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錚咳了咳,眼睛不自然地往別處瞥,"不太記得了."
沈檸哼了一聲,"你就是騙我的,結婚前咱倆又不認識,你惦記我干嘛?"
羅錚真怕媳婦兒不信自己,連忙解釋:
"媳婦兒,我真沒騙你,我十幾歲的時候爹媽不在身邊,沒人管,成天到處打架斗狠,那時候我受了傷,不敢在自己村待著,覺得丟人,于是就跑你們村來了."
"當時我在山里的茅草屋歇著,你上山撿柴草經過,看我受傷還給我包紮來著,從那時候起我就……惦記你了."
羅錚說的時候難得有點小羞澀.
畢竟是藏在心里好多年的暗戀.
如果不是沈檸追問,羅錚都不好意思說以前的事情.
"有這事兒?"沈檸一時還真是想不起來,"你別是認錯人了吧?"
"不可能!就你這模樣,跟小時候變化不大,我又不瞎,哪里能認錯?"羅錚哼了哼.
她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就沒有變漂亮一些麼?"
羅錚無聲笑了起來,"變漂亮了."
"可是我剛嫁你那會兒,臉受傷了,不好看呀!"
"誰說的,就是好看."
沈檸甜蜜地笑著,然後伏在他背上仔細回想.
男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隨便胡謅出來哄騙她.
想著想著,她有點犯困,在他背上睡著了.
回了家,羅錚把沈檸輕輕安置在屋里睡,他就去一趟羅愛仙家接孩子.
可是他姑屋門都關了,夜深人靜的,他就覺得算了,孩子今晚就跟著他姑睡吧,剛好他可以跟沈檸二人世界.
他回來的時候,沈檸還在睡,也沒打擾,就自個兒去廚房燒點熱水打算給自己和媳婦兒擦擦臉.
農村的夜晚很安靜.
屋上月如圓盤,皎潔如水.
沈檸做了一個很久遠的夢,年少的過往在腦海中如浮光掠影.
那是個稻香滾滾的秋天,下著綿綿的雨,她背著一擔柴草在山里的茅屋躲雨,然後就遇見了一個奇怪的少年,那少年像匹山里的狼,眼神如刀鋒一般冷寒,落在人身上,割裂似的疼痛.
她那時很小,見著這樣一個充滿戾氣的少年自然是害怕,擔起柴草就要逃下山回家,可是後頭有動靜,一轉身的功夫,少年就倒在了稻草堆里,血浸染了稻草的顏色,秋風一般的淒涼.
她養父懂一些藥石醫理,自己平日也會隨著上山采藥,終究起了惻隱之心,她冒著雨去采了止血藥回來給他敷上,他發起了高燒,她知道養父那性子,不是愛惹事的人,擔心他不讓管這事兒,于是就偷偷拿藥熬了給他喝.
那少年在茅屋里待了有幾天,她平日砍柴草路過的時候會特意給他留一些果子或者干糧,但是都沒敢太靠近,留下東西就走了,和他也從來沒說過一句話.
日子匆匆而過,那段很突兀的記憶也在她腦海中淡去.
沈檸半夢半醒,腦子酸脹得厲害,然後便睜開了眼睛.
前緣似夢,如今借著夢回歸大腦,沈檸總覺得非常不真實.
那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了.
久遠到她完全記不起來曾經發生過.
她迷迷糊糊轉醒,坐在床上發呆,屋里的煤油燈亮著豆大的光.
羅錚進屋正好看見沈檸醒了在發呆,便說:"媳婦兒,我燒了熱水,你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