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出,夏曦嘴角勾了起來,裝了這麼久,終是忍不住了.
夏文依舊還是笑呵呵的,"賢婿,有什麼話直接說,咱們是一家人,哪用得著"求"這個字."
俞義似乎是難以啟齒,嘴張了好幾次,也沒發出聲音.
以往這個時候,夏文早就開口詢問他是不是碰到了難事,是否需要銀子打點.
可今日,夏文卻像是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一樣,就這麼笑呵呵的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尤氏也看過來,以往的眼神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那種,現在里面卻帶了明顯的諷刺.
俞義看得明白,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早先預備好的說辭,到了嘴邊了,又咽了回去,想要很有骨氣的挺起胸膛,告訴他們,自己只是想要拜托以後好好照顧夏曦,可想到……
手握成了拳,艱難的發出聲,"小婿這次出去,尋到了一位大儒指點學問,有了他的指點,小婿來年必定能在高中一步……"
夏文捋著胡須點頭,"那很好啊,賢婿一定要刻苦研學,來年能高中,我們也跟著沾光."
"小婿一定不負岳父所望."
俞義趕緊說了一句,然後又吞吞吐吐起來,"可是,小婿,小婿……"
夏文認真的傾聽著,一句話不多說.
在心里暗暗咒罵了幾句,俞義咬牙,說了出來,"可是小婿身上銀子已用盡,無法再繼續學業,只好回來求助岳父岳母."
"全用完了?"
尤氏訝異,聲音有些拔高,"那可是五百兩啊,只幾個月便用完了?"
俞義身體微彎了一些,"若只是日常費用,便是一年小婿也用不完,但為了得到大儒指點,小婿花費了大部分的銀子打點,是以用的快了一些."
夏文點頭,"我聽說過,說是大儒都孤傲,難得會指點人學問,你能入了大儒的眼,自然花費不少,你需要多少?"
"兩千兩!"
尤氏抽了一口氣,"兩千兩."
"是,跟在大儒身邊的,都是大學問的人,我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舉人而已,要想讓大儒多指點,必定要多投其所好,所以花費的要多一些."
尤氏還要再說,夏文阻止,"賢婿說的不錯,是要多花費一些."
俞義一喜.
"可是……"
尤氏不同意,俞義這明顯是在撒謊.
夏文擺了擺手,尤氏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看向俞義,夏文一直掛在臉上的笑意退了下去,"賢婿啊,事關你的前途,我和你岳母自當全力支持,可今年生意不好做,我和你岳母又出了一趟遠門,家中的生意沒人打理,一落千丈.如今我們手中也不富裕,這樣吧,我們先給你一千兩,等你用完了,給我們捎信,我派人給你送過去."
俞義愣了一下,這幾年,無論他何時開口,要多少銀子,夏文還從來沒有少給一文.
看他愣怔,尤氏怒火噌下起來,勉強壓制下去,帶著火氣說,"銀子給你可以,但你必須帶著她們娘倆一塊去."
俞義臉上慌亂一閃而過,"岳母,小婿……"
"娘,我和琪兒在呆在家里很好,不想出去."
夏曦適時出聲.
俞義松了一口氣,神色一瞬間變得誠懇無比,"天太冷了,她們娘倆跟著我也是受罪,還是呆在家里好."
夏文點頭,"賢婿說得對,曦兒娘倆確實不宜跟著去,不過,你想好怎麼安排她們娘倆了嗎?"
俞義又是一愣,隨即明了了他話中得意思,腰身又彎了彎,"岳父請放心,我警告過家里人了,她們要是再敢對曦兒不好,我便帶著她們娘倆走,以後再也不回來."
"好!"
夏文贊許的頷首,"有你這句話,我和你岳母便放心了,我們今日沒帶這麼多的銀票,你改日去家里拿."
"多謝岳父,多謝岳母."
夏文擺擺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時辰不早了,我和你岳母也該回去了.馬車給你們留下一輛,車夫也給你們一個."
"車夫就不用了,爹還是領回吧,相公走後,家里都是女人,車夫留下不好."
送兩人出去,看她們坐上馬車走遠,夏曦想了想,領著琪兒准備去柱子家,剛一抬腳,
"你去哪里?"
俞義帶著陰郁的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夏曦回頭,譏諷一笑,"怎麼,不演了?"
"毀了我,毀了這個家,對你有什麼好處?"
夏曦聳肩,很是無所謂,"沒什麼好處,但很高興."
"你……"
怒火在俞義眼中跳動.
夏曦沒再理會他,領著琪兒徑直朝著柱子家走.
俞義看著她的背影,眼中的怒火噴出來,似要將她後背燒出幾個大窟窿,咬牙切齒,"夏氏,你等著……"
……
柱子很快跟著過來,看到嶄新的馬車激動不已,伸出手,想去撫摸馬兒,又忽然收回,把兩只手衣服上擦了又擦,才重新顫抖著手,輕輕的落在馬背上,激動的語無倫次,"嫂,嫂子,你,你放心,我一定照看好它."
夏曦笑著道,"我的院子小,否則也不會麻煩你."
"不麻煩,不麻煩."
柱子擺動雙手,"這麼好的馬車,放在我家,我祖宗臉上都有光."
夏曦差點沒忍住笑出來,琪兒也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小嘴,一雙明亮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笑意.
柱子小心翼翼的走到樹邊,輕手輕腳的把缰繩解開,微微用力拽了一下,馬兒沒動.柱子舍不得了,手放松,缰繩有些垂落,他則是靠近馬兒,好聲好氣的商量,"您能跟我走嗎?"
夏曦,……
走上前,在馬身上拍了一下.
馬兒一聲嘶鳴,邁開蹄子,踏踏的往前走.
柱子小步跟在一邊,"您慢點,慢點……"
夏曦笑著搖頭,和琪兒回了屋.
一夜過去,第二日早早起來,收拾好,走出家門,便看到柱子牽著馬車等在外面.
蘭兒也站在她身旁,眼中都是激動和興奮,看她們娘倆出來,立刻掀開了車簾,夏曦和琪兒上去,蘭兒放下了車簾,坐去了前面.
柱子也跳上了馬車,輕輕的揮動馬鞭,馬車朝著縣城而去.
俞義從院中出來,看著遠去的馬車,神情陰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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