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殘疾大佬(八)

陸霄眯了眯眼睛,對默不作聲的沈殷多了幾分戒備.並非為甯悅覺得不愉,不過是在實力不知深淺的對手面前,保持足夠的警醒.

其實留下甯悅在隊伍里並非他的善心,而是各種因素綜合考量的結果.最重要的兩點原因,其一是他的兄弟愛慕這女人到不可自拔的程度,他不想失去一個可以並肩作戰的戰友.其二從功利一點的角度講,他的隊伍需要這人的異能.在沒找到可以替換的人之前,他樂得退一步把人留住.

左右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他犯不著為這樣的人失了自己的一臂.但若是別人出手教訓,他管不著也不想管.現在看來,精神被攻擊的效果還是顯著的.

甯悅暫且不提,反正他這兄弟似是醒悟了,瞧著那女人的眼神活像是見了會吃人的鬼怪.縱然脖子遭了一場罪,搞得鮮血淋漓的,可能夠換得及時的抽身離開,未嘗不是好事一樁.

暗戳戳搞了點事的沈殷面上沒有顯露分毫,迎上少女迷惑的眼神,無辜得仿若一只迷途的羔羊.拍了拍女孩兒滑膩的手背,動作嫻熟地張開雙手,想要抱抱.

利索地微彎了腰,將一米八幾的男人輕松地抱起來放到車上.看了一場熱鬧,招呼著默然的黎冉,面包車噴著尾氣遠去,將甯悅他們甩在了後頭.

兜兜轉轉,曆時十多二十天,阮軟終于回到了融城.車子剛駛入融城的地界,就被手上拿著各種棍棒或者大刀之類武器的人攔了下來.入口處擺了兩張小桌子和幾把椅子,還樹立了一排高高的柵欄把路封住了.

面包車一靠近,那些武器的尖就對准了他們,有人大聲問:"干什麼的?"

車門打開,阮軟率先下車,隨後黎冉從後座跳了下來.兩人眼里難掩激動,三言兩語解釋了自己的來處與到這兒的目的.說完話,阮軟還不忘攙著沈殷從車里出來,推著輪椅到了柵欄前.

用一個小小的儀器測了下,確認他們不是喪尸,守著入口的人放了行.那小桌邊坐著的兩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去登記.異能者與普通人分開記錄,方便管理.

黎冉凝了風刃,阮軟展示了自己的力氣,她們都被登記到異能者那邊.可輪到沈殷時,負責記錄的人掀了下眼皮,連問都沒問一句,在普通人那邊掛了個號.名字後頭還打了個括號,明晃晃寫著殘疾.

基地的物資是按勞分配,傾向于多分給異能者.而身患殘疾的普通人由于付出得少,分得的物資就愈少.不至于餓死,也別想能夠吃飽飯.

這類人其實是不被歡迎的.上頭的緊急政策是不能將任何一個需要幫助的普通人拒之門外,可糧食就那麼點.分的人多了,其他人得到的就會更少.

但別人都是付出勞動得到的物資,偏就老弱病殘的那批人白長了張嘴吃飯.拿不出同等的實力去換取,光是坐等著分東西吃.這就造成了有些人心里不平衡,對這個群體鄙夷.

看到沈殷坐著輪椅,他們沒有任何感觸,麻木地翻了個白眼,寥寥幾筆把情況記在本子上就想趕人走.眼不見心不煩,免得他們膈應.

這種不算惡劣,可也令人十分不舒服的態度,換做別人早就羞愧地掩面離去,又或者訕訕地說不出話.偏偏他們面對的是沈殷.

按住了皺眉的少女攥緊的小手,沈殷坐在輪椅上一動未動,一雙黑眸凝望過去,黑白分明的瞳眼湧著無可名狀的暗光.

負責登記的那人只瞟了一眼,便深深陷入他眼中的漩渦之中,仿若神思被掠奪般滯凝,整個人登時失了魂,成了一個令人隨意擺弄的玩偶.

他身旁的人察覺到不對勁,使勁晃了晃同伴的肩膀,又對沈殷怒目相向:"你對他做了什麼?"

"沒什麼,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沈殷勾唇,不欲多加解釋.

