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第四章 棋與棋子

德卡羅尼突然收斂了慣常的微笑,一對灰黑色的眸子深沉地讓人發悚,幾乎被吞噬的眼白滲著些許光芒,又給人一種狡猾無定的感覺。

“遙小姐,能出扶著甲未先生出去走一走嗎?”

遙步緋愣住了,下意識地扭頭望向水驀。

水驀知道德卡羅尼要和自己秘談,而這次談話非同小可,絕對影響日後的行動,甚至是許多人的性命,沉吟片刻後朝遙步緋點了點頭,柔聲道:“出去吧!學弟,你也出去坐坐。”

甲未笑了笑,爽快地從病床上跳了下來,拉著發愣著遙步緋走出了病房。

德卡羅尼顯得極為小心,親自走到門口把門鎖上,然後又把病房通往客廳的門關好,甚至連燈都關剩一盞,屋內突然變得昏暗陰冷,再加上醫院節那種特別氣味,氣氛有些陰森感。

水驀看了看四周,忽然咧嘴笑道:“總統先生,不用這麼誇張吧?我可不想與閣下傳出什麼桃色新聞。”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德卡羅尼冷冷掃了他一眼。

水驀聳聳肩,隨即露出嚴正的表情,道:“這一刻似乎應該早點出現,不過現在也還不晚。”

“年輕人,不要太自以為是,不是我願意隱瞞什麼,而是因為之前的你還沒有資格知道更多,你不過是整盤棋的一個棋子而已。”話說間德卡羅尼花白的眉頭一直高高揚起,完全是一副高傲的樣子。

水驀盯著他微微一哂,反問道:“總統閣下你又是什麼?棋子還是下棋者?”

“我現在只是個觀棋者。”德卡羅尼微微一笑。

水驀深深地望著面前這張布滿皺紋的老臉,對于這樣一位老人來說,政治生命也許真的到了終點,然而他並不相信一個在政壇呼風喚雨十幾年的人能如此輕易放棄,面對已經到手的權力,他甚至比年輕人有更多的欲望和野心。

忽然之間,他感到有種陰森感來自這個城府極深的老人,肌膚也感到陣陣刺寒,不禁有些詫異,左思右想後認為是德卡羅尼的氣勢所至,因此沒有太放在心上。

“觀棋不語真君子,你既然抱定了觀棋者的角色,看來我今天得不到什麼消息了。”

“不!”花甲老人挺著肚子走到病床對面的沙發坐下,淡淡地道:“我剛才說的只是過去,現在的你已經不是棋子了。”

“哦!原來我升級了,難得啊!”水驀哈哈一笑,聳肩問道:“那我現在又是什麼棋士?還是像你一樣的觀棋者?”

“不!你不是棋士,也不是棋子,更不是觀棋者──”德卡羅尼走到病床邊,面帶微笑,真誠的樣子幾乎能讓人感動得落淚,蒼勁的右手重重拍了拍水驀的肩頭,用一種略帶威嚴的聲音說道:“這盤棋是屬于你的,你現在要做的只是選擇下棋的人。”

水驀身子一僵,突然彈坐了起來,眼睛直直盯著德卡羅尼的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從眼神的變化中洞悉一切,可他失望了,那對深沉若海的眸子平而不波,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果然是個聰明人,一點即透,好久沒有看到像你這麼出色的人才,單論靈氣和悟性,牧羅也比上去。當然,他的長處于在狠毒和敏銳,像條毒蛇,可以留不情意地咬住敵人,然後注入毒液。”

水驀極力想撫平被德卡羅尼掀動的心緒,開玩笑地問道:“他是毒蛇,你不就成了舞蛇者?”

德卡羅尼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淡淡地道:“暫時還是,明年大選過後,他就是自由自在的蛇王了。”

水驀感覺到德卡羅尼與牧羅並不如傳說中的那麼和睦,雖然只差一點,但權力巔峰只能容納一人,野心勃勃的牧羅不會安守于第二的位置,然而總統只能連任一屇,這是法律,德卡羅尼不可能成為下一任總統,他必須退!

難道這個老人想占據頂峰?

