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還是殺人最方便

第一二七章還是殺人最方便

一個王朝在進入平穩期之後,就不再需要那些名臣勇將了.

在這個時候,守成之人遠比開疆拓土的人更加有用.

這個規律不僅僅適用于遠古,近代,也同樣適用于現在.

那些名臣勇將是帝國的締造者,同時,也是規矩的創建者,也就是因為如此,他們對于皇朝以及規矩沒有多少畏懼感,既然自己能締造,那麼,自己推翻自己好像沒有多少心理負擔.

就是因為這個世界是他們開辟的,所以,他們很容易把自己代入到主人翁的心境之中,為此,他們甚至可以粗暴的推翻皇帝的決議.

自古以來,帝王一次次的對開國的名臣勇將舉起屠刀,與這個原因有很大的關系.

因此,開國皇帝一般都是冷酷無情的.

用刀子砍人完成帝國後續布置對云昭來說是最簡單的,就目前云昭的聲望,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他在心中,在沙盤上,在夢中演練過無數遍,只要做好准備,一聲令下,那些占據了兵部,監察部,團練最重要位置的云氏族人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執行,且勝率很高.

只是--他實在是干不出來這種事情.

只要一想到自己下令砍死了韓陵山,毒死了韓秀芬他的心就痛得好像要裂開了,一想到自己要把張國柱滿門抄斬,他的腦袋里就一片空白,再加上雷恒,李定國,徐五想,段國仁……一群人,還沒動手,僅僅是想了一下? 云昭就覺得自己已經把自己削成了一條人棍.

"下不去手啊."

云昭瞅著身邊因為白日太過勞累? 現在微微發出鼾聲的錢多多,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

睡夢中的錢多多似乎聽到了丈夫的喃喃自語? 抓過他的手放在飽滿的胸膛上? 繼續酣睡.

手上充盈了,腦子里想的事情似乎也就沒有那麼惡毒了.

"算了? 就這麼混著吧,老子這個皇帝算是白當了."

思潮平息了? 也就感到困倦了? 云昭閉上眼睛,重重的歎口氣就進入了夢鄉.

天亮的時候,云昭睜開眼睛,瞅著窗外正在鳴叫的鳥兒? 而真正驚醒他的是魚鷗難聽的聲音.

"清除掉!"

云昭輕聲下了命令.

很快窗外就傳來弩箭密集的破空聲? 以及禽鳥落地掙紮的聲音.

他起床洗漱的時候,云花表現的很是諂媚.

"少爺,今天的水稍微熱了一點,我還給您准備了洗臉用的竹炭,用了這東西您能清爽一天."

"嗯."

"少爺? 今天的牙粉里面添加了珍珠粉,您的牙齒本來就白? 用了新的牙粉會更白的."

"嗯."

"少爺,您弄濕了袍子? 婢子再給您拿一套."

"嗯!"

"少爺,您看今天的發髻梳的是不是有些緊了? 您的眼角都被提成丹鳳眼了? 雖說這樣很好看? 婢子還是給您松松吧?"

"嗯,下一次要是再敢隨便伸手,仔細我打斷你的腿."

"云春也收了,您要打斷腿,莫要忘了把云春的腿一起打斷."

"滾!"


"好的,婢子這就滾."

云昭洗漱好才回到前廳,就看見原本坐在飯桌邊上等他的錢多多正在用雞毛撣子抽打云春,打的云春呲牙咧嘴的,一張丑臉更是沒辦法看了.

"好了,好了,快滾!"

云春立刻就滾了,並且滾得遠遠地跟云花一起躲在花牆後邊偷偷地看前廳的局面.

"恨不得砍死這兩個蠢貨!"

錢多多丟掉雞毛撣子怒氣依舊未消.

昨天匆匆趕回來的云春,云花把夏完淳的話完整的給她說了之後,錢多多差點被氣死,如果不是看這兩個蠢貨兩個月的時間跑了快上萬里路的份上,她都想動用家法了.

云昭喝了一口粥道:"要是能弄死她們,你以為她們能活到現在?"

錢多多給云昭布了一些小菜,撫摸著胸口道:"氣死我了,一件簡單的事情也能辦成這樣."

云昭一口喝完碗里的粥,稍微活動一下依舊酸痛的左胳膊道:"她們兩個要是聰明的,可能死的更快."

"您就准備這麼放過這兩個私自收別人賄賂的蠢貨?"

"她們是蠢,可是呢,夏完淳很聰明,早就幫她們想好了對策,人家在奏折里說的很清楚,那點金子是酬謝云春,云花照顧他五年的報酬.

都他娘的是報酬了,你還能把人家怎麼樣呢?"

"孩子小的時候一個個乖巧聽話,還漂亮,長大了之後一個個就變成了白眼狼,讓他早早下南洋這種好事情他都不干.

要知道,這可是給他弄海外封地呢."

