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天下無雙8

林淡無需借助火把也能在黑暗中視物,所以早就看清了周圍的情況.與其說這是一座地牢,不如說是畜牧場,而那些大著肚子的女人就是被蓄養的牲畜.她們均被灌了軟筋散,身體毫無力氣,只能用哭泣或喊叫來宣泄痛苦,連尋死都做不到.

她們顯然遭遇過許多摧殘,身上的衣衫早已破敗,懷孕者隨意一數竟占了大半.身穿青衣的武者在地牢里來回巡視,給她們的肚皮打上標簽,注明月份,像對待貨物一般對待她們.

這樣的慘況,與外面的繁華喧鬧一比,竟不啻于人間地獄.

林淡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空蕩蕩的懷抱,那里本該躺著修羅刀,但如今它已經不在了,應該是被這些武者拿走了.作為自己的半身,林淡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修羅刀的存在,它就在此處,並不遙遠.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想干什麼?我師父呢,你們把我師父帶到哪里去了?"賀雨菲撲到牢門邊質問.

青衣武者嬉笑道:"你師父面皮白嫩,長相俊美,已被我們城主要去了,以後必定吃香的喝辣的,過得比我們還舒坦.你就安安心心待在這里給我們生孩子吧.來,把這枚多子丹吃了,讓我們爽快爽快."

"什麼鬼東西!"賀雨菲想把丹藥打掉,卻發現自己的手腳越來越軟,竟一絲力氣也沒有了.她這才發現牆壁上的燭燈正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香味,把濃烈的血腥味都掩蓋了,應是軟筋散一類的迷.藥.

幾名青衣武者見她終于軟倒,而林淡自始至終靠坐在牆角,一副放棄掙紮的模樣,便打開牢門走了進來,指著賀雨菲說:"這麼漂亮的人畜,我已經許久沒見過了,先嘗這個吧."

"其實那個也不錯."另一名青衣武者指著林淡說道.

林淡的容貌雖然比不上賀雨菲,卻也算得上豔麗奪目,如今慘白著一張臉,嘴唇卻鮮紅似血,竟透出一股妖異之感.她原本坐在暗處,又身穿黑衣,故而並不顯眼,如今被亮光一照,竟似夜里的螢火,十分不容忽視.

領頭的武者看看她,又看看賀雨菲,遲疑道:"聽周二說,這人入城時滿身都是鮮血,還拿著一柄鋼刀,應該是個狠角色."

"再狠的角色又如何,吃了我們的化功散,聞了我們的軟骨香,連半步宗師都得倒下.我就愛玩這種狠角色,帶勁!"

"那好吧,把多子丹給她喂下,我們慢慢料理."領頭者話音未落,旁邊的牢籠就傳來一陣淒厲的嚎叫,緊接著所有女人都躁動起來,哭的哭,喊的喊,宛若地獄.

"有人畜要生了,快把她架出去!"一行人立刻跑出牢籠,連門都忘了關.


賀雨菲眼睛暴亮,卻發現自己連小指頭都動彈不了,更何論逃出去.她艱難地轉過頭,死死盯著敞開的牢門,心里充斥著不甘和憤怒.可是很快,眼前的慘狀就讓她連憤怒都忘了,只余深深的恐懼.

只見那些人把一名肚皮碩大的女子綁在刑架上,不停用棍子碾壓她的腹部,一股血水飆射而出,下面用盆接住,然後便是噗通一聲響,一個小小的胎兒掉出來,手腳微微動了動,卻被羊水堵住口鼻,哭不出聲.這些人並不管胎兒的死活,繼續用棍子碾壓女子的肚皮,于是接連幾聲悶響,竟又有三四個胎兒掉進血盆里,肚子上還連著長長的臍帶.

"還有嗎?"領頭者問.

"應該還有."其中一人答道.

他們繼續用棍子碾壓女子,直碾得女子慘嚎連連,鮮血淋漓.兩刻鍾後,她已經暈死過去,下面淌出一股股血液,氣息逐漸變得微弱.青衣武者並不在意女子的死活,只管摸索她的肚皮,確定里面再無胎兒,這才用一把鉤子將胎盤勾出來,連著一盆鮮血一塊兒抬走了.

賀雨菲看得目疵欲裂,膽破心寒,直到此時才明白這些青衣武者為何管那些女人叫人畜.她們被關押起來就是為了不斷地生產胎兒,與那些不斷下蛋的母雞沒有任何區別.再往深處想,沒准那些胎兒也與雞蛋一樣,被這些青衣武者拿去吃掉了!

賀雨菲被自己的想象嚇到了,轉過頭來不斷干嘔,嘔完又開始默默掉淚.太慘了,這些女人真的太慘了!她們被毒害,摧殘,□□,等最後一絲生命力被壓榨干淨,便似垃圾一般被丟棄.這哪里是一座地牢,分明是一個地獄,而那些青衣武者就是魔鬼!