過了幾分鍾,那位差點失了自我的登記員醒過神,不自覺地抖了抖自己的身子,恨不能離跟前的男人越遠越好.身體不受使喚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他一點都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你說,我的名字該放到哪邊?"摩挲著輪椅的扶手,沈殷慢悠悠問了這麼一句.

"異能者那邊?"先前不耐煩的情緒收斂得一干二淨,那位識時務的工作人員硬著頭皮問.


他自己也是異能者,自請來負責入城人員的登記工作不過是為了多分點物資.哪里知道會有人這麼大膽敢在他身上施展異能,最主要的是,他沒有任何察覺就中了招,簡直防不勝防.

踢到了這塊鐵板,他以後是再不敢瞧不上那些老弱病殘了.指不准人家身體硬件不行,卻是個深藏不露的掃地僧.

揚了下眉,對那個問題算是默認.沈殷打算走的,那人又問了:"請問這是什麼異能呢?"

對上男人平靜無波的一雙眼,那位異能者心中警鈴大作,求生欲強的趕緊補充道:"是上邊要求登記的內容,方便對異能者進行管理的.不信你看."

說著便將那本登記簿翻開,抖著手湊到沈殷跟前讓他看.

"精神系異能."輕飄飄丟下幾個字,沒管聽到的人如何驚訝,他已經走遠了.

"都是覺醒精神系異能的人了不得,輕易不要招惹,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以前我一直不相信,直到剛才親身感受了一遭."拿著登記簿,那人望著沈殷三人遠去的背影嘟囔.

"親身感受如何?"他身旁的人好奇地問:"痛苦嗎?"

"痛苦.不過不是因為你感受到了而痛苦,恰恰相反,是由于你什麼都感受不到才痛苦."

"什麼玩意兒?聽不懂."他的同伴聳了聳肩,一臉的迷惑.

*

平安進了城,黎冉便與阮軟告了別,只身去了異能組成員招募的地方,打算成為這若干戰隊中的一員.而阮軟則不著急,帶著沈殷悠悠走在長街上,循著記憶找回自己的家.

她的父母在融城有六七套房,不干別的,光是躺著收租每月都有一筆可觀的收入.這樣的日子本該越過越好的,可惜末世降臨了.賺再多的錢都買不到一條命,金錢成了一串抽象的數字,起不到任何作用,還不如一個面包來得實在.

不曉得她父母怎麼樣了,現在是否安好.臨到家門口,阮軟有些近鄉情怯,生怕聽聞不好的消息.不過這種情緒沒維持多久,屋子里阮爸那洪亮的大嗓門穿透大門撲面而來,刺得她虎軀一震.

深呼吸一口,手指彎曲在門上敲了敲:"爸媽,我回來了."

鑰匙阮軟倒是帶了,就怕她毫無征兆地突然開門,把二老嚇著.畢竟手機已經不管用了,她無法提前告知家人自己找了回來.思來想去,敲門還是最合適的.

篤篤的敲門聲響了兩下,屋子里一下安靜了.阮爸的大嗓門消了音,可等了等,還是沒人來開門.

就在她摸出自己包里的鑰匙,打算插進鑰匙孔時,大門砰的從里邊打開了,兩道風風火火的身影沖了出來.

燙著羊毛卷的阮媽一屁股把伸長了脖子的阮爸頂開,將閨女撈進懷里使勁兒摟著.一邊干嚎,一邊手勁兒大地拍在少女的背上:"媽媽的好大兒,你終于回來了."

"?"艱難地扭動了下脖子,阮軟扯了扯嘴角,氣虛道:"媽,戲過了.你女兒都快被勒死了."

嗷嗷地抹了兩滴並不存在的眼淚,阮媽松開了自己的雙臂,半眯著眼睛往她身後一瞥.阮軟還以為她會問沈殷的事情,然而並沒有.她彎下腰,一把將正在舔毛的團子抱了起來,驚喜溢于言表:"這是個啥?長毛的豬嗎?哈哈哈哈哈."

猛地被人拎著兩只前爪抱起來,團子整只貓都是懵的.又聽到阮媽肆意的嘲笑聲,當場就炸了毛,委委屈屈地縮成一團自閉了.