德卡羅尼很平靜,彎著腰慢慢走回沙發,悠閑的樣子倒真像一位等待退休的老人,只有水驀才能完全體會無言的壓力。

“我沒有興趣擁有這盤棋。”冷冰冰的聲音像利劍一樣反擊著。

德卡羅尼不為所動,看著水驀就像看著一個已經被放入獸籠的戰士,等待一場精彩的人獸之戰戰,笑吟吟地道:“問題不是你有沒有興趣,而是棋盤已經在你手里,而等待下棋的人們會拿著槍指住你的頭,如果你不讓他們下,他們會這樣──”他做了個開槍的動作。

水驀很討厭這種說話方式,就像老師在教育小童,完全沒有優勢可言,卻又不得不隱忍,德卡羅尼城府太深了,在沒有洞悉他的真面目和弱點之前,任何反擊都未必有效,還會使自己的情緒變得不穩。

“要下棋的人應該有不少吧?隱形勢力、牧羅、自由陣線、團結聯盟,也許還有……你?”

迎著挑舋般的目光,德卡羅尼笑了。

“隱形勢力這個名辭有些抽象,可以包含無數人,也可以只是一個,他們可以制造出無數棋士。牧羅和在野黨已經布好了局,只等你放下棋盤,也許他們希望你還能變成他們的棋子。至于我……我會是個很好的觀棋者,一但棋局開始,我會保持絕對的沉默。”

水驀越來越琢磨不透這個老人,若說是隱士,可他的眼中仍有鋒利如劍的氣勢,若說是陰謀家,卻又想不出他還能用什麼辦法捥回已經注定的命運,唯一能從話中找出的線索就是德卡羅尼在挑動自己的野心。

野心?


他不是沒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遙步緋不知多少做過同樣的事情,方式甚至更加直白,甚至有些刺激,但每一次他都堅定的拒絕了。

“我不認為我已經擁有了棋盤,除了幾個朋友,我連一絲力量都沒有。”

“可別人認為你已經擁有,這就夠了,如果你讓他們下棋,他們會以為你要自己下,這樣他們的矛頭都會指向你,毫無不猶豫地把毒液注入你的咽喉。”

水驀知道他指得不單是牧羅,就像這次的槍擊案,背後的指示者一定也是等待下棋的人,也許是在用這種方式掀開棋局。

“我把棋盤交出去不就行了?”

“交?交給誰?真能交得出去嗎?流水宅和甲府會同意嗎?那百分之九十的支持率會立即消失嗎?”

水驀皺起眉頭,德卡羅尼話里的挑唆味道越來越濃,再繞下去只怕談一天也不會結束,猶豫了一下忽然改變口吻,直率地問道:“你想讓我怎麼做?掀開棋局讓他們面對面動手?”

“那要問你的心,把長鯨群島變成了私人領地,難道你就不想長久擁有這樣的權力?”

水驀決然應道:“你錯了,我只想看到秘境大陸擺布人類的侵擾,其它的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

“如果你沒有權力,秘境大陸會走向你所說的境界嗎?你又憑什麼讓今天發生的事情不再重演。”德卡羅尼此刻就像是一個惡魔,不斷挑撥著水驀。

“難道你要加入競選總統的行列?”

“當然不是!我只是認為你不應該逃避早就屬于你的角色。”

“屬于我的角色?”水驀低下頭喃喃念叨著,永遠控制長鯨群島和秘境大陸,使它們不受人類的侵擾,這個結果充滿了誘惑,在這一瞬間幾乎想點頭,然而一群身影忽然閃入他的腦海,秘境大陸的那些青年都是孤兒,他們比任何人更想保護那片美麗的家園,只要懷著這樣的心情,秘境大陸就會得到最大的保護。

他再次抬起頭,目光已經截然不同,清澈如水,不帶一絲塵染,問道:“我想問一句,總統府真有興趣鏟除隱形勢力嗎?”

