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檸見葛麗瓊情緒起伏頗大,不由擔憂輕喚道:"媽……"
"沒事,就是有一些感觸,"葛麗瓊想起從前,就像做夢一樣,"顧嬌蘭變成那樣,我是有責任的……"
沈檸安慰說:"龍生九子都各有不同,何況是後來養在身邊的呢?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人活著應該朝前看,總是對過去耿耿于懷,對現在的生活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人生總是擔負著過去的沉重不停往前走,那得多累啊!
但人生大概最難的就是放下和舍得.
如果不是前世走一遭,她或許也很難看破,更難明白什麼才是對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葛麗瓊含著淚點點頭,"是啊,你說的沒錯."
那邊,大安領著顧云卿和江挽月游山玩水來了.
大安跟小伙伴耍了一陣,剛巧碰見大舅和月姨姨,兩人一問才知道沈檸帶著葛麗瓊來了這里,所以他們就讓大安帶路,來這里走走.
沈檸瞧見大安頭上戴著用柳條編的草環,大感好笑,"哪來的?"
大安:"月姨姨給我編的."
江挽月不無得意道:"好看吧?"
小茹見了,直喊,"我也要."
顧云卿便從身後變戲法似的拿了一個出來,戴在了小茹的頭上,小茹頓時美滋滋地笑起來,"戚堯哥哥,我戴著好看嗎?"
"好看."戚堯莞爾.
大安看見戚堯摘了不少野草莓,當即跑過去,"我要吃我要吃."
戚堯:"回去洗了吃."
幾人回了自己的大隊.
羅錚剛好擔了柴回來,滿身的汗,"你們去哪兒了?"
"去後溪大隊走走,"沈檸進屋擰了毛巾出來給他擦擦,"家里的柴夠的,你歇歇呀!"
"沒事."羅錚看著媳婦兒,"媳婦兒,你打算啥時候回城里啊?"
"再待半個月吧,你說呢?"
兩人坐在屋簷下的石階上,羅錚想了想,"可以,到時候我要是有空就來接你."
"不用,來回跑多累呀!到時候我和孩子們去坐火車,你有空就來火車站接我們就成."
羅錚立刻不贊同道:"不行,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多危險."
"有戚堯呢,我媽也會陪著一起回城,安全著呢!"
羅錚想到未來要好長時間見不到媳婦兒孩子,心里就不是滋味兒,可又不想媳婦兒頻繁地來回奔波,只得把苦水默默往肚子里咽.
沈檸瞧他那小樣兒就想笑,"你自己回城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呀,你去跟霍中凱和嘉葉一起吃住也行,彼此有照應,我也好放心."
"你就不用操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你自己懷著孕別到處亂跑,就在家附近走走就成了,你娘家也別去,我瞧著那個沈玉現在是沒有什麼攻擊性,保不齊突然就發起瘋來,讓人防不勝防,還有你那個養母也是,為了親閨女,是非不分,要是干出傷害你的事情,我又不在,你可怎麼辦?"
沈檸笑眯眯道:"有戚堯啊!"
聽沈檸嘴里左右不離戚堯,羅錚哼了哼,不開森.
一個臭小子居然讓媳婦兒如此信任,好氣!
沈檸揪了揪男人的耳朵,"我住段時間就回城了,你不要瞎緊張,我主要還是想幫著老五處理處理感情上的事情,他現在和那個田小妮也不知道要弄出個什麼結果,到底是個孩子,沒有經驗呢."
"有什麼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一定回來!"
"嗯,知道."
一直到中午的時候,說變天就變天,又下起了大雨.
老五冒著雨從打谷場急匆匆回家,跟人碰在了一起,"對不住……"
田小妮正撐著一把傘,將他頭頂上的雨擋住,俏生生望著他.
她紮著兩條麻花辮,赤著嫩白的腳丫子,手里拿著兩捆用稻草紮捆好的鮮綠空心菜和長豆.
她就像雨幕中的芙蕖,純潔沒有雜質.
老五怔愣了兩秒,立馬撤開,任由雨水落在身上.
田小妮表情怔怔.
老五表情克制.
他們一直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甚至很少有語言上的交流.
雨水嘩啦啦落在雨傘上,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盤.
老五沉默地垂著眼瞼.
他到現在都沒有勇氣去告訴他娘,更沒有勇氣去面對將來的流言蜚語.
他覺得自己還沒有能力去承擔另外一個人的幸福.
更不想因為自己而給家里人帶來麻煩.
無言面對面將近一分鍾,老五沉默地從她身邊走過,就像從來不相熟的陌生人.
田小妮撐著雨傘,呆呆地立在雨中,清澈的眼眸里有一抹黯然滑落.
老五走了幾步遠又停下.
傳統世俗與年輕人渴望掙開枷鎖的心,像兩股力量在血液里爭斗.
直到傳來田小妮的求救聲,"救命,啊,放開……"
老五的神色陡然變了,來不及多想,拔腿去找.
羅錚家正吃著午飯.
突然荔枝和盼盼著急忙慌地跑來,急吼吼道:"表舅,我小舅跟人打起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眾人的臉色驟然一變.
沈檸忙問:"咋回事啊?"
荔枝急得眼眶都紅了一圈,"我也不知道啊,就在打谷場旁邊的稻草垛旁邊,我外婆和我娘都跑去瞧了."
羅錚讓沈檸在家待著,他拿著傘腳步匆忙就出去了.
荔枝和盼盼也攜手一起跟去.
小茹一直無聲地跟到門口,看著她們走遠.
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可是感覺好嚴重的樣子.
戚堯將手落在她小小的肩膀上,"回去吃飯."
"可是五叔……"
"沒事."戚堯牽著小姑娘繼續去吃飯.
羅錚前腳一走,顧云卿也跟著去看看,大安從屋里拿了心愛的彈弓要往外沖,打架怎麼能少了他這個小爺們呢,結果被江挽月給拉扯住.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救我五叔……"大安急嚷嚷道.
葛麗瓊在旁急道:"大安,你聽話."
大安:"可是我想去看打架."
沈檸虎著臉道:"不許添亂,吃完飯寫作業去."
"可是……"
"要是不聽娘的話,一會兒我讓你爹用鞋底子抽你屁股."沈檸嚴厲道.
大安扁著嘴巴,差點哭了.
娘好凶.
娘從來沒有對他這麼凶過,嗚嗚嗚嗚……
沈檸見大安這個傻樣,聲音不由也軟了幾分,"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摻和,萬一傷著了,娘得多心疼呀!"
大安嚶嚶嚶,娘還是愛我的.
"那五叔咋辦呀??"
"有你爹在呢,出不了事."沈檸說是這麼說,可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
老五雖然年紀不大,可是行事一向穩重,不愛出風頭,更不會惹事.
這次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