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爺錯愕,看向夏曦.
夏曦朝著他搖了搖頭,用手示意他退後.
張爺明了,大步退下去.
夏曦重新上了馬車,聲音壓低,"晴兒,張爺是你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你都該下去親自給人道個謝."
晴兒身體還是往後縮,眼中有著恐懼,"我,我……"
夏曦朝她伸出手,"晴兒,聽話,來,跟大姐一塊下去."
晴兒盯著她手好一會兒,閉了閉眼,慢慢的伸出手.
夏曦一把抓住,拽著她出來,在出車門的那一刻,晴兒身體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夏曦沒給她機會,直接拉她下來.
下了馬車,晴兒靠在夏曦身邊,夏曦扶著她,朝著店內走去.
"晴兒姑娘."
張爺點頭示意.
晴兒看了他一眼,眼光低垂下去,聲若蚊蠅,"那日之事,謝謝張爺了."
"小事一樁,晴兒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晴兒咬著嘴唇沒說話.
夏曦帶著她往里走,店內的人紛紛熱情的給她打招呼.
"晴兒姑娘."
"晴兒姑娘."
……
態度和往日一樣.
晴兒的身體松弛了一些,不那麼僵著了,對著眾人笑了笑.
"晴兒姑娘是不是生病了,臉色看著不好."
一名婦人關心的問.
晴兒身體又緊繃了起來.
"得了風寒,好幾日了,吃了不少的藥,一直不見好."
夏曦回答.
"那可要好好休息."
……
夏曦帶她去自己屋內,晴兒緊繃的身體才完全放松下來,夏曦給她倒了一杯水,晴兒捧在手里,低頭看著冒出的熱氣,一言不發.
夏曦坐在她面前,強迫她抬頭看自己,"晴兒,給大姐說,你怎麼了?"
那日回家,她逼迫晴兒把那日的遭遇說出來,按理說不該留下這麼大的後遺症.
可晴兒的反應,完全不對勁.
晴兒張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而是把杯子捧到嘴邊,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差點嗆到.
夏曦眉頭皺起來.
拍打著她後背,不敢再逼迫她,"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晴兒點頭.
夏曦拿過她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而後領她去了床邊,讓她躺上去,給她蓋好被子,"睡吧,大姐守著你."
晴兒不敢閉眼,可夏曦守著,她不敢說,只能乖乖的閉上眼,夏曦輕輕拍打著她的身體,就好像哄琪兒入睡時那樣.
晴兒身體完全放松了下來,沒過一會兒,便睡著了.
聽著她輕微的呼吸聲,夏曦停下手,看著她的睡顏,眸色幽幽.
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院中響起琪兒歡快的聲音,晴兒才被驚醒.
猛然睜開眼,看著陌生的環境,頓時彈坐起來,第一反應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真的嗎?二姨來了?"
琪兒驚喜的聲音,隨即蹬蹬蹬的腳步聲響起.
晴兒看自己的衣服完好無損,一口氣還沒松下去,琪兒便已經沖進屋,直直朝著床邊沖來,眉眼彎著,眼睛亮亮的,"二姨."
受到感染,晴兒聲音不知不覺也歡快了不少,"琪兒回來了."
"二姨,我今天得了夫子表揚了."
琪兒一臉興奮的說.
"是嗎?琪兒真棒!"
虎子也隨後沖了進來,一溜煙到了床邊,"還有我,還有我……"
晴兒錯愕.
虎子也很興奮,"我今日學會另一個大字,夫子也表揚我了."
"是."
琪兒點著頭,"夫子說小叔很有前途,讓他好好學."
晴兒抿了抿嘴角.
虎子怎麼樣,大家都知道,也不知道夫子怎麼睜著眼說出這樣的瞎話的.
不過,也出聲表揚,"虎子也很棒."
虎子咧嘴笑,把今日寫的大字拿出來給晴兒看,"這就是我今天寫的."
看著紙上,那個大大的"王"字,晴兒沒忍住,笑出了聲.
虎子還以為晴兒是在表揚他,也跟著嘿嘿笑起來.
夏曦進屋,"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虎子顯擺給她看,"我寫的,夫子表揚我寫的好."
"虎子太棒了."
夏曦誇贊,虎子高興的原地轉了兩圈.
夏曦看向晴兒,"稍微收拾一下,跟著我落塵山莊,看你姐夫."
晴兒臉上的笑意退下去,手不自覺的攥緊衣角.
夏曦裝作沒看到,領著琪兒和虎子出去.
晴兒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掀開被子下床,穿好鞋以後,把被褥疊好,規規整整的放在床上,拿起梳子,梳理好了頭發,整了整衣服,出去.
