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響起雜亂的腳步聲,然後,緊閉的大門被打開,夏承媳婦(孫氏)先出來,眼光落在夏承身上,見他披頭散發,衣衫凌亂,嚇得捂住嘴.
後面陸續有人跟著出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眾人皆齊齊的看向夏承.
唯獨一名婦人目光落在夏文身上,看清他的容貌,伸出捂住嘴,大顆的眼淚落下來.
夏文也紅了眼眶,上前一步,聲音哽咽,"大姐."
大姐夏琴張開手,淚如雨下,嘴唇劇烈的抖動著,好半晌後才發出聲音,"二,二弟."
"大姐!"
夏承在一邊沉著臉提醒她.
夏琴的眸中都是悲傷,祈求的看他,"大弟."
她知道夏承的心結所在,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她們也都老了,再不相認,恐怕余生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夏承撇過眼,眼中有了紅色,但甩出的話語卻是硬邦邦的,"大姐如果要認他,就別認我了."
夏琴淚如泉湧.
夏承吩咐孫氏,
"去給他們拿五百兩銀子."
"啊?"
孫氏愣在原地.
"快去!"
"可是,老爺……"
孫氏不想落了他的臉面,可家里現在哪里還能拿的五百兩銀子?
夏承也知道她為難,閉了閉眼,"取你的首飾來,抵給他們,讓他們快滾!"
孫氏嘴唇動了動,那些首飾她是准備變賣了,是讓夏承去進貨的.如果今日給出去,那他們家可就真的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沒有了.
"快去!"
夏承的語氣不容反駁.
孫氏沒法,只得轉身,剛往回走了一步,夏曦從一邊過來攔住她,面帶笑意,"大伯母,我是曦兒,是您的大侄女."
孫氏嘴唇動了動,下意識的看向一邊的夏承.
夏曦已經過來挽住了她的胳膊,擋住夏承的視線,"大伯母,我們一大早從趕過來,到現在滴米未進,又餓又渴,您能不能賞我們口飯吃."
孫氏,……
她哪里敢應?
下意識的看向夏承,但被夏曦擋住視線,只能看到夏承的頭發.
"大伯母,咱打個商量,您管我們一頓飯,抵了那五百兩銀子可好."
孫氏眼睛亮了亮,她和夏承夫妻多年,她了解他的脾氣,定然是真的欠了人家錢了,才讓她去拿五百兩.
她還猜測,定然是夏承氣不過,和人動了手,損壞了人家的東西,才賠銀子的.
可這麼多錢,真的掏空了家底.
聽到夏曦這話有些心動.
"不行!"
夏承沉沉的聲音在夏曦身後響起.
孫氏身體一僵,尷尬的對夏曦扯了扯嘴角.
夏曦挽著孫氏的胳膊轉身,"大伯,你怎麼這麼迂腐呢?一頓飯換五百兩銀子,是個傻子都不會拒絕的."
夏承,……
不太長的胡子翹了翹,從門里出來的一眾人等也看的目瞪口呆.
就連哭泣的婦人也驚詫的看過來,敢這麼說自己這個大弟的,夏曦可是第一個.
"好,就算您被馬車顛簸傻了,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那咱們換一種說法.當年我爺爺奶奶,跟我爹娘斷絕了關系,可沒說跟我們斷絕關系吧,我們這麼大老遠的來了,你作為長輩應該管頓飯吧?"
"你,你強詞奪理!"
"我怎麼就強詞奪理了?要不,你把和我們斷絕關系的文書拿出來,我們即可就走,一刻也不停留."
"你……"
夏承臉色漲紅,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夏曦挽著孫氏的胳膊轉過身,"大伯母,您看我大伯同意了,咱們進去吧."
夏承,……
孫氏,……
孫氏不知怎的,忽然想笑,嘴角死死的抿住,"好."
兩人往門邊走,從門內出來的眾人自覺的讓開一條路,走到門口,夏曦忽然回頭,"晴兒,倩兒,還愣著干什麼,快扶爹娘進來,哪有我們在里面吃飯,爹娘在外面等著的道理,這要傳出去,還以為我們幾個有多不孝呢."
晴兒和倩兒早已被她的操作弄懵了,猛不丁的聽她這麼一說,一下沒回過神來.
夏承胡子再次翹了起來,"你們敢?"
"風安."
風安再次鉗制住了夏承.
眾人,……
面面相覷,倒是誰也沒有上前.
夏曦反客為主的招呼,"大家還站著干什麼?快進來!"
眾人,……
夏琴朝著夏文和尤氏伸出手,眼眶還紅著,嘴角上揚,帶了一絲笑,"二弟,二弟妹."
"大姐."
兩人上前,抓住她的手,正要往家里走.
旁邊的大門打開,夏禮媳婦從門里跑出來,兩手上前還沾著玉米糊糊,頭上的簪子隨著她的跑動一顫一顫的,好像隨時會掉下來,看的人心驚.
她腳步沉,落在地上就跟敲鼓似的,咚咚的響,轉眼就到了婦人面前,攔住他們三人,"大姐,您這是做什麼?二哥和二嫂早就說好了,去我家吃飯的."
說完,還問夏文和尤氏,"二哥,二嫂,是不是?"
夏文,……
尤氏,……
"我……"
尤氏剛張開嘴,夏禮媳婦已經伸出沾滿玉米糊糊的手來拽她,"二嫂,您可不能狗眼看人低啊,我們家雖然不富裕,可我們是真心實意的要招待你們的."
眾人,……
夏禮聽的耳朵疼,瞪她,帶了氣,"不會說話就別說!"
也上前來,攔在三人面前,"大姐,確實說好了的,而且二哥也是我叫回來的,還是去我家吃吧."
夏琴抬眼打量了一下夏禮媳婦頭上的簪子.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沉了臉色,"老三,老三媳婦,今日是娘的忌日,你們兩人收斂一些."
夏禮媳婦瞪起眼,"大姐,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怎麼不收斂了,我們好心好意的請二哥和二嫂吃飯,還有錯了?"
"沒錯."
夏曦聲音從兩人背後傳來,"只是,大伯為大,我們第一次回來理應在他家吃飯,要不然會惹了村里人笑話."
"哎喲……"
夏禮媳婦撇嘴,"瞧這大侄女會說的,可這村里誰不知道,大哥一家不待見你們,能給你們好臉色?你們這不是拿著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還是我們家好,不但玉米餅子管夠,就是我們兩口子啊,也拿出對待祖宗的熱情對待你們."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