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川臉色淡然,沒有接貴婦的話茬,直接道,"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費用一萬,加百分之二十手續費,一共一萬二,此事到此為止,你可以選擇延後一個月支付."
"額……那我,我能知道原因嗎,他為什麼要害我?我可不想以後再出現這種事."
貴婦猶豫了一下,道.
"可以,我能讓你直接詢問,不過費用要另算."
"好."
貴婦毫不猶豫的點頭.
祁天川沒在多言,掏出幾張符紙,讓我把客廳門窗都貼上.
我按照他的要求弄完,見他又端出一晚清水,掏出數枚銅錢丟進去,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念叨的什麼,最後一頓,手成劍指點向清水,粘出幾顆水滴,彈在了貴婦和我的腦門上.
"我暫時屏蔽了你的陽氣,你現在有半個小時時間,可以見鬼,有什麼話就問,准備好了告訴我一聲,我把它放出來."
祁天川淡聲道.
"啊?大師,那它會不會再害我?"
貴婦緊張的說道.
"放心,有我在這,它什麼能力都用不出來."
祁天川很是自信.
貴婦平靜片刻,終于點了點頭.隨即便見祁天川拿起小瓷瓶,伸手打開其上的瓶蓋.
我趕緊好奇的瞪大眼睛,上次解決吸食陽氣的惡鬼,我都沒弄懂怎麼回事就被他給滅了,這次可得好好看清楚.
只見瓷瓶打開,一股淡淡的黑煙竄出,隨後漸漸化成一個人形.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大概三十左右歲的樣子,穿著西裝,戴眼鏡,除了面色無比蒼白以外,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哪有絲毫鬼類的恐怖模樣.
"啊?竟然真的是你?子昂,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來害我?"
貴婦大呼出聲,接著便是悲戚的痛哭起來.
原來這就是她說的男友.我仔細看向那只鬼,怪不得剛才就感覺有些熟悉,這形象,不是正和貴婦白天形容的一樣嗎.
但據她所說,兩人感情很好,對方又為什麼會來整她呢.
我心中疑惑.
卻見那叫做子昂的男鬼露出一絲複雜神色,良久之後,才嘴唇蠕動著道,"珍珍……"
"你不要叫我珍珍,都是我看錯了你,我真後悔."
貴婦掩面呵斥.
見其如此,男鬼神色也很是悲戚,沉默良久後,才再次開口,"珍珍,你不要誤會,我並沒有害你的意思."
"那你為什麼纏著我?"
"不……我,我只是不願離開你罷了."
男鬼幽幽歎息,"想我一生活了三十余載,從來不懂什麼是愛情,你是我愛上的第一個女人,也是唯一一個.我曾經幸福的幻想,就這樣一輩子和你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奈何天意弄人,沒想到我竟然就這麼死了."
"那一刻我絕望了,是的,對我而言,比死更加絕望的事情,就是我要離開你了."
男鬼淡淡訴說著,說道這,他臉上忽的現出一絲猙獰,"我不願,我不要離開你,我恨老天不公,為什麼讓我這麼早就死掉?我從來沒有害過人,一直勤勤懇懇教學,難道連這點願望都不能滿足嗎?"
"再然後,我突然發現自己還"活著",只是換了另一種形態.我欣喜若狂,一直跟隨著你,看著你為我做的一切,你知道我多感動嗎?我想要再抱抱你,可是我一靠近,就會莫名感覺難受,我拼命忍著,慢慢的,我發現自己能靠近多些了,甚至還能抱著你睡覺.那一刻我有多麼滿足啊."
猙獰神色消失,男鬼滿面幸福,接著道,"雖然每次抱著你,都會讓我虛弱一段時間,但我不願放棄,我不斷努力嘗試,事實證明,付出真的會有回報,我能抱你的時間越來越久了,甚至連虛弱都變的不再強烈."
"珍珍,你知道嗎?我相信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男鬼希冀的看著貴婦.
此時聽完他的話,貴婦已經停止哭泣,沒有懼怕,也沒有怨恨,雙眼只露出濃濃的眷戀之情.
"你說的都是真的?"
貴婦輕聲道.
"當然."
男鬼使勁點頭,"我能感覺到,珍珍,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子昂!"
貴婦再也按捺不住,發出一聲飽含深情的吶喊,徑直向男鬼撲去,想要抱住他.可是,她的身體卻直接從男鬼身上穿過,沒有碰觸到絲毫.
