的天神芒陽活動了下發酸的手腕,數十年看了三千世界不知多少話本,一切故事皆了然于心,現在祂看那些低層次的故事幾乎跟看了垃圾一樣.
索性開始自己寫了.
我上我當然行.
落筆如有神.
于是按照那暴君的需要,角色設定,以及其對于近日故事風格的要求,如同接到菜單的廚師,芒陽以天神的筋力,以天神的反應速度和落筆速度,一行行字幾乎是飛快弧線在紙張上.
寫完之後,不知道某暴君動了帶著自己去流放諸神的天道墳場住他個十幾二十萬年的芒陽歎息一聲,遙望東方,臉上有憂傷的神色:
"尊主,您什麼時候來把我帶回去啊……"
一邊說,一邊本能拿起云中君提供的,放了果汁,果酒,方形冰塊的酒喝了一大口,又往嘴里塞了幾個點心,芒陽滿臉的懷念,道:"我真的,咀嚼咀嚼,好想你們啊……"
"嘖,今天的點心太甜了."
歎息一聲,芒陽順手拿起旁邊的麻辣云魚干,咬在嘴里.
辣的食物和甜的交插著吃,再用放了冰塊的果酒加入其中,就能夠最好地享受到每一種食物的風味,這是左邊桌子上放著點心,右邊桌子上放著小食,前面是書卷,後面是柔軟云絲靠墊的五方感知之神首神這幾十年得出的無懈可擊的經驗.
完美!
………………
東皇太一很快從沒能打擊到云中君的遺憾當中掙脫出精神來,將注意力放在了遠方,微微凝眉,袖袍之下星辰流轉,有變化法則,凝固歲月長河的玄妙意味,疑惑道:"趙離他到底在和那些孽神說什麼?"
先前他們不知趙離到底去了哪一處世界.
雖然說因為誅仙劍和趙離神魂相連,誅仙劍沒有事,就可以判定出道人也應該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但是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擔心在,今日誅仙劍異動,突然間破空而去,祂們就循著誅仙劍而來,遠遠看到趙離一劍將那溫和青年斬首的一幕,又見其和諸多惡神交談,從容不迫.
索性止住腳步,要看看道人究竟要作何打算.
旁邊北陰心中則已經有了定計.
以祂的視線已經能看到白發道人神色溫和平靜,從容不迫地對那幾位形容猙獰可怖的惡神講述道理的一幕,聯系到神話傳說,以及道藏之上,支離破碎的記錄,很簡單就能夠看得出其原型.
云中君摩挲著下巴,道:
"從表面上來看,應該是在談判或者講法說道之類的."
北陰帝君神色和緩,點了點頭.
果然.
我天庭太上道祖,八十一化,教化三千眾生.
東皇太一敏銳察覺到云中君話里有話,微微挑眉,道:"表面上看?"
云中君干脆利落點頭,毫不遲疑,篤定道:
"對."
"實際上來說,他肯定是在准備坑人."
東皇太一撫掌道:
"大善."
北陰帝君:"…………"
祂沉默許久,只能讓自己竭力控制住那種複雜無比的情緒,視線轉移,開始尋找另外一道身影,卻不曾發現,微微一怔,下意識道:
"府君呢?"
"走了,剛剛就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
北陰微微一怔,旋即察覺到氣機的微微變化.
云中君和東皇太一平靜看著遠處的道人和那些惡神,似乎做好了隨時出手的准備,隨意開口,嗓音卻平淡悠然,有俯瞰萬古而來的從容,道:"他將誅仙劍喚來,就是要借此告知我們他的位置,而誅仙已來,我等又在他附近,以他的性格,不會做'安全’的事情,而是在危險可控的范圍內,最大利益的事情."
"當然,也肯定會有危險."
"而將危險遏制住,不使其爆發,就是我們的事情了."
……………………
此刻,經曆了親切熱烈交流的道人和惡神,在簽訂契約方面達成了一致共識,並且在友好的氛圍之下,由某白發道人首先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共三個字.
'天蝕君’
寫完之後,白發道人欣賞了一翻自己鐵畫銀鉤的文字.
面容誠懇地將筆交給另外一個惡神.
惡神瞅了瞅道人溫和可親的面容,又看了看輕輕拍擊青萍劍鞘發出脆響的誅仙劍,咽了口唾沫,老老實實地簽名,不知不覺當中,一縷真靈已經入了封神榜,然後將手中的筆遞給第二個先天神.
想了想,站在了道人旁邊,逼視著第二個惡神.
心里想著,老子都已經簽了,你不簽,我豈不是吃大虧了?
于是第二位惡神看了看溫和的道人,還有他手里那把要老命的劍,又瞅了瞅剛剛的同伴掰著拳頭,手指發出咔吧咔吧的脆響,一聲赤色的眼瞳毫不遮掩不爽地怒視著自己,咽了口唾沫,老老實實地簽名,又把筆遞給第三個.
