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兒子這麼調侃老子,顧光鐮也沒生氣,只是長籲短歎地說:
"云峰啊,要是真的只是揍一頓這麼簡單,我也不至于把事情拖到現在,你媽生氣是一定的,還有沈檸,我在鄉下了解過,她小時候過得很不如意,那都是我的責任啊!"
"是我親手毀了她的童年,她本來可以跟嘉嘉一樣有個完整幸福的童年,是我斷送了她曾經的一切可能,是我,都是因為我啊!"
"要是給她知道當初是我把她送人,後來還認錯了人,她肯定也不會原諒我,我欠了她,沒有盡到一天做父親的責任,我現在就是想趁著還活著的時候用盡一切去彌補,可是如果她知道真相後,拒絕我的補償,那我該怎麼辦?"
顧光鐮也是戰戰兢兢壓抑了太久,絮絮叨叨的,一股腦把心中的苦悶傾倒出來,他希望有人能夠理解他.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可清官都難斷家務事.
顧云峰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父親,只能抬手輕輕拍著老父親的背,無聲安撫著.
顧光鐮抱著頭,仍舊陷入了痛苦,"我也知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輩子,可是我就是想趁著骨頭還硬朗,能彌補,就多彌補些."
"現在我已經把顧嬌蘭趕走,還把王如意那娼婦趕出工廠,只要把這些障礙全部掃清,就算瞞一輩子,又有什麼關系呢?"顧光鐮眼里放光地看著二兒子:
"只要你媽媽見了沈檸,母女連心,她一定會很喜歡沈檸,到時候就認沈檸做干女兒,她想要什麼,我就給她什麼,他們夫妻忙,我就提早退休幫著帶帶孩子,你說,這又有哪里不好?"
又何必糾結于真相.
未必有人會喜歡真相.
一旦揭開真相,又有幾個人能承受得了這份十幾年的錯愛.
"人嘛,難得糊塗,我經常在想,讓沈檸那孩子一直認為自己是衛國的孩子,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如果讓她知道她的親生父親在她剛出生的時候就拋棄了她,還把別人的野種當成她疼了十幾年,她得多恨我啊!"
顧光鐮捂著臉,潸然淚下,抽噎著.
也是因為這份沉重的痛苦,讓他越發厭棄顧嬌蘭.
恨不得這十幾年的錯愛從未有過.
顧云峰嘴角忍不住跳了跳,"爸,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我媽也不是傻子,久了肯定會發現端倪的,與其被她發現,你還不如主動招了,可能能從死刑變成有期."
顧光鐮泄氣地耷拉下腦袋.
夫妻倆秉燭夜談了很久,最終的結果還是在顧云卿回來那天把事情給坦白了.
所以這兩天,顧光鐮一直躲著顧嘉葉,不回家.
顧嘉葉問了顧云峰無果後,就跑去廠里找顧光鐮.
顧光鐮也是躲著不見.
顧嘉葉握拳,一定有事!
不告訴我是吧?
姑奶奶有的是辦法.
顧嘉葉咬咬牙,決定自己去尋找真相.
她絕對不能容忍自己的親妹妹流落在外,而讓別人的野種在家里耀武揚威,作威作福!
很快,她就背起行囊,給葛麗瓊隨意解釋了一下,以實地調研寫論文為名下鄉去了.
真相一直藏在鄉下,只要有心就能查出來.
她一定要知道顧嬌蘭究竟是誰?
王如意到底隱瞞了多少事情?
人的嘴巴未必能說出真正的事實,她要自己去尋找真相.
葛麗瓊周末在家休息,張美鳳帶著自己做的糕點來看望表姐.
張美鳳的到來讓葛麗瓊很開心.
葛麗瓊給張美鳳倒茶,張美鳳問:"家里就你一個人嗎?"
葛麗瓊說:"云峰夫妻搬到云卿早年分的那套房子里去單住了,嘉嘉說是最近准備論文,得去鄉下做實地調研,你姐夫成天忙,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麼?"
張美鳳拍了拍葛麗瓊的手背,說:"姐,你平日里就是要放寬心,瞧你,臉色越來越差了."
葛麗瓊唉聲歎氣地說:"家里最近鬧出那麼多事兒,我這心里很不是滋味兒,都不知道該跟誰說."
她一直是個很驕傲自尊的人,不喜歡家丑外揚.
所以根本不會跟學校的同事說,很多心事都只能悶在心里.
張美鳳有意無意地說:"昨天嬌嬌抱著孩子來找我看病,那丫頭現在狀態不好,抱著孩子,動不動就哭,怪可憐的,八成是帶孩子帶出抑郁了."
葛麗瓊滿心擔憂道:"是妞妞生病了嗎?"
張美鳳憂心地說:"妞妞是感冒加低燒,孩子的喉嚨都哭啞了,咱們也是做母親的,知道當媽有多不容易,嬌嬌又是第一次當媽,手忙腳亂的,楊斌成天又工作忙,幫不了家里什麼,我看嬌嬌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呢!"
葛麗瓊著急道:"哎呀,嬌嬌那孩子哪里懂得處理這樣的事兒,我得去看看,美鳳,你跟我去看看,實在不行,我就先把妞妞帶回家先照顧著."
"姐,姐,你先坐下來聽我說."張美鳳拉著著急忙慌的葛麗瓊坐下,醞釀著要怎麼跟葛麗瓊說.
葛麗瓊疑惑:"什麼事兒啊?"
張美鳳說:"嬌嬌都跟我說了,說來這事兒雖然嬌嬌也有不對,可是我覺得姐夫為了兩個外人的孩子直接把親生女兒趕出去,也很過分,你該好好勸勸."
葛麗瓊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本意就是想讓嬌嬌得到一點教訓,慢慢學著長大懂事一點."
張美鳳趁機說:"表姐,你是不知道那個沈檸,心太壞了,不能多來往."
葛麗瓊心頭一跳,"這話怎麼說?"
"也是前年吧,她帶了孩子來醫院做檢查,我好心好意給她女兒提治療建議,她不接受就算了,還當著外頭那些病人的面汙蔑我,這才導致了我被醫院處分,差點沒了工作."
葛麗瓊聽了這話,著實是出乎意料,"真有這事兒?"
"可不?那真是一個很不文明的鄉下婦女,張口閉口的粗話,一點素質都沒有,不是說還差點勾引了楊斌嗎?要我說,那只狐狸精八成是能干得出這種事來."張美鳳說得一臉認真,有鼻子有眼的.
葛麗瓊聽後,表情由震驚變為擔憂.
張美鳳又說:"姐,你是不知道,沈檸那個女兒有自閉症的傾向,平日里最好別往家里帶,要是出事了,還不得怨你啊!"
葛麗瓊眉心一擰,一臉不解,"自閉症?"
她沒聽說過這個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