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長兄帶你回家
眾人壓住了呼吸,生怕喘氣大點聲就會被謝小閻王砍了.
四座皆驚,夜色靜謐無聲.
溫酒鼻尖發酸.
前世謝家兩位公子都是她的宿敵,見面恨不得斗個你死我活.
她這輩子不知是走了什麼運,竟能得謝珩這般維護.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把國舅爺救上來!"首座上的楊皇後高聲道:"拿下謝珩!皇上那里,本宮自會交代!"
席間眾人一陣慌亂如麻,內侍們七手八腳的去撈水里的國舅爺.
上百侍衛軍聞聲湧來,里里外外將謝珩和溫酒圍了數層,火光映著刀鋒凌厲無比.
趙豐沉聲道:"謝珩!冒犯了皇後娘娘,還不跪下認錯!"
趙智冷笑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在說笑?你看謝珩有半點自己犯了錯的自知之明嗎?"
瑞王在宴席里待了老半天,可算是等到了正主,看著不遠處的謝珩,冷聲道:"以下犯上是死罪,對謝珩這樣的人,只能格殺勿論!"
侍衛軍里忽然有人喊了一聲"娘娘有旨,拿下謝珩!"抬刀朝謝珩砍去,有這一個不怕死的領頭,後面一侍衛紛紛出招,席間刀晃眼.
赴宴的夫人小姐們瑟瑟發抖的擠在角落處.
"不自量力!"
謝珩嘲諷的勾了勾唇,一手拉緊了溫酒,持劍的手掌中運力,一劍刺入船板中央.
劍氣縱橫數十道,船板應聲裂開,眾人腳下裂縫無數.
夜風疏狂,水波湧動間奢華無比的龍頭舟隨著裂縫處灌水,前後搖擺不定,逐漸下沉.
四周一眾侍衛全部都被氣流撞飛出去,唯有被謝珩緊拽的溫酒還勉強站在原地,其余眾人東倒西歪,席間一片桌倒杯傾,燈盞落地.
還有不少人掉進湖水里,正在死命掙紮.
少年衣袖飛揚,唇角微勾著,"皇後娘娘盡管去皇上面前交代,謝珩恭請聖聽,看看我大晏的皇上,到底是如何評斷皇後幫國舅強娶民女之事!"
所有人都慌亂不已喊"救駕!""救命!",一聲高過一聲.
"奉勸在座諸位,莫要再肖想我謝家的姑娘!"謝珩牽著溫酒,不緊不慢的收劍回鞘,目光掃過眾人,嗓音低越道:"爾等不配!"
溫酒墨發散亂,抬眸看少年時,幾縷發絲繚亂視眼.
連帶著眼前的少年也迷蒙了幾分,仿佛做夢一般.
這世上怎會這樣的人?
怨你時,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護你時,竟連別人一句不中聽的話都說不得.
兩人站在一處,任月華落了滿身.
謝珩側眸看向溫酒,嗓音不自覺的的清和了幾分,"阿酒,閉上眼睛,長兄帶你回家了."
少年琥珀眸中倒映著小小的她.
溫酒點點頭,拽緊了少年的衣袖,閉上了眼睛,長睫微顫.
謝珩攬著她的腰身,足尖輕點,越過水面數十丈,落在一葉竹筏上,翩然而去.
一葉輕舟乘風破浪,三千里月華逐水流.
身後.
龍頭舟下沉,眾人哭天搶地,亂成一團.
……
謝珩帶著溫酒回到將軍府,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是人就有秘密.
若非她今日到了絕境,只怕這輩子都不會提這件事.
進門之後,溫酒同往常一般同府中的侍女小厮說話,閑談幾句.
仿佛攬月湖宴席之上,被人逼得無路可退,只能自揭傷疤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謝珩落後她兩步,看著這一切,心情難免有些複雜.
明月當空,庭前落花無數.
溫酒進了自己的院子,就看見金玉滿堂四個侍女迎了上來,個個臉上都寫滿了擔憂,好一陣的噓長問短.
"沒什麼事."溫酒笑了笑,"就是有些想喝酒……"
她這話還沒說完,小侍女們就齊齊轉頭看向了隨後而來的謝將軍.
金兒膽子最大,直接開口道:"將軍……少夫人說她想喝酒,成嗎?"
謝珩不假思索,"成,今日想喝多少都行."
溫酒回頭看他.
少年眸里還帶著些許猩紅.
她轉身吩咐小侍女們,"去老夫人和二夫人說一聲,說我回來了,沒什麼事,請她們放心."
四個貼身侍女拿酒的拿酒,跑腿的跑腿,立馬就走了個干淨.
溫酒站在小池塘邊上,看著紅衣瀲灩的少年歎了一口氣,走到他面前,低聲道:"長兄,這事我之前沒告訴你,是我不好……"
"你沒什麼不好!"謝珩打斷她,微微低下頭,語氣也溫柔了幾分,"阿酒,你很好.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姑娘."
少年說的這樣肯定.
琥珀眸里都帶著光.
"長兄……"溫酒不知怎麼的,忽然笑了,眼里水光泛泛.
她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裝作灑脫無比的模樣,"你以前就是這樣哄姑娘的?江安十三城的美人都為之爭搶的謝東風,說話也沒比我中聽多少啊."
謝珩垂眸,輕輕笑了,"那你想聽什麼?我說給你聽."
初夏夜里,微風徐徐.
少年輕衫緩袖,連呼吸里帶著輕輕淺淺的暖意.
"嗯……"溫酒還真仔細想了想,眸里帶著水光,唇角卻忍不住彎了彎,"我從前也沒聽過什麼好話,也不知道什麼才是好聽的."
謝珩呼吸一頓,剛伸手碰到了溫酒的衣袖.
金兒和玉露端著酒壇子進來了,"少夫人,酒來了."
他不著痕跡的收手回袖.
"就擺石桌上吧."溫酒上前幾步,坐在了石凳上.
上方紫藤花架垂了下來,不遠處就是小池塘,溫酒這院子不是將軍府里最大的,卻最為精致.
風吹紫藤花落,溫酒一襲黃衣,明豔奪目.
她抬手擺了一排十只酒杯,端著酒壇子就倒了過去,片刻間,便酒香四溢,根本就沒有小侍女動手的機會.
"你們再搬些酒來,都早點歇了吧."
溫酒吩咐完眾人,一口氣喝了三杯,這才緩了一口氣,一直發悶的心口舒緩了些許.
喝完了,她才想起來謝珩還在.
大約是酒壯慫人膽,也許是今夜,她忽然就不怕謝小閻王了.
"長兄,我要喝酒了."
溫酒握著白玉就酒杯輕輕晃動著,抬眸看向不遠處的少年,扯了扯唇角,"你要不要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