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總是要還的

第592章 總是要還的

"你們這是做什麼?"

溫酒跑的有些急,輕喝一聲,便將園中一眾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去.

灰衣少年抬頭看了她一眼,而後垂眸,低聲同夜離道:"我們走吧."

夜離聞言,瞬間不樂意了,氣呼呼道:"這里是國師府!為什麼我這個當主人的還要躲著避著?"

她嘴上說著這樣的話,目光觸及灰色少年無奈上揚的唇角時又軟乎了下來,毫無原則的喃喃道:"好吧好吧,待會兒你可不要一個人躲起來哭啊."

說話間,夜離拉著灰衣少年飛身躍上枝頭,足尖再一點便飛簷而過,轉眼間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溫酒飛奔而至時,夜離和灰衣少年已經跑得沒影了.

謝珩來不及追過去,也不打算在這時候逼小五做決定,只伸手扶住她,嗓音低越道:"慢些."

溫酒抬頭看著屋簷,有些不解道:"剛才怎麼了?"

"遇到夜離了,差點打起來,沒什麼."謝珩剛要開口同她說小五的事,卻被一旁的四公子搶了先.

謝萬金當面扯謊,臉不紅氣不喘,順帶著還給長兄遞了一個"先不要同阿酒說小五"的眼神,微微笑道:"本來想趁著容生閉關,帶長兄來國師府的後花園逛逛,誰知道一進來就碰到了這麼大陣仗,真是嚇死本公子了."

溫酒聽到這話是不大相信的,有些狐疑的看向謝珩,"他在胡扯什麼?"

謝珩眼角還有些發紅,聞言,薄唇輕勾道:"你怎麼來了?"

"我……"溫酒剛開口說了一個字,便覺著有些不對.

明明是她在問謝珩,怎麼一轉眼就差點把老底漏出去了,心道:

我才不會告訴你,是因為擔心你在國師府吃虧才著急忙慌的跑過來呢.

原就這般恃寵生嬌,若是知道了,豈不是越發的管不住?

溫酒這般想著,慢慢把自個兒的手抽了回來,矜貴且意簡言駭道:"瞧熱鬧."

"噗."謝萬金忍不住笑出聲來,被謝珩瞥了一眼後,低頭強行憋了回去.

溫酒掃了兩人一眼,滿眼都寫著"回府再和你算賬".

她不再多言,掃了國師府的侍衛們一眼,"不就是走錯門了嗎?青天白日的,你們一個個拔刀帶劍,究竟想做什麼?"

殿下這會兒架子端的特別足.

將園子團團圍住的侍衛侍女們一聽就懵了.

這兩位又不是同八殿下一般記性混亂神志不清,走錯門這種由頭,說出來誰會信?

偏偏八殿下說的一臉坦坦蕩蕩.

離溫酒最近的侍衛頭子糾結了片刻,忍不住開口道:"殿下閑雜人等不能出入國師府,您是知道的……"

"誰是閑雜人等?他兩都忙得很,一點也不閑."溫酒直接開口打斷了他,面上一派貴氣凌人,袖下的手卻輕輕摩挲著,"要本宮說,就是容生忒小氣,這麼大個府邸不許人進不許看的,那他種這麼多奇花異草,養這麼多美貌侍女做什麼?"

一眾侍衛侍女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溫酒連自個兒方才想問謝珩都忘了,看著這些個拿刀拿劍對著他的人就來氣,當即道:"進來看看而已,又不是要搶走什麼寶貝,忒不講理."

國師府一眾人對上這麼一位八殿下,簡直百口莫辯.

謝珩含笑看她,只覺得滿園繁花,也不及她一人.

講不講理什麼的,都不重要.

只看她為了誰.

溫酒也不等他們回話,扔下一句"等容生出來了,叫他親自來公主府見本宮."

便拉著謝珩穿花而過,回了公主府.

謝萬金跟在他們後頭,一邊含笑指指人,一邊道:"說你呢,趕緊把刀收了,後面的趕緊的,也磨蹭了,再嚇著本公子,你們誰擔待的起?"

國師府一眾侍衛侍女頓時:"……"

這也就是國師大人在閉關,不然謝四公子哪能跑來拱火玩.

