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秀才微眯了眼.
那日他聽夏曦說自己娘的心疾有治,高興的昏了頭,費力說服了自己的娘,又去要了地址.
可到了晚上,他冷靜下來,便覺得不對勁,夏曦和他們素不相識,怎麼會突然上門幫他娘治病?後來又一想,也許對方熱心腸.
對!熱心腸!
輾轉反側了一夜,用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這才雇了馬車,和自己娘一起過來.
夏曦這一番話落,他才了然,心中雖然沒什麼怒意,但終歸是有些不舒服,"夏娘子當日出手救我娘,就是奔著這個目的嗎?"
夏曦承認的坦然,"不錯,有一部分這個原因,最主要的還是我會醫治心疾,不忍心老人受苦,你若是不願意也不要緊,在縣城租個房子住下,我每日過去給大娘治病,診金分文不取."
"他願意."
未等尹秀才回答,尹大娘替他答應.
在這之前,她只是不忍心自己兒子的希望落空,才答應陪他來著平陽縣.
可今日見到張大娘,看她滿面紅光,精神抖擻的,她心里確實升起了希望.要是自己真的好了,可以看著兒子再娶妻生子.
百年以後,她也有臉去見尹家的列祖列宗了.
"夏娘子,您盡管安排,我正愁修兒一肚子詩書無處使用呢,這下好了."
"既如此,大娘先歇息一下,下午我便帶你們過去,先看看住處,如果滿意,便安頓下來."
"滿意,滿意,只要您安排的,我們都滿意."
尹大娘也是高門大戶出身,自然知道如何說話才能讓夏曦高興.
"那好,尹夫子的束脩是每個月十兩."
"這麼多?"
尹大娘有些意外,一般夫子的束脩也就是二三兩,夏曦一開口就是十兩,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多嗎?"
夏曦真誠的反問,她跟連夫人旁敲側擊的打聽過,連夫子一個月二十兩,想著連夫子實在縣里書院,可能高一些,便給尹秀才定下了這個價.
看她神色確實是不知道,尹大娘笑道,"確實多,修兒也曾做過夫子,頂破天一個月三兩,您十兩給的太多了."
既然是在村里,窮人家的孩子占了大多數,每個月二百文錢他們也恐怕拿不出來,又如何能掙十兩?
夏曦也笑著道,"那先這樣定下吧,一個月十兩,銀子我來出,尹秀才只管教學生就行."
尹大娘,……
想到外面那些排隊等著買菜的人,夏曦應該是不缺這些銀子的,便笑著道,"好,都聽夏娘子的."
吃過飯,讓張大娘陪他們在雅間內說話,夏曦下樓喊了宋明,"你去魏家村找村長,就說夫子我已經找到了,下午就過去,讓他找人把我隔壁的院子收拾出來,一會兒我帶著人過去."
宋明騎馬來到魏家村,找到村長,把夏曦的原話說給他聽,村長高興壞了,讓自己媳婦去喊了幾個能干的婦人,把屋子里里外外的都打掃干淨.
原先蓋作坊的地方都已經拆了,地面也早就弄平了,村長還覺得不夠,喊了幾個壯漢過來,把地面又重新弄了一遍,感覺滿意了,這才領著村里人來到村外,等著夫子過來.
等了一個多時辰以後,才看到兩輛馬車緩緩而來,村長當先迎上去,村里的人跟在後面.
車夫稟告給了夏曦,夏曦打開車簾,見黑壓壓的一片人,抿了抿嘴,讓車夫停下,後面的馬車也自然跟著停下.
尹秀才聽到動靜,掀開車簾,看到這麼多人,嚇了一跳.
"夏娘子!"
村里人爭先恐後的跟夏曦打招呼,夏曦一一應著,村長已經越過她,徑直去了後面的馬車邊,笑呵呵的問,"這位就是夫子吧?我是魏家村的村長."
尹秀才從馬車上下來,對著村長拱手,"在下尹修,見過村長."
"哎呀,尹秀才您客氣了."
村長慌忙學著他的樣子拱手,"您是夫子,理應我給您行禮才對."
"尹修帶了家母過來,以後少不了叨擾村長,還望相幫一二."
"您既然來了魏家村就是魏家村的人了,以後有什麼事盡管說,我一定幫您."
"多謝村長."
村里人跟著過來,一個個熱切的看著尹秀才,神情很是激動!
這是魏家村自從建村以來,第一個來村里的夫子.
"叔."
夏曦眾人眾人身後喊,"有什麼話回村里再說吧,尹秀才一路過來累了."
聽到她對村長的稱呼,尹秀才很是詫異.
"對,對,對,"
村長揮手,讓眾人讓開一條路,示意兩輛馬車先過去.
夏曦沒有上馬車,讓車夫慢慢趕著過去,尹秀才自然也沒有上去,一路跟著來到村里.
村里的破敗隨處可見,家家戶戶都是低矮舊房,和自己村里景象差不多,唯一有差別的就是村里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不像自己村里的人,個個愁眉苦臉的.
一路到了家門口,馬車停下,尹秀才看著青磚的高牆,有些詫異,"夏娘子,這……"
"這是我家的院子,一共兩處,都空著,您暫且住下."
尹秀才了然,掀開車簾,扶自己娘下來.
中午時和張大娘說了好長工夫的話,尹大娘有些累了,在馬車上躺了一路.
剛才聽到村里人的聲音才醒的,此時頭發還有些凌亂,尹秀才扶她下來以後,小心的把她凌亂的頭發撫平,對眾人介紹,"這是我娘,身體不好."
尹大娘笑著對眾人點頭,"以後麻煩大家了."
"不麻煩,不麻煩."
村人大部分下意識的擺手.
村長當先一步把大門大開,"進來吧,您二位看看還滿意嗎?若是不滿意,跟我們說."
夏曦當先進去,尹秀才扶著尹大娘在後面,村長在最後,其余的人則是站在門外,沒有跟著進來.
指著月亮門,夏曦道,"那邊就是我的院子,不過,我長期不在家,那邊也是閑置著,你們住在這里,清靜的很."
"好."
尹大娘笑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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