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我偷偷喝一點

第403章 我偷偷喝一點

傍晚時分,謝家正在花廳里用晚膳.

宮里降了一道旨意下來:

老皇帝于三日後攜文武百官登凌云山祈福祭天,念溫酒捐贈萬貫家財有功,特欽點其同往.

十全十美剛把傳旨的內侍送出門,謝三夫人就罵開了,"說什麼旁人都沒有殊榮?這破事誰願意去誰去!我們阿酒這又出銀子又出力的,這若是祈福沒成,這北州的大雪的還是沒停,是不是還要怨底下這些人祈福不夠誠心?"

謝玉成低聲道:"夫人!夫人小聲些,這人還沒走遠呢."

眾人也沒了吃飯的心思,謝老夫人看著溫酒,有些憂愁.

"祖母不必憂心."溫酒盛了碗魚湯遞給老夫人,"不過就是去一趟凌云山,至于祈福成或不成,那便要看天意了,左右也怪不到我們這些人頭上."

謝老夫人接過湯碗,憂心忡忡道:"只怕不止是祈福的事."

到底是經過風風雨雨的老人家,想的也比旁人要遠一些.

近來帝京城的風言風語鬧得這般厲害,老皇帝的身體又每況日下,每次說是見好了,三五日里總有那麼一半的日子沒能上朝.

明眼人都知道,這天要變了.

只看這風云攪動之時,到底是誰能成為贏家.

"一切有長兄在,祖母放心便是."一旁的謝萬金笑著給小六小七布菜,"這菜都快涼了,快吃."

謝三夫人瞪了他一眼,"東風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做什麼,成天的不見人,還說什麼一切有他!"

"阿娘,這也就是長兄不在."謝萬金挑了挑眉,面上笑意不減,"等他回來,你在他面前這麼說試試!"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謝三夫人伸手就要擰他耳朵,四公子笑呵呵的躲開了.

"四哥說的對."溫酒忍不住彎了彎眉眼,語調溫柔,"有他在,我沒什麼可怕的."

謝老夫人點了點頭,眉頭舒展了些許,又說了幾句囑咐她的話.

用晚膳就帶著兩個小的回了松鶴堂,連帶讓謝三夫人那幾個也回了院子.

侍女們將桌上的碟子盤子都撤下去,溫酒起身走到門口,漫天飛雪紛揚而至,寒風吹得衣袖翩然.

天色漸晚,府里各處都掌了燈.

她穿廊而過,站在梅花樹下,看暮色燈火漸合,飛雪亂紅齊飛,忍不住想:

也不知謝珩什麼時候回來.

金玉滿堂那幾個忙忙碌碌了好一會兒,忍不住過來勸她,"少夫人,外頭冷,還是早些進屋去吧."

溫酒伸手接了幾片飛雪,只瞬間,便在掌心化成雪水悄然滑落,觸感微涼.

梅花瓣擦肩而落,周身暗香幽浮.

她看了一下,謝珩這幾天時常翻進翻出的那堵牆,唇角微微上揚,"時候還早,去燙些酒來."

玉露剛要開口說什麼,就被金兒攔住了,"奴婢這就去."

香滿和紅堂兩個十分利落的將邊上的石桌石凳收拾出來,鋪上了軟墊,點了盞六角燈籠,又備了些糕點.

桌上擺了剛燙好的酒,幾個小侍女還自告奮勇的把自個兒釀的酒搬出來請她品一品,早先時候留下的,過了一年,都成了佳釀,每人捧一壇,就擺了一大塊地方.

飛雪如蓋,紅梅飄落如雨,燈火搖晃間,金杯玉盞相映成趣.

溫酒連飲了好幾杯,小侍女們在身側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天寒地凍的,一個個竟也不覺得冷.

她微微笑著,一一點評眾人的手藝,時不時誇上一兩句,也算是主仆盡歡.

溫酒眼前忽然有些恍惚.


前世這時候,她似乎總有忙不完的事,天南地北的到處奔波,回了府也沒功夫同底下的人說幾句話,十多年光陰竟那樣就蹉跎過去了.

一時間,心下頓生感概.

過了好一會兒,侍女們都說的差不多了.

玉露又勸道:"少夫人回屋吧,大公子今日還不知道什麼回來呢."

其他幾個侍女紛紛瞪了她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玉露委屈的癟嘴,連忙退到了後邊.

溫酒輕輕噓了一聲,微微笑道:"我只是想喝酒了.趁著他不在府里,三哥也不到庭前來,我偷偷喝一點."

她素來都是沉穩溫和的模樣,少有這樣狡黠俏皮的時候.

十六歲的少女,若是家中人人嬌寵著長大,便該是如此模樣.

侍女們紛紛低頭偷笑,"那奴婢們去後邊幫您望風,若是大公子和三公子過來了,就馬上來告訴您."

溫酒點點頭,"去吧."

小姑娘們笑著一哄而散.

金兒一邊走著一邊同其他幾人小聲道:"少夫人是在等大公子呢,你一直讓她回屋做什麼?"

"啊?"玉露不解道:"你怎麼知道少夫人是在等大公子?她不是說想喝酒麼?"

金兒道:"說你笨你還不相信,這府里這麼大的地方少夫人想喝酒在哪喝不成?偏偏要坐在這個眾人進進出出誰都能看到的地方?"

香滿小聲道:"看到右邊那堵牆沒有?大公子這些天都是從那翻進翻出的,他今夜若是回來,少夫人坐在梅花樹下一眼就能瞧見啦."

玉露和紅堂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

溫酒聽見大半,忍不住揚了揚唇.

這喜歡一個人,果真是最藏不住的事.

多瞧他一眼,眼里都寫著:那是我的心上人.

她一個人慵慵懶懶的倚在樹下,一手執杯正要飲,一片梅花瓣悠悠然落入杯中.

頓時,酒色暗香並存.

她飲盡了這一杯,隨手將煮酒的小火爐蓋子掀開,任飛花落入酒中,一個且斟且飲,自得其樂.

不知簷外光陰逝,不知不覺便到了夜半.

謝珩還是沒回來.

溫酒許久沒有喝這麼多,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不知是今夕是何夕.

她怔怔的望著那片牆頭許久,自言自語道:"謝東風……怎麼還不回來啊?"

四下無人.

唯有飛花落雪在身側盤旋.

溫酒起身,環顧四周,簷下燈盞被寒風吹得飄飄搖搖,火光劃過地上的積雪,光影晃得人眼花繚亂.

她走到牆邊,抬頭望著屋簷,站了好一會兒,有些累了,才靠在牆上,繼續等.

不知過了多久.

另一頭,有少年踏雪乘風,翻牆而至,衣袂飄揚的落在兩步開外.

謝珩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就被她拉住了衣袖,硬生生的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