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見兒子露出痛苦之色,心知他正處在人生的風口浪尖,婚姻和家庭對他來說已經談不上幸福美滿.
她心疼地給兒子順了順背,"你的傷還沒好利索,先躺著休息,這些書也別看了,傷眼睛."
"媽,你說我和小娟她,她……"
"善文,你讓媽說你什麼好,以琳娜那脾氣,要是知道你有這樣的念頭,哪里能善罷甘休,你還是趁早歇了這些想法吧!"楊青為難說道.
戚善文躺在床上,緊緊閉上眼睛,往事如煙,像無聲電影一樣不斷在腦海中閃現.
他想著這短暫又荒誕的前半生,心中悔恨交加.
離開醫院後,沈檸同俞習娟一起走走.
沈檸說道:"俞姐,我說個假設,只是假設,假如上天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願意和戚堯的爸爸攜手走完後半生嗎?"
俞習娟聞言,眼睛不由瞪大,"這……怎麼可能?"
沈檸微微一笑道:"是覺得這件事不可能會發生,還是你情感上不願意接受?"
俞習娟愣了愣神,垂下頭默了很久,沒有回答.
或許兩者都有.
她不會妄想不屬于自己的幸福.
又或許在內心深處,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出身,自己的受教育程度,不管哪個層面都是完全配不上戚善文的.
從一開始,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只是命運讓他們相識于微時.
短暫的露水情緣過後,又各奔天涯,永不相交.
一星期後,林巧香帶著梁富和梁興來羅錚沈檸家.
俞習娟給倆兄弟切了蘋果招待他們,沈檸懷里抱著熙寶,關切地問梁興:"病好些了嗎?還難受嗎?"
梁興一邊美滋滋地吃著蘋果,一邊點頭,"好了,不難受了."
沈檸:"媽媽回來了,開心嗎?"
梁興的臉上多了些笑容,"開心."
"媽媽的臉受傷了,你們兄弟一定要好好保護媽媽,不能讓別人欺負她,知道嗎?"沈檸對梁富梁興說道.
梁富梁興點點頭.
林巧香看著兩個瘦弱的兒子,眼淚濕了眼眶.
俞習娟握著林巧香的手,"都會好的,我以前也是一個人帶大我兒子,很多時候我也覺得日子熬不下去了,可是過著過著,孩子也就大了……"
林巧香點點頭.
俞習娟問道:"對了,梁雄那孩子呢?該不會還沒回來吧?"
林巧香歎了一聲,"隨他吧,他性子隨他爸,我管不了他."
梁富說:"我哥老是跟外面的混混一起玩,上回說要跟兄弟去外地賺錢,讓我和小興好好看家,他一走,就再也沒回來過."
沈檸蹙蹙眉,半大的孩子沒人管真是要上天啊!
也不知道梁雄以後會不會走上歪路?
但這種事,沈檸也是無能為力的.
她能管教的也只有自己的孩子.
這世上有太多讓人無可奈何的事情.
林巧香用手背抹抹眼睛,對沈檸說:"妹子,我今天來,其實是想讓你們幫個忙的."
沈檸拿了一塊蘋果讓熙寶啃,"你說."
林巧香猶猶豫豫,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沈檸說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能幫的一定幫."
林巧香看看兩個孩子,鼓起勇氣對沈檸說道:"我所有的積蓄都用在看傷,和給長軍辦喪事,身上沒有一點錢,我這個樣子,去哪里都不會有人用我,我就想著弄點營生,在家門口擺攤賣面條,所以想……想問你們借點錢,我保證賺了錢一定還的……"
沈檸問:"需要多少錢?"
林巧香很不好意思開口,"三……三十……可以嗎?"
沈檸把熙寶交給俞習娟,起身回房間拿錢出來.
林巧香沒想到沈檸會這麼大方,一時無措道:"要不你給寫個欠條,我蓋個手指印,下個月我賺了錢,一定還你."
沈檸微微笑道:"沒關系,我不急著用錢,你手頭寬裕了再還也沒事,只要你能好好撫養孩子長大,畢竟孩子太小,沒個家是真可憐,走哪里都受人欺負."
林巧香鼻子一酸,瞬間掉下眼淚來,"只有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再丟下他們不管……"
沈檸說道:"對了,既然你要開面攤,我就讓我機械廠工作的姐夫給你造個餐車,這樣你也好方便擺攤……"
"那敢情好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等我賺了錢,到時候會一起把這些錢還你的……"
"沒事."
"你們是我們一家人的恩人,要是沒有你們,我也不知道能去找誰幫忙……"林巧香說著又忍不住掉眼淚.
梁興抱住母親,"媽,你別哭了,等我長大了,一定賺很多很多錢……"
"我長大了也賺錢."梁富趕忙說道.
林巧香抱著兩個兒子,眼淚止不住地流.