戳了戳毛茸茸的大腦袋,阮媽還在疑惑地問:"這豬咋不動了?難道是剛才被我抓疼了?"


"它是感受到伯母的熱切,害羞的."沈殷彎唇笑了笑,適時出聲解答了阮媽的疑惑.

偷偷瞄了一眼挺直腰杆的男人,阮軟暗自咋舌.這才是睜眼說瞎話的高手啊,黑的都能給說成白的.她又看了下委屈的團子,尾巴夾得緊緊的,想反駁又不敢的可憐樣.

"這位是?"阮媽總算看到了閨女身後坐在輪椅上的那個青年.膚白唇紅的,五官柔美中不失凌厲.哪怕坐在輪椅上也是落落大方,一點不畏懼別人打量的眼神,是個有氣質的貌美男人.

而這個男人現在跟著自己閨女回家了,作為過來人的阮媽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看著二人的目光曖昧不已,一副"我懂得"的模樣.

"快進來,在門口做什麼呢?"阮媽把團子抱了進去,臉上笑成了一朵花.支使杵在一邊發愣的阮爸去倒杯水,而她自己則坐在客廳問長問短的,整個一行走的八卦機器.

問沈殷多少歲,家里有什麼人,跟她閨女是怎麼認識的,兩人路上發生的一些事情也旁敲側擊地問了一嘴.真是拿出了相看女婿的勢頭,巴不得一下子了解得透透的.

"媽,你問這麼詳細干什麼呀?"阮軟臊得慌,臉上蒙了一層熱氣,扯了扯阮媽的袖子,想讓她別問了.

興頭上的阮媽並未領會女兒的意思,又問了好些問題.見跟前的青年不卑不亢地回答,落在閨女身上的視線包含柔情,她捂著嘴笑了,對沈殷非常滿意.

大寫加粗的長得帥,從小細節中可以看出對女兒的在意與包容.雖然雙腿可惜了點,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主要是女兒喜歡,含羞帶怯的還不承認.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阮軟他們理所當然地蹭上了晚飯.是阮爸下廚做的海帶燉老鴨湯,想著給風塵仆仆趕回來的閨女補身體.那鴨子還是末世前買來放在冰箱的,凍了幾個月一直沒舍得吃,就等著哪天阮軟回來了再做.

別看阮爸阮媽面上樂呵呵的,儼然樂天派的樣子.其實在聯系不上女兒的那段時間,家里沉悶不已,阮媽還在被窩里偷偷哭過.

現在看到閨女安好的回來了,還給他們家帶回了一個女婿.盼了許久的老兩口心病痊愈,容光煥發,臉上一點看不出曾經的憔悴.

老鴨湯上桌,又炒了兩個小青菜,外加一碗肉末豇豆.這樣平常的一頓飯放在末世已經是很多人家吃不起的,也是阮爸阮媽扣扣嗖嗖省下來的.要不是閨女回來了,就這兩個小青菜可以吃一天.

家里許久沒有這樣熱鬧過,阮媽一個勁兒地給閨女和沈殷夾菜,直到小碗冒了尖尖還叮囑著讓他們多吃一點.而阮爸則把珍藏的白酒挑了一瓶出來,給他自己與青年各倒了一小杯.

碰杯後,沈殷端著小酒杯抿了一口.這還是他第一次沾酒,辣辣的,口感並不是很好.潤到喉嚨里,連胃都感覺燒起來了一般.

他坐在一邊安靜地聽著阮媽講起少女小時候的事情,爬樹摘果子,下河摸魚,還在泥塘里摳小龍蝦,活脫脫一只調皮的泥猴子.就是長大了稍微收斂了一些,有了點女孩子的樣子.

阮媽講完了,隱約有了醉意的阮爸開了嗓.他不講自己的女兒,反而喜滋滋地說起了與老婆年輕時相識相知,再到步入婚姻殿堂的事.尤其講到把人追到手後,眉飛色舞的,看得出來是真高興.

再看少女,手肘撐在桌面托著腮,興意盎然傾聽著父母的愛情故事.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墜落,亮晶晶的,盛滿了對美好的向往.