然後站在了道人和第一位惡神的旁邊.
怒發沖冠逼視著接下來的成員,給予其更大的壓迫力.
簽名字這個過程有條不紊地繼續著.
但是祂們雖然被關了幾百萬年,但是既然是因為作惡擾亂當年的秩序才被流放出來,可也不是傻子,簽的名字都是假的,是錯誤且無指向的,甚至于趙離看到兩個相似的名字,很明顯這幫惡神直接簽了別人的名字,打算要別人背鍋.
人心不古啊.
道人心中歎息.
然後隨口問道:"以你們的實力,為何之前不去踏入人間?"
"世界法則形成的障壁,雖然艱難,但是難不住你們吧?"
說起此事,幾位惡神臉上明顯露出了不忍回想的無奈和痛恨,既有人詢問,那也就順勢大倒苦水,歎道:"我們也想要進去,說是流放,可單純障壁也防不住我們,花些時間總能夠進去些意識,引導些人間生靈布下陣法,也就成了."
"可是沒法子啊!"
那赤色雙目,身軀賁起肌肉的惡神孽神歎息一聲,咬牙切齒道:
"前一個百萬年,也就不說了,之後呢聽說有個叫天蝕君的家伙在里面亂搞事情,我們想要趁機會回去,這事情肯定不能找蒼天之主,當初就是那家伙把我們送進來的,所以就去找天蝕君,打算和祂聯手."
"結果到那邊又給狠狠地打了一頓,踹回來了."
"你知道嗎?我們是要去幫他啊!那玩意兒是個什麼暴脾氣,我們還沒開口,直接關閉天象,封閉命運長河,在里面把我們揍了一頓,我們都看不到祂在哪兒."
趙離:"…………"
那惡神又歎道:"之後,里面似乎打得挺熱鬧的,我們又想要進去."
"結果才破開一個口子,我告訴你,老大一個磨盤,真的是老大一個,是拿著星宿日月化作的磨盤,差不多得有幾億里那麼大,就直接當著我們腦袋就罩下來,幸虧跑得快,慢點就直接給那磨盤弄死了."
"這是個瘋子嗎?財大氣粗也不是這麼來啊."
趙離肩膀抽動了下,忍不住發出一聲噗呲輕響.
惡神皺眉看向他,遲疑了下,狐疑道:
"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道人手掌握拳抵著嘴唇,咳嗽一聲,義正言辭道:
"怎麼可能."
"本座只是感慨于諸位經曆多磨難啊,那天蝕君和星主真的不是好人,這種讓人憤慨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會笑?"
然後臉上露出贊同和遺憾的神色,道:
"……你繼續,還沒有結束吧?"
那惡神沒有多追擊,歎息一聲道:"是啊,後來聽說天蝕君和那什麼扔磨盤砸人的家伙都重傷沉睡了,人間也亂糟糟的,我們一合計,這好啊,然後就再打算進去,結果蒼天和另外一個家伙斗得歡快,中間還空出手把我們又給揍了一頓."
"然後那和蒼天打的家伙就又找到我們來."
聲音微頓,那惡神帶著忌憚的神色看了一眼趙離旁邊的無頭尸首.
意思很清楚.
然後那家伙就給你直接砍了.
道人只能笑而不語.
惡神頗有些感慨,真心實意地道:"說實話我在這里呆了三百萬年,下面已經這麼危險了嗎?如果這樣的話,還真不如不下去了,那幫家伙一個比一個凶悍,里面打得歡快,還死活不肯讓我們進來……"
道人沉默了下,想到一個問題,奇怪道:
"那你們為什麼還要想著進去人間?"
諸多惡神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下,道:
"因為世界外側有個瘋子,我們根本不敢動彈,要不然你以為我們想要藏在虛空里嗎……"
世界外側,嗯,是府君.
道人心中默默計算.
那惡神感慨一聲,道:"罷了罷了,不說這個."
"你在下面可曾見過祂們?"
道人眨了眨眼睛,然後認真保證道:
"放心,咱們和祂們打不起來的."
惡神點了點頭,道:
"說的對,是得避一避祂們,不止不要打,最好不要見面."
"聽說祂們現在在下面聯手了,那個勢力也得避開,還有那個把天蝕君和星主整合到一塊兒的,肯定是比祂們更瘋狂凶狠的怪物啊,你在下面聽說過嗎……"
道人想了想,然後非常誠懇道:
"聽說是聽說過."
"但是有點可惜,我甚至沒有親自和那個人面對面交流過."
沒有面對面說過話,那就是沒見過,也沒啥仇.
惡神終于放松些,呢喃道:
"那就好啊."
而這個時候,簽署姓名的諸多惡神到了最後幾個.
那是位有雙頭四臂,皮膚鐵青的武神,沉默了下,卻不曾接筆,後面的惡神也就沒有去繼續簽署名字,氣氛一時間有些沉凝下去.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八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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