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炸了毛的鳳凰

謝玹凝眸看著秦墨,猶如在看一個傻子.

秦墨對上他的目光,情緒起伏極大,低聲問道:"首輔大人你也不敢相信是吧?"

"我那妹妹,先前也瞧上過別人的,還因為做糕點太難吃把人家公子搞得上吐下瀉才把人嚇跑了,她那時候可煩我管她的事了……"秦墨輕聲說著,試圖從那些過往記憶中找出些許蛛絲馬跡,但愣是沒找出來.

他嗓音不由得越發低了,"這小丫頭怎麼越長大越讓人捉摸不透呢?"

謝玹沉聲道:"你確定要問我?"

秦墨還有點神游天外,想也不想地就說:"那我也沒別人可問了."

先前周明昊在帝京的時候,還能給他出出主意,可這人自請出京也好些時日了,如今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竟是半點消息也沒有.

朝中年輕大臣們基本都還沒成家,這男女之情自個兒都搞不明白,更別提幫他了.

秦墨這會兒比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有膽氣,同謝玹道:"首輔大人,你看啊,我妹妹喜歡的人是我,那同墨衣侯就半點干系也沒有了,那我來你這就一點也不用怕了不是嗎?"

謝玹道:"秦大人何時怕過?"

這人先前還同他說過秦家不止一個正值婚齡之人,毛遂自薦恨不能為妹妹以身相抵.

怕?

還真讓人半點也看不出來.

"還是怕過的."秦墨看了謝玹一眼,見他面色不愉又立馬改口道:"就一點點!首輔大人平日里對我,對我們還是挺好說話的."

他這會兒完全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謝玹都懶得理他,直接朝門外道:"豐衣足食,送秦大人出去."

豐衣足食立刻應聲而入,上前便對秦墨說道:"秦大人……請吧."

"不!我還不想出去."秦墨卻一副賴著不肯走的架勢,"首輔大人先前說了,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便來找您,我今日也不是非要您給我想出什麼解決之法來,就單單只是想站您邊上冷一冷,靜一靜都不成嗎?"

豐衣足食一時都有些不忍直視.

謝玹一張俊臉隱隱有些泛黑,瞧秦墨這模樣竟瞧出了幾分自家四公子耍無賴時的影子.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同謝萬金走得近的, 果然也不是什麼正經人.

真是辛苦秦墨平時在議政殿上裝得一派正經.

可秦墨完全不知道首輔大人心里是怎麼想自己的,趁著還沒被趕走,立馬又道:"我不說話,不吵您還不成嗎?"

謝玹強忍住把他趕出去的沖動,轉身吩咐豐衣足食:"去備膳."

兩人連忙應聲去了.

秦墨拂了拂衣袖上的雪塵,笑道:"真巧,我也餓了,今兒能在首輔大人這里蹭頓飯吃,真是三生有幸!"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對謝玹來說,卻是拿厚臉皮的人沒辦法.

晚膳擺在了花廳里,廳里沒生火盆,四面窗戶大開,狂風任來去,飛雪時不時落入其中,十分符合秦大人想要冷一冷,靜一靜的要求.

謝玹步入其中,在桌邊落座,墨發被風吹得散亂飛揚,面色愣是半點不改.

秦墨凍得打了個寒顫,還是厚著臉皮坐在了他邊上,還親自伸手給首輔大人布菜,"說來也奇怪得很,今個兒我和母親都不在家中,墨衣侯忽然來了一趟也不知道同我妹妹說了什麼,這事忽然就變成了這樣……"


謝玹微愣,"她去過秦府?"

那天晚上葉知秋在巷口同他說的話好像一下子又在他耳邊響起了.

她說年後便會離京.

說自己會同秦問夏說清楚.

謝玹知道葉知秋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卻也不曾想她竟這樣突然地就去找了秦問夏,還把事情變成了這樣.

著實讓人難以預料.

三公子思及此,忽然食之無味,開口吩咐門外的小厮,"熱酒來."

"首輔大人要請我喝酒?"秦墨頓了頓,不由得有些受寵若驚,"是了,琢磨這種事就應當多喝幾杯酒!"

首輔大人不愛飲酒愛品茶,這是滿朝皆知的事.

哪怕是宮宴之上,也不曾見他多飲,主動要酒更是難得一見.

過了好一會兒,小厮才將酒熱好送進來,因耽擱得久,便解釋了一句,"府中無酒,還是去家里取來的,讓大人久等了."

謝玹揮揮手讓其退下.

秦墨也不想有旁人在場,如此正合心意,他主動拎著酒壺斟酒.

謝玹沉默許久,忽然開口問道:"她同你妹妹說了什麼?"

秦墨端了一杯酒遞過去,"我回去的時候,墨衣侯已經走了,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反正這婚事肯定是沒戲了."

謝玹沒說話.

秦墨舉杯飲盡杯中酒,很是感慨道:"我倒甯願夏夏是被墨衣侯拒了,一時氣昏了頭才同我說那些話的.可她同我說話的時候再平緩不過,我倒像是只炸了毛的雞."

謝玹用一言難盡的目光看著他,語氣淡淡道:"那與你同桌而坐的我是什麼?"

他開始後悔讓這厮留下.

人吵話多,讓人不堪其擾.

秦墨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道:"是我失言,失言了!首輔大人就算是炸毛,那也是炸了毛的鳳凰,同我自然是不一樣的."

謝玹差點拿杯中酒澆他頭上,忍了又忍,才將杯中酒飲了.

秦墨見他不生氣,便一邊飲酒一邊同他說秦問夏小時候的那些事,千頭萬緒理不清,到最後只有一句,"這姑娘家的喜歡真的是來得莫名其妙,讓人捉摸不透!"

謝玹聞言,不由得有些出神.

其實他也不知道葉知秋為什麼會喜歡自己,當年在石甯山下他落了難滿身血跡狼狽不堪,既無長兄少年時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的風流意氣,也沒有小五那般六畜無害叫人一眼瞧見便心生親近的溫柔.

怎配她如此偏愛,至今心意不改?

兩人坐在一處,秦墨一邊喝著酒一邊說個不停,謝玹一邊聽著一邊神游天外,氣氛竟出奇地和諧.

直至夜深,外邊一片夜色深沉.

秦墨飲酒歇氣的功夫,四周安靜了片刻.

謝玹忽然聽見屋簷上傳來了些許聲響,他幾乎不做他想,端著酒杯的手微頓,心道: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