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那一夜

第187章 那一夜

謝珩氣的滿身戾氣湧現,沉著一張臉朝凌蘭走去.

大有"取你項上人頭"的架勢.

"長兄."溫酒伸手攔了他一把,低聲道:"像這般恬不知恥的人,我來就好."

她抬了抬手,示意一眾侍女小厮退開.

大路朝天,門前客滿.

凌蘭只有一個人,又大著肚子行動不便,將軍府這多人,反倒顯得欺負人似得.

要唱戲是吧?

奉陪到底!

溫酒微微俯身,一雙如墨如星的眸子看著坐在地上的凌蘭,"你從哪買的春風渡?如何下的藥,還避開了所有耳目?做那事的時候,還有什麼人在場?"

凌蘭張了張嘴,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這……這個溫酒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尋常人遇到這種事遮丑都來不及,哪會當著眾人的面這般發難.

溫酒身上自帶一股子"我謝家光明磊落"任你髒水怎麼潑,我自不慌不忙的從容氣度.

連謝狀元和四公子都只有站在旁邊看著的份,平日里只是感慨猜測,能養著謝小閻王的姑娘,自然是不簡單的.

還是第一次有幸直面溫掌櫃的行事作風.

眾人不由的屏息靜氣.

"我做了那麼久的生意,從來都沒聽說過春風渡這麼新奇的媚藥."溫酒不緊不慢的評價道:"詞編的不錯,可惜破綻太多.你當初既然做得出這種事,來帝京的時候,就應該把知曉內情的都帶上.這樣不清不楚,就想進我謝家的門?"

"呵."溫酒輕蔑一笑,抵過千百句辯解.

凌蘭張口就說:"春風渡是我從城北的千方堂買的,下了春風渡的那杯酒是我親手遞給表兄喝的,我,我親眼看著表兄飲下的!"

凌蘭已經完全豁出去了,拼命從地上爬起來,"大金鐵騎屠城,長平郡的人都死了,怎麼可能還有知情人,我的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證據!我對表兄的情意是真的!"

當著這多人的面,一旦謝家今天把她趕走,來日再想進謝家門就是難上再難.

溫酒聞言,心道不好.

當初在長平郡的時候,這位表小姐看謝珩的眼神就不一般.

不然,也不會因為老夫人一句三公子和四公子同凌蘭也年歲相當,就對謝玹下手.

還真是執著的很.

"差不多行了."溫酒面上還算鎮定,用眼神示意小厮們去把人按著,"我們謝家多養一個遠親也不算什麼,可你這般汙蔑我長兄,手段著實不算光彩.今日有我溫酒在,就容不得你這般寡廉少恥的人進我謝家門."

"溫酒!你我何仇何怨?你要這樣對我?"凌蘭瞪著溫酒,眼睛通紅,恨極了.

若不是有小厮強行攔著,八成要撲到溫酒身上咬她,"我千里迢迢,費勁千辛萬苦才找到表兄,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凌蘭忽然不吵也不鬧了的,只一個勁兒的哭.

哭得牆頭草一般的路人們惻隱之心蠢蠢欲動,"溫掌櫃這太狠了點……"

"這姑娘都快生了,不讓進門,是逼她去死嗎?"

溫酒冷聲道:"不許進我家門,又說沒讓她去睡大街!"

多嘴的那幾人頓時噤若寒蟬.

說出去都沒人信:發火的溫掌櫃……真的超凶.

溫酒平複了一下心情,道:"隔壁府邸我剛買下來,就讓凌小姐暫時住那里,請大夫穩婆,安排十二個侍女,一天十二個時辰寸步不離的伺候著."

幾個小厮架著人就走,凌蘭剛要開口.

溫酒語調微涼道:"你放心,李老先生醫術超群,早有分辨血緣親疏之法.你肚子里那個,是我謝家的孩子,絕對不會吃半點苦.若他不是……"


她略一停頓,眸中寒意如刀,"你就想好怎麼死吧."

凌蘭瞬間面色如土,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喊"表兄!"

人被小厮架著往外走,還不忘喊:"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夜,那夜是七月十五!表兄……"

鬧事的被處置了,圍在將軍府的眾人也自覺散去.

恰恰此時,天色大變.

落花離枝去,烏云沉沉,風雨來.

刹那間,傾盆大雨落下.

溫酒轉身,木然的跨過門檻進府,豆大的雨點打濕衣衫.

她好似全然沒有察覺一般,也不知道避雨往屋簷下走,總是清清亮亮的眸子沒了焦點,十分木然.

凌蘭說的七月十五.

剛好就是她失身于人那天.

竟那麼巧,謝珩也在被人算計.

謝萬金在身後想了半天,干巴巴的勸解道:"阿酒,你也別太生氣了.凌蘭這個人……這就不是什麼好人,她對長兄那些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平時總是悶不吭聲的三公子皺了皺眉,半句話也憋不出來.

溫酒那姑娘平時看著脾氣好,其實有主意的很.

謝珩在原地站了片刻,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對那天晚上的事毫無印象,可凌蘭一口咬定孩子是他的.

溫酒口才了得,一開始一直都是占上風的,到最後忽然改口,將凌蘭留下,不說全信了那鬼話.

至少,心里已經存了幾分疑惑.

瓢盆大雨落在地面上,滴水成花,三月春風也帶了涼意.

謝珩心煩意亂,諸多滋味湧上心頭.

別人怎麼看他不管,只有阿酒……只有她.

少年匆匆追了上去,一把拽住溫酒的手腕,"阿酒."

謝珩想解釋,卻發現這事無從解釋,"我……"

溫酒卻在轉身的那一瞬間,一把抱住了他,緊緊的,如擁世間至寶.

她好生嬌養著的少年,舍不得他受氣,看不得他哭窮,她拼了命的,想要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給他.

可凌蘭竟,竟敢褻瀆了他!

溫酒憤怒又心疼,各種情緒交雜,氣的渾身發顫.

方才若是有劍在手,溫酒會毫不猶豫的砍了凌蘭滅口.

去他娘的以德報怨!

不把那賤人碎尸萬段,老娘這輩子甯願當乞丐!

"長兄……沒事的,長兄."溫酒嗓音輕顫著,盡其所能的安撫著少年,卻詞窮意乏力,只能反反複複的說著:"沒事的,長兄."

謝珩只字未言,沉默著,抱緊了比他還難以平靜的溫姑娘.

溫酒上輩子因為"不貞"二字,不知受了謾罵挖苦,嘲諷冷眼.

她無法想象.

那麼驕傲的謝珩,得知自己被凌蘭算計之後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