德卡羅尼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聳肩笑道:“牧羅很有興趣,考察團遠征軍之類的行動都是他計劃的,因為他感覺到威脅,像我這樣的年齡和地位自然沒有興趣與一個不成氣候的敵人交手。”

“不成氣候?”水驀感到非常震驚,隱形勢力雖然算不上完美,但每次行動都帶來巨大的威脅,如果不是朋友相助再加上老天爺的憐憫,也許他已經不在世上了。

“也許你不信,但在我的眼里,他們根本不成候,以為耍些小手段就能登上權力顛峰,癡人說夢!”頓了頓,德卡羅尼忽然露出傷感的神色,喃喃自語道:“如果琴伯沒出事,也許我還會有點興趣。”

水驀心頭一震,愕然望著老人,沒想到他對琴伯的評價這麼高,居然放到與自己同等的地位,甚至比牧羅也要高。

“如果沒有琴伯控制著監管局和長鯨群島,隱形勢力絕對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內耗就足以扼殺他們的一切力量。”

內耗!水驀眼睛一亮,整個對話中這兩個字絕對有畫龍點睛的作用,德卡羅尼若沒有把握,絕不會用這兩個字。

看來德卡羅尼真的知道很多,而且知道的那股勢力內部的情況!

水驀再度細細打度這份年過花甲的老人,花白的鬢絲,層層的皺紋,都顯出數十年政壇打滾痕跡,也從他進入政壇開始就已經知道秘境大陸根本不是世外桃源,而是一個被人類暫時遺棄的地方。

他為什麼一直放任不管呢?只是因為對手不氣候嗎?還是有別的用意?為了執政黨權力的延續,他應該把一切消息都告訴牧羅,然而他似乎並沒有這樣做,否則牧羅的行動也不會屢屢受挫。

德卡羅尼微微一笑,道:“你不用猜,猜了也沒用,我只是個觀棋者,如何面對棋局要看你自己,就拿那天的宴會來說,你請卡洛斯吃飯其實就是一招好棋,你心里應該很明白。”

水驀開始相信這個老人早就盯上了碧梧山莊,甚至其它兩大世家也一直在他的監視之中,只是沒有實質的行動而已。

圖騰世家!

一道靈光突然閃入他的心頭,暗道:也許在很久以前,這個特殊的職業就已經成為權力者監視的目標,德卡羅尼之所以對秘境大陸的事情漠不關心,也許是因為有關隱形勢力和秘境大陸的事情與圖騰有關,三大世家卷入其中就可以趁勢削弱這個家勢,減少這三股另類勢力在政治圈內的影響力。

如果德卡羅尼真是這麼打算,他就實在太狡猾,開放秘境大陸給圖騰師也許就是他布下的導火線。

此時的水驀忽然明白德卡羅尼的話,以前的自己的確只是一顆棋子,因為這顆棋子的存在,把流水宅和甲府拉入了事件,而且棋子不只是自己,還有牧羅、博海、雷蒙、克萊門特……這些位高權重野心勃勃的人物都是德卡羅尼玩弄政治的棋子。

他才是擁有棋盤的人,高高在上,在所有的棋士和棋子的頭頂監視著。

一陣冷汗悄悄冒出額頭,他下意識抹了抹前額,忽然發現德卡羅尼笑吟吟看著自己,頓時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尷尬地放下手,低著頭沉思著如應對這樣一個人物。

觀棋者!多麼諷刺的名辭,雖然不說話,然而棋士的思路與棋子的行動都受到他的影響,這樣的觀棋者簡直就是上帝。

“流水宅、甲府,你已經擁有兩大世家的支持,如果把碧梧山莊也變成你的支持者,你這盤棋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


他居然懷疑我在拉攏碧梧山莊!

水驀的心撲通跳了一下,目光再次上移,卻多了一絲笑意,德卡羅尼畢竟不是主宰者,還有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碧梧山莊對自己而言絕不是拉攏的對象,而是敵人,附屬于隱形勢力的敵人,因此隨即打消了把碧梧山莊的事情告訴德卡羅尼的念頭。

“隱形勢力太強大了,二大世家的力量還不足以保證安全,有碧梧山莊的支持對總統府也有好處,至少可扼制隱形勢力的行動。”

平淡的口吻讓德卡羅尼感覺不到任何可疑之處,表情明顯愉快了些,笑吟吟站了起來。

“好了,你休息吧!我們還有機會再聊。”

“好!”水驀點點頭,木然的表情讓德卡羅尼找不到任何判斷他心情變化的依據,心里又微微有些不快。

“別忘了,你才剛剛擁有參加棋局的資格,千萬小心!”

這個老狐狸,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嘴里說要做個觀棋者,卻又跑來說這些,他到底希望棋局變成什麼樣子呢?

水驀盯著大門足足二十秒,直到遙步緋和甲未步入屋子才清醒。

兩人很快就察覺到水驀的臉色很不好,灰蒙蒙的,還有些憂色,都露出擔心的神色。

“怎麼了?談得不好?”

