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暴民(下)



竟陵駐軍最多的時候,曾屯有兩萬重兵,這就足以蕩平那從隨郡南下的六七萬教匪。

正規軍的裝備與素質,並不是這些靠著狂熱作戰的教匪所能比,但現在竟陵境內,只有區區二三千名正規軍而已,其余的部隊都隨司馬複吉南征而損失過半,現在還在江陵附近休整。

只是沈知慧卻笑了:“隨郡有多少戶口?”

程展這才有了主意,他說道:“隨郡是小郡,只有七縣,丁口有多少來著?”

茅言在這方面比他熟悉:“三十一萬!”

隨郡只有三十一萬的人口,那麼聞香教只占據了四個縣城,不大可能有二十多萬的人馬,換句話說,這次南下的聞香教匪所謂“六七萬人”完全是誇大之語了。

而且教匪起事,部眾未經訓練,裝備亦壞,他們一下子有了信心,程展和茅方頓時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和官軍身上,希望把這次暴亂鎮壓下去。

《偉大的聞香教農民起義戰爭》一書是如此評價:“正當農民起義軍勢如破竹,席卷隨郡之際,竟陵的大地主們嚇破了膽,以竟陵沈家為主的大地主聯合起來,組建了反革命武裝,企圖將這次偉大的起義鎮壓下去,但是起義軍不畏強暴,毅然決定向竟陵進軍……”

夏語冰對所有的這些事情,她都一無所知,她現在身上臉上到處都有紅紅的一片又一片,那都是程展重重吻過的印痕。

一想到這個,她就心煩意亂,她總是在想:“不凡怎麼還不來啊!”

竟陵和隨郡隔得不遠,她估計了日子,宇文不凡應當帶著援軍趕過來了,可他怎麼還沒到啊!

她總覺得度日如年,總覺得這種被監禁的日子是人生最大的痛苦,總覺得黑暗中的寂寞是如此淒涼。

馨雨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了句:“你不吃?我走了!”

她提起火把,就准備滅了長明燈,轉身出去了。

她才不會給這個女人喂飯了,她只是按少爺的吩咐給她送飯而已。

夏語冰的肚子不自覺地發出一聲饑渴的呼聲,但比起饑餓,她更不願意馨雨就這麼走了。

她抽泣著說道:“這位姑娘,你再陪陪我好不好……或者不要把這燈給滅了!”

寂寞,黑暗中的寂寞是如此的淒苦,就連程展都不知道有時候寂寞能把一個人逼瘋了。

夏語冰在黑暗中往往是幾個時而都看不到任何東西,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在這種情況總是盼望能與人交流,即便是那小賊也好。

不!她要殺那小賊,把那小賊千刀萬剮!

她哭著說道:“這位姑娘,求求你了!不要把燈滅了,我好害怕!”

馨雨把眼睛轉到手上的籃子上:“你連飯都不吃,我又有什麼辦法!”

“我吃!我吃!”這種精神和肉體上雙重壓力已經讓夏語冰有些不敢面對現實:“陪我多說說好嗎?”

她的吃相很難看,馨雨還是冷笑著,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

只是她心里總是很苦楚。

她似乎在程展身上寄托了太多的感情,希望程展能是她的唯一,只是有些時候,事實是很殘酷的。

夏語冰的肚子飽了以後,她的事情就更多了,大小解、洗澡都得由馨雨侍候著,馨雨總是許多迷茫:“我跟少爺嫁到了沈家,讓哥哥擺脫了困境,可我又能干些什麼?”


洗浴過的夏語冰臥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她總是希望眼前這場惡夢能早點結束。

但這不是惡夢,而是現實。

他的宇文不凡還是沒有提著銀槍來救她,讓她更覺得難堪的是宇文不凡救下她的時候,她怎麼面對丈夫!

她已經失貞了,她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恨過那個小賊!

他一定要親手殺了那小賊,現在她突然有了一個法子!

但是殺掉小賊之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她臉一紅,輕聲問道:“這位姑娘,再幫個忙好嗎?”

馨雨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夏語冰只能繼續說道:“我被撕破的衣服里有個袋子,里面有一盒藥丸,求求你給我服下好嗎?我不想有個孩子!”

馨雨用十分懷疑的目光看著夏語冰,她想到了段七的教訓。

夏語冰不敢面對馨雨的目光,她低聲說道:“那藥與其它事情沒有關系,是江南春水堂用來避孕的藥物!”

她同宇文不凡結婚多年,可她為了自己的身材考慮,並不想要個孩子,所以一直用江南春水堂出品的藥物避孕。

馨雨在床邊找了半邊,替夏語冰找到了那盒藥丸,她仔細看了看,確實是江南春水堂用來避孕的藥物。

夏語冰萬分緊張地看著她,她不想有個孩子,有一個仇人的孩子,特別那個小賊的孩子。

她思索了一會,終于拿起一顆藥丸給夏語冰服下了。

她不敢在沈知慧面前爭寵,所以她在暗地里也用著避孕的法子。

她才不想讓夏語冰有程展的孩子了!

夏語冰靜靜在臥在床上,等待著寂寞的再次降臨。

她不再流淚了,她也不想流淚。

她是銀劍冰心夏語冰,她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主意。

她會親手殺死那個小賊的,她帶著美好的夢想終于睡了過去。

但她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這一年的十一月初六,聞香教匪號稱八萬,由聖女和軍師親率,浩浩蕩蕩地分三路從隨郡殺入竟陵。

他們的隊伍有十幾里地長,沿路的村子如果有敢以抗拒他們的,則被立即攻城,不敢反抗他們的,則抄掠戶口,將壯丁編入軍中。

兩日之內,他們一路南下,距七家聯盟和沈家村不過數十里,中間能擋住他們的,只有紅楓溪駐守的一幢官軍而已。

程展和沈知慧親自到紅楓溪觀戰。

他們把很大的希望寄托在紅楓溪的官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