"夏完淳的心很大,不在乎海外的封地,他有更大的謀劃,看他這一次驅動六十余萬號稱百萬人一路西進,就能看的出來,他的目的在于封狼居胥,然後借用這項功勞入主國相府呢."

"幫彰兒的人很多,可憐我顯兒,一個人在海上,放眼望去全是野人……"

"馬上就不是這樣的局面了,凡是有心想要封公封侯的人,都會湧到海上,人人都知道想要爵位就必須去海上,在陸地,沒有份."

聽丈夫這麼說,錢多多的臉色才變得好起來,對一言不發的馮英道:"以後到了海上,我就是唯一的皇太後!"

馮英抬頭看了錢多多一眼道:"以後,在陸地上你要是敢自稱皇太後,我就打歪你的嘴."

"海島也是陸地,南洋也是我的."

"南洋也是大明屬地!"

"凡是被海包圍……"

云昭已經吃完了,擦擦嘴,就離開了前廳,將這個地方交給了兩位狂暴的皇太後作為戰場.

韓陵山也來揚州了.

上門的時候提了一盒子糕餅,桂花味道很濃郁的桂花餅.

云昭注視著施施然走進來的韓陵山,忍不住再一次想起自己曾經謀劃的事情,覺得這個混蛋手長腳長的很適合被五馬分尸.

韓陵山見皇帝目光不善,就伸長脖子左右看看,沒看見刀斧手,就笑道:"老臣見過陛下."

云昭冷笑道:"你還不老."

韓陵山笑道:"很快,很快就老了,轉眼間就會到告老還鄉的時候了."

云昭悻悻的道:"那就再忍你幾年."

韓陵山歎口氣道:"陛下這就算是偃旗息鼓了."


云昭點點頭道:"沒人反對云顯封遙親王,我很欣慰."

"陛下,張國柱,徐五想楊雄這些又臭又硬的石頭您就不打算搬一搬?"

"我要辦他們,你會幫我?"

"不會!"韓陵山說的斬釘截鐵,哪怕是玩笑話,他也不給皇帝半點可乘之機.

"最憤怒的時候有過這種想法,現在,煙消云散了."

韓陵山瞅著云昭的眼睛笑著拱手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云昭郁悶的道:"你家門就是看中了我的弱點,才會合起來欺負我."

韓陵山搖頭道:"陛下一定要相信,我們都是出于公心."

云昭長歎一聲道:"皇帝代表的是什麼呢?無非就是家天下,就是私,你們一個個都秉持公心,不就是在跟我做對嗎?"

"陛下以前在玉山望月峰上說過,天下當是天下人的天下."

"那是年輕時候的胡言亂語."

"那就說明,陛下現在不如年輕時候英明,變得有些昏聵了,幸好,陛下還是一如既往的重感情,只要我們之間的感情還在,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云昭苦笑道:"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變得有些昏聵了,不過不是我自己有了什麼變化,在望月峰跟你們一起在月下載歌載舞的時候,我不是皇帝,那時候,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到底能不能主宰這個世界.

所以呢,心里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自從我當上皇帝以後就不一樣了,當年說過的那些話每一句其實都是針對我這個皇帝的,加上你們那個時候非常的好學,我說什麼你們都覺新鮮.

所以說,目前的局面其實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那個時候只教你們忠君愛國,他娘的那有現在這些煩心事."

"所以……"

"所以,只能就坡騎驢了."

"陛下英明!"

云昭斜睨了韓陵山一眼道:"看在你今天這麼勤快的拍馬屁的份上,你說吧,有什麼要求?"

韓陵山歎口氣道:"只求陛下莫要遠張國柱等人,不論是大明本土,還是海外疆域,都是我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陛下不能從一開始就種下分裂的種子.

因此,微臣請陛下下旨申明,大明海外疆域與大明本土本就是不可分割的整體,若有人膽敢提到分裂之詞,請陛下准許天下人人人都可斬殺此獠!"

云昭點點頭道:"此言有理,不能僅僅出這樣一種旨意,還應該有專門對應這種狀況的辦法."

韓陵山看看云昭,再一次躬身道:"請陛下下旨,規定遙親王不可統兵過萬,遙州本土,不得有兵工廠,不得有武研院,不得有高等學府,不得有建造軍艦的工廠.

同時,微臣建議,只要是我大明疆域,都只能有一本律法,一套司法,一種文字,一支軍隊."

云昭皺眉道:"你想出來的?"

韓陵山搖頭道:"集合眾人之力."

云昭笑道:"你應該知曉,統領土人之法,不能等同統領大明本土居民之法,否則,海洋無從開拓."

韓陵山道:"玉山書院律法院得先生與學生已經奔赴廣州,不久之後,他們將在南洋各個海島上考察,會制定出一套特殊的專門針對南洋等海上領土的管理辦法.

不過,這個辦法只能是暫行辦法,陛下以為三十年的期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