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重新歸于甯靜.
許久,趙母才哆嗦著,小心翼翼的上前,開口道,"小非,那東西,已經走了?"
我輕輕點頭.
趙母這才松口氣,隨後急切道,"那怎麼辦?小非你有辦法嗎?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們家怎麼會得罪他呢,還要把我們全家都弄死,這得是多大仇啊."
趙母連珠炮似得開口.
我心里也感歎,究竟怎麼回事,我要全都知道也就好解決了,最起碼也能想想辦法,可現在卻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
當然,這話不能對幾人說出來,免得他們越發擔憂.
想了片刻,我開口道,"阿姨,這事還得慢慢來,放心吧,邪祟害人也不是那麼容易,趙叔身體素質好,陽氣重,一時半會不會出事的,我再回去研究研究,想個妥善的辦法."
"那……好吧,小非,這事就拜托你了."趙母說道,又轉頭看向趙國興,"國興,你帶小非他們出去吃點飯吧,我在家照顧你爸."
"好."
趙國興答應道.
此時已經到了傍晚七點,我和耗子的確沒吃晚飯,加上也想和趙國興聚聚,便沒拒絕,一行三人下樓,出了店面,就在不遠處找個大排檔坐下來.
盛夏天氣,七點天才剛剛擦黑,大排檔也正好變的熱鬧.隨處可見打著赤膊的三五大漢圍在一起喝酒,談天說地,氣氛火熱.
我剛剛施過兩次咒法,耗費精氣雖然不多,肚子也早就開始鬧空城計了.
點了一桌燒烤,我們三人邊吃邊聊,只是趙國興擔心他父親的安危,情緒一直都不高.我心中也替他著急,想起剛才趙叔的詭異狀態,便開口問道,"大興,趙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你想清楚點."
"大概一個多月吧,具體哪天我實在不記得,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沒這麼嚴重,只是偶爾發愣,我們也都沒當回事."
"那時候才剛剛盤下店鋪,正在弄裝修和准備營業的事情,還以為他是在琢磨這些,我和我媽也沒往心里去.可沒曾想後來越發嚴重,發呆的時間不僅變長了,有時候還會突然暴怒,動手打我們."
"我和老媽帶他去各大醫院都檢查了,連精神病院都去過,但對方說要留下觀察,我們不忍心,就沒留在那."
趙國興回憶了一陣,低聲說道.
我點頭,精神病院這地方我有些了解,因為村里就有鄉親被送過精神病院.說實話,那地方可不像電視播放的那麼平和,什麼大夫護士悉心照料.其實很大一部分病人被送去後,都不可能再次出院,家屬要一直往外掏醫療費不說,里面還根本不給你進行有效治療.
病症輕的,沒有暴力傾向還好點,能在院子中隨意活動,按時送飯,按時吃藥,只要你聽話就沒什麼事.一旦發現你抵抗醫生,甚至動手,那麼就會定時給你吃鎮定類藥物,這種病人,基本就是處于睡醒吃飯,吃完接著睡的狀態.
根本沒什麼清醒時間,日子久了,人也基本就廢了.
等家屬再拿不出治療費用後,醫院把病人往你家一扔,你也就等于接回了一個白癡.
所謂精神病院,其實某些地方比監獄都要黑暗,大興他們恐怕也是擔心這方面,才沒把趙叔送過去.也幸好如此,不然以那邪祟的說法,恐怕就要再填一件滅門慘案了.
"趙叔在發病之前,有沒有什麼征兆,或者做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去過什麼詭異地方?"
我接著問道.
趙國興仔細思索了一陣,搖頭道,"沒有,那時候我們全家都在忙著店鋪的事情,根本沒功夫管其他,如果非要說一件,恐怕就是挖太歲了.螃蟹,這事會不會真的跟太歲有關啊?老人都說不能在太歲頭上動土,不然必遭橫禍,難道……"
趙國興猶豫的看著我.
我一時也不好回答,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既然從很早就有這樣的話流傳,恐怕也是有其原因存在.只是那太歲我並未見過,所以也不好判斷.
想了想,我對趙國興道,"你知道挖出太歲的位置嗎?可以的話,最好還是去那看看."
趙國興點頭,"我知道,那太歲聽說能賣出去後,老爸還特意帶我回去尋找過,想看看還有沒有漏下的,當時我們找的很仔細,周圍都翻遍了,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那就好,或許原因就在這也說不定."我看了眼天色,道,"今天有些晚了,先安心吃飯 ,明天你抽空帶我過去看看."
"好."
趙國興應下來.