"子昂,你……"
"他是鬼,我勸你最好冷靜點."祁天川冰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貴婦的美好幻想,隨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轉頭看向男鬼,冷聲道,"還有你,胡亂講什麼童話故事,自己不懂就去問問其他老鬼,人鬼殊途不知道嗎?還說什麼永遠在一起,你再繼續下去,能不能在一起我不清楚,她倒是很快就會死掉."
"你說什麼?"
男鬼臉色大變,"不可能,我不相信,她怎麼會死?我馬上就要成功了,你別騙我."
"我沒事閑得過來騙你,我認識你嗎?"
祁天川翻了下白眼,指著貴婦道,"你仔細看看她,她現在身體是不是比以前虛弱很多,臉色是不是極其憔悴?"
男鬼依言向貴婦看去,剛才沒仔細觀察,現在聽了祁天川的話,他也顯得猶疑起來.
只聽祁天川接著道,"人之所以能活著,就是陰陽平衡,你現在死了,只剩下陰氣.如果你繼續纏著她,她長時間沾染陰氣,身體不出問題才怪."
"這……難道我們就注定不能在一起嗎?"
男鬼猶豫著,不舍的目光看向貴婦.
"人鬼殊途,這是天道,誰都沒辦法,不想她死就趕緊離開,去地府准備投胎吧."祁天川的話語不含絲毫感情.
"不,我不同意."
沒等男鬼回答,這次倒換成貴婦拒絕了.
"我們這樣也挺好,子昂,我也愛你,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我不怕死,就算死了又怎麼樣,大不了我也變成鬼,咱倆正好能不再分開了."
"我……"
男鬼欣喜又憐惜的看著貴婦.
卻聽祁天川一聲冷哼,打斷兩人的甜蜜,寒聲道,"你想死沒人攔你,只是我要奉勸你一句,不是所有人死了都能變成鬼的."
"這世上大部分人死後都是直接靈魂消散,如果你也是如此,那倒頭還是一場空,更何況,你現在也只是短暫能夠看到他和他進行交流,時間一過,你只能再次恢複到從前樣子."
"你們兩個好好考慮下吧,是短暫維持現狀,還是各自放對方歸去.對你們來說,分開才是最好的選擇,行事別總那麼自私,也為你自己的父母親朋考慮下.言盡于此,怎麼決定,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祁天川便冷著臉轉身,不再言語.擺足了棒打鴛鴦,冰冷無情的態度.
只是我明白他說的沒錯,雖然惋惜如此純粹的愛情,卻也不好勸說什麼,只能在心里為兩人輕輕歎息.
兩人深情對視,良久無言,似乎已經默契的達成了一致.
"珍珍,能夠得到你的愛,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我又何嘗不是呢?子昂,只有在你那,我才真正感覺到尊重……"
兩人輕聲呢喃,沉醉在甜蜜的過往當中.
……
時間劃過,半小時很快過去.
貴婦仍然低聲訴說著種種回憶,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許久,沒有聽到男鬼回答,驀然抬頭,才發覺已經看不見對方的身影了.
"子昂."
淚水瞬間掛滿臉頰,貴婦卻固執的沒有擦拭,努力讓自己保持微笑,大聲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也會幫你照顧父母.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找到你,一定……"
"傻丫頭,我一定會等你的……"
男鬼幽幽回答著,貴婦卻已經聽不見他的聲音.
"哎."
祁天川也總算露出一絲動容之色,輕歎著,伸手一揮,又將男鬼收進小瓷瓶內.
"行了,你這任務我已經完成,早點休息吧,我們先回去了."
說完,祁天川收起瓷瓶,轉身向房門走去.
我趕緊跟上.
打開房門,身後傳來貴婦有些哽咽的聲音,"大師,謝謝你……"
"別客氣,這次的費用也是一萬,加上手續費,和上次一共兩萬四,別忘了打錢."
祁天川頭也不回,淡淡的說道.
"噗呲."
貴婦忍不住笑出來,"放心吧大師,天一亮我就打過去."
祁天川優雅擺手,沒在回答.
我也是醉了,這貨竟然現在還能想著收錢,腦回路確實與眾不同.
兩人進電梯,下樓到停車場取了車,我開口問道,"祁老板,這家伙怎麼辦?"
我指著他手中的瓷瓶.
"現在還有時間,隨便找個沒人的十字路口把他送走吧,既然已無牽掛,繼續留在人間也不是辦法,早去早脫生."祁天川看了眼手表,隨意道.
"嘿,是送去地府嗎?我還沒見過呢."
我頓時興奮起來.
卻見祁天川翻著白眼道,"又不是送你去,你興奮個什麼勁?"
"靠!"
我狠狠的豎起一根中指.
這貨,恐怕永遠也改不了那三句話噎死人一回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