俞習娟抹抹眼淚,"等面攤開張了,我有空就去給你幫忙."
"誒……"
這時,戚堯帶著大安小茹回來.
三人去書店買書,買了不少書.
大安看到梁富梁興居然在自家,當即就不高興道:"你們怎麼又來了?"
沈檸說道:"大安,不許沒有禮貌,梁興弟弟剛生了一場大病,不舒服著呢!"
梁興說:"大安,我媽媽回來了,她說再也不走了,我們家以後會擺面攤,到時候你來吃,我不收你錢……"
"那……"大安有些不好意思,"那以後你們不能隨便欺負人……"
梁富點頭說:"大安,以後有誰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幫你揍人."
大安揚了揚下巴,"不需要,我一個人就能把他們揍扁!"
沈檸:兒子,你現在已經這麼狂了嗎?
俞習娟笑著給林巧香介紹沈檸的兩個孩子,"這是一對雙胞胎,老大叫羅明安,小姑娘叫羅靜茹,現在都在念三年級呢!"
"模樣真俊."林巧香由衷贊道.
小茹規規矩矩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你好……"林巧香自己沒有女兒,打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乖巧文靜的小姑娘.
要是以後能給自己做兒媳婦就好了.
接著,俞習娟又介紹其自己的兒子,"巧香,這是我兒子堯子,跟梁雄年紀一樣大."
林巧香仔細打量著戚堯,暗道,好高的少年,氣質很冷,跟俞習娟隨和的性子不大像啊!
梁富對林巧香說:"媽,之前他跟我哥打過架."
"……"林巧香尷了個尬.
俞習娟疑惑道:"啥時候的事啊?"
沈檸解釋道:"就是上回我和阿錚帶小茹去看望梁富梁興,戚堯也去了,起了一點小沖突,沒大事,孩子嘛,打打鬧鬧很正常."
林巧香趕緊給戚堯道歉,"孩子,我家孩子不懂事,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等我家老大回來,我一定好好教訓他."
戚堯冷淡道:"你男人也快把我爸打殘了……"
"……"林巧香窘迫地低下頭.
俞習娟說道:"堯子,你林阿姨也是個可憐人,她的臉就是被梁昌偉那個畜生毀掉的."
小茹看看林巧香用圍巾包著的臉,"阿姨,你疼嗎?"
"已經不疼了."林巧香強笑兩聲.
小茹對梁富梁興說:"以後你們在家多幫著媽媽一點,別讓人欺負她."
林巧香看著體貼的小姑娘,心里感動壞了,"沈同志,你可真會教女兒,說出來的話跟你一模一樣,你們都是善良的人."
俞習娟笑道:"我瞅著這丫頭的脾性越來越像媽了."
沈檸笑而不語.
大安冷不丁道:"因為我妹是我媽生的."
沈檸:"那你就不是我生的啦?"
"我是我爸生的."
沈檸:"……"!!!
搞不懂小孩子每天稀奇古怪的想法!
俞習娟和林巧香都要被大安笑壞了.
這孩子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林巧香說:"習娟,你兒子讀初中吧?"
"沒,剛高考結束,准備去首都讀大學呢!"
林巧香好一陣羨慕,一看這少年就不凡.
俞習娟對兒子說:"等你去外地念大學,娘打算得空了去給林阿姨幫忙面攤的事,要是熙寶大了,能上學前班了,我也去面攤隔壁弄個攤子給人做衣服,肯定能掙不少錢."
少年蹙著眉頭,"一定要干這些嗎?不干可以嗎?"
他以後工作了,完全可以養她,她也完全不用那麼辛苦.
俞習娟:"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得攢著錢給你娶媳婦兒啊!"
她是不能成為兒子負擔的,自己有手有腳,完全可以自食其力.
戚堯:"……"!!!
大安天真地問:"是跟荔枝姐姐結婚嗎?"
戚堯當場黑了臉.
沈檸和俞習娟一陣笑.
小茹正從廚房拿了不少餅干出來分給梁富梁興,然後問:"誰跟荔枝姐姐結婚啊?"
大安:"戚堯哥哥."
戚堯語氣難得敗壞道:"沒有!"
"難道戚堯哥哥你不想和荔枝姐姐結婚嗎?"大安不解地問.
他記得大人都這麼說的.
"不想!"戚堯冷冷道.
小茹看看少年黑沉沉的臉,感到莫名.
難道戚堯哥哥這是害羞了?
熙寶伸著小胖手要餅干吃,小茹就把餅干給他,"小饞貓,你現在總吃零食不愛吃飯,以後都不給你吃了."
熙寶趕緊往嘴里塞餅干,小茹捧著弟弟肉肉的臉擠了擠,"小胖子……"
她最喜歡這麼逗弟弟了.
熙寶咯咯地笑,小茹也跟著笑了起來.
聲音如鶯啼,笑容如花.
少年靜靜地看著小姑娘,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