謝萬金笑著笑著,不由得看向方才夜離帶著灰衣少年一同掠去的屋簷,心下歎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小五心里究竟在想什麼.

這說跑就跑,一點也不想小時候那般聽哥哥的話.

都怪夜離那小妖女.

自個兒脾氣怪就算了,還把我家小五也帶偏了,著實欠教訓.

……

溫酒拉著謝珩回公主府,一路上都沒說話,等著後者主動同她說.

其實她是很想問的,可這架勢既然擺上了,就得多用一會兒.

要知曉她擺一回架子也是很不容易的.

這會子夕陽西沉,半邊天都被晚霞蔓延了,別有一番迤邐景象.

公主府的九曲回廊雕欄畫柱,夕陽余暉和晚霞絢麗的光落下來,將謝珩的側臉都籠上了一層光.

他著實容色太盛,劍眉入鬢,眼角飛揚,一雙琥珀眸聚了萬千光華,光是看臉便是人間少有.

溫酒聽父皇母後說起她日後或許能繼位做女君的時候,總覺得太扯,這會子卻覺著若是她真做了女君,大抵也是個為了博美人一笑,傾盡江山的昏君.

謝珩知道她在看自己,抬眸對上她的視線,勾唇笑道:"阿酒,我找到小五了."

"五公子?"溫酒總是混亂的記憶,此刻卻出奇的沒有混亂,不由得停下腳步,問道:"他在哪?人呢?"

謝珩這一路還思忖四公子讓他先不要和阿酒提的用意,此刻卻盡數拋到了腦後.

該讓她知道的,一點隱瞞也不要有才好.

他轉身看向國師府的方向,"就在剛才國師府的園中."


溫酒頓了頓,"我怎麼沒看到?"

她松開謝珩的手,匆匆往回走了幾步才想起來方才自己一通訓,那些個人已經全都散了.

溫酒想到這,不由得有些心塞,"你方才怎麼不說?"

謝恒自然不好同她說小五是因為見你來了才避開的,只好清了清嗓子,徐徐道:"你來的忽然,夜離趁機帶著他跑了.對了,他說……"

"說那麼多做什麼?"溫酒在原地轉了一圈,喃喃道:"好不容易見到人就應該先打暈帶回來再說,也不行……五公子身子弱打不得,可是夜離究竟想做什麼啊?做事這般莫名其妙,莫不是瞧上五公子了吧?"

謝珩眼角微挑,徐徐道:"你猜對了一半."

"一半?"

溫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蒙對了什麼,只是找了這麼久的救命恩人就在一牆之隔的國師府,這事讓她覺得心中百感交集.

她琢磨了片刻,當下道:"不行,我還是得去國師府見五公子一面."

"他同夜離不知去了何處."謝珩站在夕陽余暉里,說到一半時,嗓音忽然輕了許久,"你此刻去,也是見不到他的."

溫酒微愣.

片刻後反應過來,覺著謝珩這話已經說得相當的婉轉含蓄.

五公子是不想同她相見分外尷尬,才先走一步的,如今若是專程去國師府掘地三尺的找人,只怕會把場面弄得更加糟糕.

溫酒站在原地,頓時犯了難.

她對著帝君帝後都沒這麼糾結,偏偏就是那麼一個溫和善良至極的五公子,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虧欠了別人,總是要還的.

不論早晚.

謝珩沉吟了片刻,嗓音低越道:"我讓青衣衛盯著國師府那邊,小五一出現,我就帶你去見他."

那是阿酒的心結.

亦是他輕易難以彌補的虧欠.

可心結再難也要解,虧欠也不能因為不能彌補就不彌補了.

溫酒看著國師府的屋簷,緩緩道:"好."

人這一生,總會遇到一些難以跨越的障礙,可以退卻,也可以駐足不前,也有那麼一兩個人有一跨山海的孤勇決絕.

與其一直不敢提及,還不如和小五坦然相對,說一句"前緣既誤,今改之."

阿酒如今竟有幾分慶幸自己既無傾城色,也無絕豔才.

若是五公子想,找一個比她容貌好,才華佳的女子也不難.

只要人還活著,比什麼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