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波折(上)



司徒玉明正聲說道:“大家應當知道我們竟陵沈家的來源!”

“竟陵沈家,原本是河內沈家的支脈,百年前南遷竟陵,後來在前朝出了一位皇後,前朝便對沈家厚贈田土,遂為我竟陵名門,只可惜這支沈家在三十年前不幸絕嫡!”

“我大周龍興之際廣封群臣,那時候要封賞仁德皇後母家田土三萬畝,可一時間找不出三萬畝田地來,正好趕上沈家絕嫡,而仁德皇家母家和竟陵沈家同屬河內沈家的支脈,便把仁德皇後的母家封在竟陵,作為竟陵沈氏的延續!”

這些舊事,在座的眾人都是熟得不能再熟,因此白斯文從鼻孔里冷哼了一聲:“司徒大人,您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您就不必老調重彈了!”

他話音剛落,對面的林家二公子林雷天已經冷笑道:“白老先生,你真是好能耐啊!司徒大人講話,你也敢插嘴!”

白斯文雙手捋起了袖子,冷笑一句:“林雷天,你安的什麼心,我心里有數!司徒玉明,咱白斯文眼睛雪亮著,別想來糊弄老子!你給我說,你是收了誰的好處來攪局的?”

司徒玉明嘴角動了動,終于又開口說了一句:“今日不是我司徒玉明想攪局,實在是奉命辦事!”

李太守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司徒決曹,你是奉了誰的意旨辦事啊!”

他早就看這個司徒玉明不順眼了,仗著自己朝中有人根本不把自己太守看在眼里,按道理,決曹管治安業務,是太守的直接下屬,可是李太守對于他要辦的案子一無所知,也不知道這司徒玉明是吃了什麼豹子膽,奉了什麼人的命令擅自行事。

司徒玉明嘴角又動了動,他輕聲說道:“這個……這個……實在不怎麼方便說,不過那位大人姓司馬……”

姓司馬?這一點就足夠了,大周朝是司馬氏坐天下,換句話說是,這位大人是皇族,俗話說得好,朝中有人好造反,現在整個大廳都變得鴉雀無聲了。

他的形象也一下子高大起來了,就連他那件沾滿了黃泥的官服似乎帶上了殺氣,司徒玉明手持佩刀繼續喝了一聲:“請諸位行個方便!”

他也是接到那位大人的命令匆匆忙忙從好幾百里地外趕了回來的,那位大人的命令他可不敢違抗,一定得把這樁案子辦得圓圓滿滿。

程展可不樂意了,他剛想說話,馨雨已經向前走了一步,冷哼一聲:“原來是司徒決曹是攀附上京城的高官了,看不起咱們這些鄉下的小人物了!想要學法海拆散人家夫妻,也得先照照鏡子!”

白斯文那幫客人當即歡聲雷動,連聲說道:“沒錯!沒錯!這位姑娘果真有見識!”

而耿殿臣林雷天那幫客人中的一個則冷笑一聲:“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是區區一個竟陵沈家,司徒決曹只要拿到真憑實據,當然可以法辦了!”

司徒玉明也知道這滿堂都是整個竟陵郡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是那位大人實在是太厲害了,他不理馨雨,轉頭朝著披著紅蓋頭的沈知慧說道:“沈夫人,實在是得罪了!我只請教一下,沈夫人不是曾入過佛門?”

馨雨卻替程展說話了:“今天是我們二少爺的大喜之日,你總得給一個交代不是!”


沈知慧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程展冷笑一聲:“莫不成我程展娶不得一個尼姑?我”

他雙眼直瞪著司徒玉明看:“我不但要娶個還俗的尼姑做結發妻子,趕明兒我就娶個尼姑當個小妾!到時候還請大人一定要來辦我啊!”

大周開國以來講究崇道抑佛,竟陵郡更是道門在荊州最重要的一個根據地,佛家在竟陵郡一向難以立足,所以上上下下對于佛門中人並沒有多少尊崇之意,程展放言娶尼姑作小妾,大家不視為傷風敗俗,只是轟堂大笑而已。

司徒玉明面色堅毅,他只是從懷中拿出一幅絹畫來,然後正聲說道:“再問程夫人一句?可曾出家為尼,可曾歸依佛門?”

他老調重彈,因此有些不方便講的話,馨雨便代程展講了:“司徒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少爺的婚禮不能再耽擱了!您就請明日再來吧!”

司徒玉明知道不使出殺手锏不成,他揭開那幅畫兒,上面畫了個女子,程展一眼看去,便不由有些詫異。

這女人的裝扮,與程展在隨郡看到的那些仙姑畫象差不多,只是這女子似曾相識,再一細想,不由在心底暗叫:“這不是白云飛嗎?”

沒錯,這女子和白云飛頗有幾份相象,只是欠了她那英氣與霸氣並存的神態,司徒玉明冷冷說道:“這是隨郡白馬銀劍夫婦千辛萬苦得來的秘本,這畫上的人就是聞香教的聖女玉婉兒!”

“而她真實的身份,便是你!沈知慧!”司徒玉明指著沈知慧說道:“或者我可以叫你一聲玉聖女!”

這聞香教可了不得了,按照我們大周官方的說法,算是偽燕朝扶植的罪惡組織,按正統佛門的說法則算是魔門支脈,屬于附佛外道的一種,而按照李太守這些基層的理解,則認為是流傳中大周各地的秘密宗教組織,是屬于“需要嚴格注意”的那一類型組織。

在過去的十幾年間,被我大周查抄的聞香教分舵不下十個,入獄核心教眾多達數百人,這個組織雖然沒有攻城奪郡的能量,卻有多次聚眾生事的本領,幾次起事對抗官府,最嚴重的一次是在軍中傳教,結果導致上百名軍士叛逃到了南朝。

在聞香教中,聖女的地位極高,很多時候甚至可以凌駕于教主之上,程展的目光不由充滿了疑慮。

那個披著紅蓋頭的沈知慧,是不是就是白云飛?她是不是聞香教的聖女?

一想到這,他不由心事重重,不知不覺,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程展冰冷的左手,給了他許多堅定。

司徒玉明的聲音帶著一絲得意:“沈夫人,請掀下你的蓋頭吧!我想,沈大公子的死,應當和你脫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