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甯為玉碎
溫酒沒有回頭,只是吹落了掌心的花瓣,語氣淡淡道:"該來的總是會來,與我現在在做什麼,又有什麼干系?"
張岳澤微頓,在溫酒兩步開外停住,不屑道:"你倒是看得開."
溫酒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盞慢條斯理的飲了一口,緩緩道:"將軍請坐下喝茶."
"不了."張岳澤冷聲道:"謝珩抗旨不回,等同謀逆!皇上大怒,命本將軍看守謝家.溫掌櫃即日起便是階下囚,恐怕日後喝不到這樣好茶了,好好品完這一盞吧."
金兒和幾個侍女面色一改,剛要開口嗆聲.
溫酒微微抬手,示意她們不必多言.
她面帶三分笑,徐徐道:"張將軍此言差矣,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古有之,邊關捷報頻傳,皇上英明神武,怎麼會將忠臣良將視作謀逆之臣?"
這話說的讓人沒法接.
張岳澤這些年拿刀說話習慣了,從不曾有人敢同他逞口舌.
這會子被溫酒堵的沒法子,他當即便黑了臉,手中大刀轉了一圈,重重的拍在石桌上,"哼!溫酒,你今日就算是口吐蓮花也沒用,來人啊,給我把謝家人通通拿下!"
一眾張家軍低頭應"是",當即便對庭前的小厮侍女動了手.
"慢著!"溫酒將茶盞重重放在石桌上,皺眉道:"張岳澤,你連聖旨都有,就沖到我謝家來拿人,王法何在?"
張岳澤冷道:"皇上口諭!哪來的聖旨?"
"既無聖旨,用什麼證明這是皇上的意思?"溫酒反應極快,當即語氣極冷的反問道:"安知不是張將軍為了大公主之事,故意拿我謝家出氣?眼下龍體有恙,一日不過清醒個把時辰,張將軍素來膽大,干出這樣的事情也不稀奇!"
張岳澤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溫酒!你休要巧舌如簧,汙蔑于我!"
溫酒卻不怕他,張口便道:"張將軍這些時日在帝京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大公主的下落,城中百姓誰人不知?如今莫不是懷疑我私藏了大公主,所以故意來我謝家搞這一出?"
老夫人他們走了還沒多久,若是張岳澤此刻讓人去各院搜查,難免會被他們徐哲蛛絲馬跡追到.
她在這里拖得越久,他們就越安全.
張岳澤聽得大公主這個字,額頭青筋直跳,當即便壓不住滿腔的怒氣,抬刀橫在溫酒脖子上,"休要胡言!"
溫酒坐在遠處,不動如鍾,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若不是我說穿你心中所想,你何必這樣惱羞成怒?"
夜深越發深沉,梅花被風吹落,拂過她肩頭與衣袖,一派傲骨凌霜模樣.
"你給我住口!"張岳澤轉頭吩咐眾士兵,"去每個院子搜查仔細,一個活人也不許放過,通通抓起來帶回去!"
他話聲未落.
溫酒猛地起身,將桌上茶盞重重摔落在地.
"啪"的一聲重響,碎瓷片飛濺.
她頸邊被張岳澤的刀鋒劃破,血跡染紅了白玉般的肌膚.
張岳澤眸色微變,連忙收了大刀.
這人不要命,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溫酒恍若未覺一般,冷聲道:"我謝家大公子乃當朝定北王,統領大晏士兵在邊關浴血奮戰保家衛國,三公子謝玹乃刑部侍郎,不惜性命賑災救民,爾等竟然說皇上趁他們不在,要如此欺辱家中親眷?天理何在?"
這話一出,一眾對謝家小厮侍女拳打腳踢的張家軍都不敢擅動了,紛紛看向張岳澤.
張岳澤已經很多年沒遇到過這麼難纏的女人,剛皺眉要開口說話.
溫酒伸手推了張岳澤一把搶先一步開口道:"我溫酒不信!我要進宮,當面問一問皇上!若真是皇上要這樣薄待忠臣,我便認了."
眾人聞言,越發不敢亂動.
"在此之前,勞煩各位……"溫酒伸手指著大門處,一字一句道:"都給我滾出去!"
張岳澤眸色陰狠看著她,"我不走,你待如何?"
溫酒笑了笑,將頭上白玉釵取下,隨手擲地,玉釵瞬間斷成了數截.
庭院間燈火明明,她眉眼清冷,語氣極淡道:"甯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在賭.
張岳澤在親眼見過大公主那邊決絕的舉動之後,還敢不敢小看女子.
事實是,他不敢.
所以,張岳澤看了溫酒片刻後,便帶人退出了出去.
溫酒站在原地,不緊不慢道:"請張將軍稍候,我換身衣衫,便同你一道進宮面聖."
張岳澤頓了頓,回頭看她,燈火煌煌間,他好像透過溫酒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明明再惜命不過的人,偏偏有些時候,比誰都不怕死.
或許,這便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將軍?"身旁的隨從開口喚了一聲,張岳澤才緩過神來,轉身朝大門處走去.
不多時.
這些不速之客都退到了門外,卻仍舊舉著火把將謝家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溫酒閉了閉眼,頸部的傷口被冷風吹得冰冷泛疼.
她伸手,用指尖輕輕撫過.
頓時,鮮紅染手.
"少夫人."玉露上前來扶她,著急道:"您可別再同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匹夫硬來了,方才若是出了什麼,可叫我們如何是好啊?"
幾個侍女紛紛圍了上來,溫酒抬了抬手,"一點小傷不妨事,你們把這收拾了,金兒,你扶我去換身衣衫."
眾人應"是",金兒連忙扶著她回院子里去.
一路無言.
溫酒回了屋子,喚了衣衫,便將床板一翻,喊了聲:"金兒,過來."
"少夫人,你這是做什麼?"
金兒見狀,頓時驚了.
床板底下,放著七八口箱子,溫酒隨手將其中一口箱子打開了,里面全是厚厚的賬本.
她同金兒道:"這些賬本都是我這些同各城商戶定好的生意賬本,今年米糧短缺,任我現下再如何想辦法籌集,在邊關打仗的將士和北州災民也只能吃五分飽.這些,可保大晏將士十年錢糧無憂."
"少夫人……"
金兒聞言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下一刻.
溫酒打開了另外兩口箱子,轉身同她道:"這些,我原本是我給長兄和三哥備下的老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