確定了下一步的打算,我們便沒再談此事.喝酒,聊天,我更是放開肚子可勁造了一百多串羊肉,聊起兒時的趣事,趙國興陰霾的臉色也總算開朗了一些.
這一頓酒,一直喝到晚上十點才散場.
因為飲酒的關系,我也沒開車趕回村里,而是給父母打了電話,隨後跑到耗子租的宿舍對付了一宿.
第二天,耗子因為工作繁忙,又早早趕回廠里上班.
我起來後洗漱一番,鎖上門,在外面吃了點包子,便打車趕到趙國興家的門市.
昨天因為喝酒,車直接留在這邊沒有開.
等我到的時候,趙國興早已經等在門口了.沒說什麼廢話,我和他招呼一聲,便上車按照他的指點回村.
我老家的村子坐落在山腳,趙國興本來就是村里人,那太歲也是在村邊的山上挖的.
東北這邊可不比南方,說到山,都是仿佛原始森林一般的山川大澤.
只是雖然在這住了十幾年,我卻也不知道這山叫什麼名字,畢竟不是什麼名山旅游勝地,按照村里的習慣,我們只是稱呼其為北山,就是字面上北邊山的意思.
當然同時還有南山西山,只是和本文故事無關,便略過不提.
我將車開到北山腳,和趙國興徒步爬山.
農村人靠山吃山,到了農閑的季節,山里正好開始有各種野菜野果成熟,比如出名的山木耳,老桑芹,猴腿,五味子,榛蘑,圓蘑,松子等等.東北著名的一道農家菜小雞燉蘑菇,其中原料之一便是榛蘑.
到這時節,鄉親們都會上山采摘,一部分留著自己吃,多出來的便拿到集市上售賣,也能貼補些家用,趕上運氣好采的多,一個月賺上三五千也不成問題.
所以采山貨幾乎已經成了家家戶戶的習慣,來的人多了,這山腳便被走出一條羊腸小道來.
我和趙國興順著山路向上,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堪堪走到山腰位置.
趙國興辨認了一下,隨後轉身走向樹叢.
我跟著他,因為從現在開始沒路了,所以行進速度也減慢許多.
又七拐八繞的走了兩個多鍾頭,我肚子都餓的開始咕咕叫了,才聽趙國興沉聲道,"到了,就是這."
我抬眼看去,前面有一個小小的水窪,直徑也就一米多的樣子,里面掉了不少樹葉,腐蝕後形成黑乎乎的淤泥.
"就是那,太歲生長好像需要死水,當時我爸就是在這小水坑里挖到的."
趙國興道.
我點了點頭,上前圍著水坑仔細觀察了一番.
經過兩個多月時間,此時已經看不出水坑有挖掘的痕跡,早就被樹葉雜草掩蓋.
我凝神控制精氣,對這又進行仔細感應,也沒發現什麼特殊或者邪魅的氣息.
"難道原因不是在這?"
我皺眉思索著.
"螃蟹,有發現嗎?"
趙國興道.
我搖頭,"先吃點飯吧,等會我再仔細看看."
我從隨身帶的背包里掏出准備好的面包,香腸,礦泉水,分給他一份,隨後就自顧自的大嚼起來.
自從修煉之後,我就變的很容易餓,一頓飯不吃都會餓的難受.
現在已經到了中午,要是再不吃點什麼,我是真堅持不住了.
嘴里嚼著面包,我隨手扒掉香腸外皮丟在一旁.我吃的這種香腸是東北特產紅腸,外面包裹一層薄薄的腸皮,每次吃的時候我都習慣將其扒掉.
一邊吃,我一邊琢磨昨晚在趙叔身上那只邪祟說的話.
就在這時,"沙沙"一陣輕響傳來.
我尋聲看去,卻見一只毛茸茸的,通體黃色的小家伙自草叢中鑽了出來.
那東西大概有家貓大小,身子細長,尾巴軟軟的拖在地上,樣子有點像老鼠,尤其是上半身直立起來,兩個小爪子垂在胸口,鼻子一抽一抽的,烏黑滾圓的小眼睛好奇的盯著這邊,看起來分外可愛.
"黃皮子!"
我心里還在感歎小東西可愛,趙國興卻是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雙眼滿是忌憚.
"這就是黃皮子?"
我驚訝的看向他.
黃皮子是東北的土話,其學名是叫黃鼠狼,屬于保家仙五仙之一.
這玩意在東北一直都有很特殊的地位,有傳言其做好事的,也有說其十分奸詐記仇,一旦得罪了,就會將你害的不輕.
趙國興明顯對這東西很忌憚,小心翼翼的向我靠了靠,低聲道,"怎麼會把它引出來了,聽說這玩意邪性的厲害,咱們最好還是別招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