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幽黑的眸子緩慢地轉動了下,空洞的眼神漸漸地恢複了焦距,他望著許未來,看到她擔憂至極的眼神,還有明明也很難過,卻還要強撐著冷靜和淡然的模樣.
他反握住許未來的手,啞聲道:"走吧."
顧老爺子被轉移到了樓上的VIP病房,顧遇和許未來乘坐電梯上樓,夜已深,整層樓都十分安靜,僅有他們略顯得沉重的腳步聲.
因顧老爺子還處于觀察期,所以他們暫時不能進入病房去看她,只在病房外邊,隔著那四四方方的大玻璃窗戶望進去.
老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看著就極是觸目驚心.
許未來幾乎是整個人快要貼上了玻璃窗戶,睜大眼睛,試圖能夠看得更清楚一些,眼眶止不住地泛紅,喉間一陣一陣的酸澀湧了上來.
顧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一直還不錯,聲若洪鍾,步履沉穩,總是笑呵呵的,他不應該是這樣毫無生氣地睡著.
顧遇落後她一步站著,那張俊美的臉龐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他習慣性地把所有悲傷和難過都掩藏了起來,只是他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死死地攥著,仿佛將所有的情緒,都宣泄于此.
身前的女人驀地回過身,撞入了他的懷里,他感覺到她纖細的雙臂用力地抱住了他,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處,嗓音沙而啞,透著哭腔,"顧遇,爺爺會沒事的,他還沒有看到我們舉行婚禮,還沒看到我們給他生一個大胖曾孫子,他不會舍得丟下我們的!"
顧遇眸底湧出一抹濕潤,他緩慢抬起手,大掌輕輕撫著她的腦袋,低低地應,"嗯."
許未來抽噎了一聲,又道:"顧遇,你要是難過,我可以走開一下."
她能夠感覺得到他整個人一直在壓抑,她心疼他這種壓抑,顧爺爺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她清楚顧爺爺對于他來說有多麼重要,可這樣強行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很傷身體,還不如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不用."顧遇的嗓音更是啞了,嗓音里還微微透著顫音,"許未來,你替我哭,連著我的那一份."
聞言,許未來眼淚掉的更凶了.
當年顧遇看著他的父母離世,也是這樣的嗎?那麼難過,卻始終壓抑埋藏自己嗎?
她還想要說些什麼,可喉嚨卻被堵著,什麼都說不出來,最終只能用力點頭.
這一次,至少還有她陪在他的身邊,而且現在醫學這麼發達,顧爺爺未必就會一直這樣的.
他們一直沒有走,就坐在病房外邊的椅子上.
許未來哭得累了,即使一直在強打著精神,眼皮還是不住地往下墜,顧遇見狀,手心輕貼住她的臉龐,將她的腦袋摁到了他的肩膀上,低聲道:"睡一會吧,我看著就行."
許未來眼皮似睜未睜,最後徹底地落了下去.
外邊的天空不知何時慢慢有了亮光,走廊里驀地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顧遇抬眸看去,李醫生正大步走來,眉心緊緊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