這樣真好,沈殷揚著唇想到.從未感受過家庭的溫暖,但他並不排斥這種陌生的感覺.好似荊棘滿地的荒原,忽然開出了一朵嬌豔的玫瑰.生機勃勃,令人心生歡喜.

家長里短的一頓晚飯吃了一個多小時,碗筷是阮媽收拾的.阮軟本來想幫忙,卻被趕到了客廳,讓她陪著沈殷好好聊一聊.說他頭一次到融城,人生地不熟的,也沒個認識的人說話.

一起待了這麼長時間,聊的內容雜七雜八還挺多.阮軟是個善于聊天的,也沒覺得厭倦或者找不到話題.可這次被阮媽胡亂搞一通,她坐在客廳干瞪著眼,突然就詞窮了.

"那個,你覺得這里怎麼樣?還習慣嗎?"摳了摳指甲,阮軟干巴巴地問了一句這個.


"挺好的.有你在,我很習慣."沈殷眼里泛著笑意,眉眼柔和地看著她.

"哦."白玉色的耳垂染了點淡粉,阮軟矯情地對了對手指,一時無話.

家里是三室一廳,剛好多了間臥室可以讓沈殷住下.吃過飯,阮媽就把房間收拾了出來,鋪上了干淨的床單與被套.晚上不到十點,她就跟阮爸進屋睡了,留下阮軟跟沈殷兩人在客廳傻坐著.

透過窗戶看了一會兒月亮,阮軟掩飾性地咳嗽了聲,推著沈殷進了臥房.男人換下了筆挺的休閑裝,洗澡後身上穿著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袍,露出精致性感的鎖骨,無端看得人面紅耳赤.

"咳咳,要不今兒你自己上去?"阮軟眼神飄忽,有點無從下手.挨得近了,鼻間都充盈著男人身上沐浴露的淡淡香氣,薄荷味的,清爽宜人.

美色當前,她怕自己把持不住.

"可是我上不去,感覺手上沒力氣."沈殷偏了頭,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兩只手攥著床單,弱小拘謹的模樣,讓人看著心軟.

幽幽歎了口氣,阮軟還是上前將他抱了起來,小心地放到床上.不過離開時被扯住了手腕,一頭栽倒在他的胸膛上.

掙紮著爬起來,少女的臉不由地紅了,磕磕巴巴道:"我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你信麼?"

沈殷好看的眉梢微微挑起,從胸腔震出悅耳的聲音,嘴角噙著春水般的笑意:"我信.不過,我是故意的."

拉著女孩兒臂膀的細長雙手往下,禁錮著盈盈一握的腰肢,些微用力往自己這邊帶了帶.盯著少女近在咫尺的漂亮小臉,沈殷的心情十分愉悅.

這個距離,他可以看清少女蒲扇似的濃密睫羽,圓溜溜的杏眼,瞳孔的顏色不是純黑,是茶色的.他還可以感受到女孩兒刻意放輕了的呼吸,溫熱的,有點緊張的味道.

視線往下移,他的目光落到少女粉色的唇上.一片墨海在他的眼底傾瀉,眸中的黑色一瞬間濃郁得化不開,正如這漫漫長夜.

仰了頭覆上那片柔軟的唇瓣,他看到少女驀地睜大了眼眸,嘴唇微微張開.順勢吮了一口,他眼中的笑意漸深,稍微松開了手.

得了自由的阮軟頓時後退好幾步遠,竄到了臥室的門背後,漲紅著臉瞪他.面上閃過糾結,茫然的神色,結巴著問:"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房間響起一聲輕微的歎息,坐在床上的男人睡袍凌亂,碎發軟趴趴地貼著額頭.手指交握規矩地放在腹部,他無奈揚起一個笑容,沖阮軟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的,我想這樣做很久了."

"喜歡你呀,軟軟."

這直白的話語讓阮軟一下子從脖子紅到了耳根,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反而不爭氣地一溜煙兒跑回了自己的臥室,砰的把門關上,掀起被子將自己整個裹住了.

時而激動,時而羞赧,巨大的情緒波動導致她徹夜未眠.第二天起床,眼下絲毫不意外地掛了兩個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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