“不算太差。”

水驀無奈的神色讓水兩人很驚訝。

“談什麼了?碧梧山莊還是秘境大陸?”

“棋與棋子。”水驀聳聳肩,轉眼望向窗外不禁一愣,夜幕下的香月市有一種幽靜的氣息,沒想到這番談話居然說了這麼久。

“棋?”甲未和遙步緋對望了一眼,都愣住了。

水驀沒有響應,呆呆地凝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倒映在玻璃窗上的面孔有些迷惘,甚至有些失魂落魄,讓兩個朋友都很擔心,卻又不知如何說起。

幾分鍾後,他再次把頭轉回來,神色已恢複正常,問道:“德卡羅尼和我們不在同一個層次,小緋,你如果要留在政壇就必須留意這個人,一個可怕的老人。”

遙步緋抿嘴嬌笑道:“誰都知道這頭老狐狸不好惹,喜怒不形于色,做事沉穩果斷,做了八年國會議員,其中四年擔任議長,之後八年出任副總統,再加上差不多七年的總統生涯,他已經矗立在政壇差不多二十五年了,其中二十一年站在權力的頂峰,非同小可的人物,我當然不會輕視他的力量。”

“二十五年了!比我們的年紀都大。”甲未發出傳自內心的感慨。

“是啊!不過一切快要結束了,明年就是他的大限,按照法律,他必須下台。”

“站在權力頂峰二十一年的人,能平平靜靜地離開嗎?”

水驀的喃喃自語傳到兩人的耳中,都不禁一愣。

“水驀,你懷疑他還在活動?”

水驀搖了搖頭,苦笑道:“只一種感覺,沒有任何證據,尤其經過剛才一番談話,我可以感覺到他依然擁有控制一切的魄力、斗志和野心,似乎還掌握了一些有關隱形勢力的消息,卻沒有向牧羅透露,我懷疑他別有用心。”

“他掌握了隱形勢力的消息?這怎麼可能!隱瞞敵人的消息豈不是和自己作對?”

“其實我也想不通其中的疑點,但他居然說出隱形勢力有嚴重的內耗,如果不知道隱形勢力的內情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評價。”

“內耗?”甲未和遙步緋更是驚愕。

“我相信隱形勢力會有內耗,因為它的組織構架注定了中層和低層沒有橫向聯系,這些組織或個人又會為了同樣的目標行動,彼此之間發生沖突再所難免,德卡羅尼指得應該就是這個。”

二人恍然大悟,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以隱形勢力的力量和影響力,如果沒有內耗,恐怕早就登上了權力的顛峰。

遙步緋嫣然笑道:“政治人物不可能沒有野心,只要他不是敵人就好。”

“是啊!”水驀感覺氣氛過于凝重,隨即換上輕松的微笑,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調查碧梧山莊,我對他們很不放心,這些家伙居然在調查我的身世,這種舉動實在太不尋常,不知道又要耍什麼花樣。”

“你的身世?”遙步緋愣愣的看著水驀,外祖父出世前也曾調查他的身世,整整十二年的檔案從政府的檔案中被抹去,這事一直令她深感好奇。


水驀知道她在想什麼,苦笑道:“別看我,我也不知道,記憶碎片並不足以組成完成的檔案,如果他們真能查清楚,我倒是不介意。”

遙步緋笑著打趣道:“說不定你是哪個貴族家庭後代,有幾百億財產等著你去繼承。”

水驀捏了捏遙步緋嫩滑白皙的下巴,調笑道:“要是有幾百億財產,我全部損給你做競選經費。”

“說話算話,以後可別反悔哦!”

甲未看著兩人調笑嬉戲也不禁笑了起來,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事,插嘴道:“對了,剛才進來時聽守衛說總統好像去看卡洛斯了。”

水驀忽然想起德卡羅尼剛才的表現,問道:“小緋,知道總統與碧梧山莊有什麼特別的關系嗎?卡洛斯的言談舉止中透露出過相關的消息嗎?”