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但院中已經沒有了嘈雜的聲音,到了這個時辰,快餐店也差不多該關門了.村里的那些人,還要走回去呢.
"走吧."
夏曦一直等在外面,看她出來,朝著伸出手.
晴兒走過去,把手放在她手心里,隨著她出去,上了馬車,回落塵山莊.
一路上,琪兒和虎子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晴兒看著她們,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主動開口,"大姐,你是怎麼讓虎子在學堂里待著的?"
虎子心智不全,夫子講課他並不懂,一日兩日還行,圖個稀罕,可時間久了,定然會煩了的.
夏曦沒回答,喊虎子,"虎子,你為什麼要去學堂?"
虎子小胸脯一挺,"我要學大字,做學問,等長大以後保護嫂子和琪兒."
晴兒,……
也虧的虎子心智不全,才這麼好忽悠.
一路回了山莊.
讓琪兒和虎子回了蘭亭苑.
夏曦帶著晴兒去了清幽院.
風安和風忠兩人站在門口,看夏曦領著個陌生姑娘進來,都愣了一下.
"我大妹妹,來看看她姐夫."
夏曦一句話,兩人立刻變了態度,回轉身,打開屋門,讓他們進去.
屋內靜悄悄的,晴兒跟在夏曦後面進去,心里正納悶呢,夏曦已經走到了床邊,停下腳步,聲音帶著笑意,"這就是你姐夫."
晴兒探出頭去,看風澈閉著眼,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愣住.
"你姐夫生病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夏曦給她解釋,搬了一個凳子給她,自己也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拿出風澈的手給他按摩.
晴兒捂住嘴.
"怎麼了,心疼大姐?"
夏曦笑著問她.
晴兒紅了眼眶,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夏曦動作沒停,"其實,現在已經很好了.你姐夫身體不好,宮中太醫斷定他活不過二十二歲.相對與死,我甯願他永遠不醒.最起碼我能每日看到他,能聽到他的呼吸聲,能看到他胸膛起伏,我就很滿足了."
"大姐……"
晴兒眼淚落下來.
夏曦摸摸她的頭,"晴兒,人這一輩子,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大姐知道你受了很大的打擊,但你不應該逃避,你應該拿出你以往的勁頭來,和大姐一起,找到仇家,到時候,百倍,千倍的還回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自己縮在一個殼子里,躲在里面自怨自艾.別忘了,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爹娘,還有大姐,還有晴兒,我們都需要你."
"大姐……"
晴兒趴在她懷里,大哭起來,哭的天昏地暗,把這些天心里的恐懼,無助,全部哭了出來.
門外,猛然聽到晴兒的哭聲,風安和風忠兩人嚇了一跳,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朝著院外走去.
夏曦抱著晴兒,輕輕拍打他的後背,並沒有看到,床上的風澈眉頭似乎皺了一下.
第二日,從山莊回來,晴兒跟著夏曦後面下了馬車,等琪兒和虎子下來以後,領著他們往里走,看張爺站在門口,笑著給他打招呼,"張爺,早."
張爺愣了一下,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疑惑,朝著夏曦看了一眼,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晴兒笑著領琪兒和虎子進去,夏曦落在後面.
"這……"
張爺指了指晴兒.
"這回是徹底沒事了."
張爺了然.
……
章家染坊.
一晃十日過去,管事的一早就讓人把一萬匹布清點出來.
等夏曦來了,付了剩余的錢,便可以直接拉走了.
可等了一整天後,也沒見到人影.
管事的心里有些不安,但轉念一想,也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晚個一兩天也說不定.
又等了兩天,還沒見到夏曦的人影,管事的慌了,急急忙忙去稟報章老爺.
"你說什麼?"
章老爺正在逗弄鳥兒,聽完他稟報,把手里的小木棍放下.
"她說過了十天就來取貨的,可現在都過了十二天了,人還沒有來."
管事的腦門上都是汗.夏曦上次說,這次來的時候,會把所有的貨款補齊,管事的這些天也是讓工人們沒日沒夜夜地干,想著等夏曦來的時候,盡量把這兩萬匹布都讓她拉走,可現在……,那些布,可是不少的銀子呢,現在大部分都染了出來,要是賣不掉,可都廢了.
"你上次不是說不會有問題嗎?"
章老爺聲音帶了怒意.
章家家大業大不假,但一下子損失了這麼多的銀子,他也是肉疼.
這話管事的不敢接,低著頭,腦門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往下落.
"爹!"
好幾個丫鬟簇擁著一個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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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