“不知道,那天我第一次見到卡洛斯,他也沒有提過總統,不過碧梧山莊既然要和自由陣線結盟,應該不會與總統府有任何瓜葛。”

“是啊!他慫恿你去競選副總統,目的就是要我和牧羅對立,連德卡羅尼都說牧羅是條毒蛇,卡洛斯的舉動分明就是要我去和毒蛇摶斗。”

“對不起!”遙步緋露出歉疚之色。

“小緋,你還年輕,別太著急,德卡羅尼也要等到快四十歲才找到機會,你要有足夠的耐性才行。”水驀知道她太想在盡快在政壇找到自己的位置,因此行動失了分寸。

“知道了。”

另一間病房,同樣的陰暗環境,同樣是兩個人的會談,氣氛卻截然不同。

德卡羅尼傲然站在病床前,一對炯爍的眸惡狠狠地盯著卡洛斯,冷冰冰地問道:“你的運氣不錯,居然在這里遇上了水驀,我都沒想到他會突然離開長鯨群島,不過碧梧山莊真有必要在這種時候與他正面接觸嗎?”

卡洛斯見他就像老鼠見了貓,嚇得不敢對視,低著頭呐呐地道:“他不知道碧梧山莊的態度,以為我們只是不願意卷入是非而已,世界上知道碧梧山莊真實面目的人,恐怕只有碧梧山莊的高層。”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可不是高層,甚至不是碧梧山莊的人,不一樣知道一切嗎?”

德卡羅尼又是一陣冷笑,水驀的智慧和能力遠比外人想象中更加出色,單是那一顆忠義耿直的心就不是野心家們能比的,一個人如果能讓自己的行為符合道義正理,做任何事情都會充滿自信。

卡洛斯有些不以為然,那餐飯讓他覺得水驀依然太嫩,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一陣忽然發現自己的反應太大,尷尬地收斂笑聲,陰陰地道:“您是前任副莊主,如果您不知道,天下就沒有人知道了。”

德卡羅尼眼中閃過一道寒芒,冷冷地道:“卡洛斯,這句要是傳出去,什麼下場你自己明白。”

陰森的目光直透卡洛斯的心口,身子不禁連打了兩個冷顫,耷拉著腦袋點了點頭。

“請見諒,我失態了。”

“再讓我聽到這幾個字,我會毀了你的莊子。”德卡羅尼撇了撇嘴,蒼白的嘴唇邊溜出陣陣怨毒。

卡洛斯驚得話都說不出來,心里一萬個後悔,一時口快說了禁忌之語。

“好了!碧梧山莊的我管不著,你們莊主自會處理,不過你代我傳句話給他,好好地呆在家里做他的莊主,別出來鬧事,否則我也保不住山莊。”

“是!我會替您傳話。”卡洛斯唯唯諾諾地應答,絲毫沒有了剛才趾高氣揚的氣勢。

德卡羅尼思索了一陣,又問:“你和遙步緋說了什麼?水驀居然請你吃飯?碧梧山莊不會是有意與水驀合作吧?”

卡洛斯陪笑道:“當然不是,只是眼下的局勢紛亂複雜,探聽更多的消息對山莊更加有利。”

“嗯!”德卡羅尼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到窗外,撩開窗簾一角朝外看了幾眼,森然道:“水驀手上已經有兩大世家的支持,又控制了長鯨群島,隔斷了秘境大陸與外界,這小子心眼多,反應快,說不定已經掌握了不少消息,你們去探聽一下也好──不過你要記住,只能用圖騰世家的名義,別像剛才一樣隨口胡說,特別是那些字眼。”

“您放心,那些不過是曆史,現在沒有人想回到以前,您不提我還沒想到。”

德卡羅尼滿意地點點頭,放下窗簾直接離開了屋子。

砰的一聲,門重重地關上,屋內又回複昏暗,卡洛斯長長地舒了口氣,右手抹了抹額上的冷笑,嘴里恨恨地罵了幾句。

槍擊案雖然轟動,但在這訊息高速流通的時代,新的新聞很快取代了槍擊案的位置,關注者漸漸流失,只有政治圈內的人依然留意香月市和兩位高官的一舉一動。

令水驀驚訝的是德卡羅尼與他談完話的第二天就離開了,臨走時雖然要求市政府盡快破案,卻沒有給時限,沒有具體的指示,因此警方和安全局都松了口氣。

隨著水驀的傷勢漸漸穩定,遙步緋在醫院的時間大幅減少,她似乎又充滿了勇氣和自信,離開了病院前往自由陣線的分部,開始布置參政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