哭泣間,那女人的尸體果真被人拖走扔掉,還有隱約的對話傳來:"這個生產了多少次?"

"兩次."

"才兩次就死了,真不耐用.以後還是得找身體強壯的人畜,最好是練過武的."

"今天就來了兩個,待會兒你們去交.配,七個月之後便能產崽了……"

交談聲漸漸遠去,但那些可怕的信息卻把賀雨菲嚇壞了.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滿臉都是涕淚,她知道再過不久,自己的命運便會與那些女人一樣,但是她沒有辦法逃出去,她現在純粹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師父你在哪兒,快來救我哦!"絕望中,白岩是她唯一的希望.

但白岩始終沒來,那些青衣武者處理完尸體卻來了,獰笑著走進牢房,把一顆多子丹灌入賀雨菲口中,然後開始脫褲子.另有兩名武者走向林淡.他們正准備去掐林淡的下頜,逼迫她吃下丹藥,便覺心口一陣劇痛,低頭一看才發現,一只瑩白的手插.入他們心窩,又緩緩抽.出,甩落一地鮮血.


"你,你怎麼……"話沒說完,林淡已輕輕推開他們逐漸僵冷的尸體,走到賀雨菲身邊,把伏在她身上正准備行凶的男人一掌拍死.她的掌風充斥著暴虐的罡氣,瞬間就攪碎了這些人的內髒,看似死得無聲無息,實則體內的骨頭和血肉都已消融,正慢慢凹陷下去,像一個泄了氣的皮囊.

賀雨菲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不敢置信道:"你,你沒中毒?"

林淡不答,轉身走了出去.她體內滿是生死二氣,世上最毒的毒.藥,對她都不管用.

"林淡,左護法,求你救救我,還有我師父!"賀雨菲焦急地喊道.

林淡聽而不聞,繼續朝前走,卻一掌一掌拍出去,將牆上燃燒的燭燈盡數拍滅,牢門上的掛鎖盡數拍碎,走到一處氣孔前運足掌力往前一推,竟推出一個半丈寬的洞.幾束光線照射進來,還帶來了新鮮的空氣,但巨大的響動也引來了周圍的武者.

林淡腳步不停地走出去,身後是賀雨菲絕望而又憤怒的哭喊.她知道林淡無情,卻沒料她會如此無情,這麼多可憐的女子,她竟看也不看就走了,她難道不是女人嗎?她難道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

林淡循著直覺走到一處暗室,一掌拍開磚石砌成的門,暢通無阻地走進去.這是一個兵械庫,里面堆滿刀槍劍戟,而她的修羅刀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角落.察覺到主人來了,修羅刀微不可見地震顫一瞬,一抹極淡的血光劃過刀刃,飛快消失不見.

"我們走."林淡五指微張,隔空把刀攝入掌心,剛轉過頭就見白岩站在幽深地牢的另一端,默默看著自己.

他白袍鼓蕩,容貌華美,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里也似一輪皓月,滿目輝光.林淡卻只淡淡睨他一眼就往地面走去,遇見擋路的武者便一刀一個干脆利落地解決掉.那些武者在她手里連半個來回都撐不住,幾乎一照面就丟了性命.也因此,林淡幾乎毫無阻塞便走了出去,徒留一地鮮血.

這本該是慘絕人寰的景象,也是白岩最厭惡的場面,但他卻並未露出反感的神色,而是亦步亦趨地跟上.這些人壞事做盡,就算林淡不動手,他也會清理局面.只不過慢了兩步,上到地面時,白岩放眼望去已找不到一個活物,地上全是青衣武者的尸體,均被一刀劈成兩半.林淡的招數永遠那樣簡單,能一刀宰掉的人,她絕不會浪費力氣砍第二刀,只不過短短一刻鍾,這座地宮里的武者就已經被她殺光,甚至沒有驚動附近幾座地宮的武者.

她身姿縹緲,踏影追光,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最大的一座地宮,又循著濃烈到極致的血腥氣進入一個密室,躍上石頭鑿成的房梁,趴在上面靜靜觀察.白岩武功還在她之上,同樣悄無聲息地潛入,站在她對面的房梁上.

林淡緊緊盯著下面的動靜,白岩則目光深邃地望著她.毫無疑問,剛才那場殺戮讓她格外感到滿足,也因此,她素來蒼白的面容竟泛出兩團紅暈,清冷的眸光也帶上了幾分豔色.這樣的她令白岩感到有些陌生,也有些擔憂.

一旦嘗過肆意殺戮的滋味,再要回頭就難了,他不希望林淡走上那條永遠無法回頭的路,卻又想看一看,她究竟能保持多久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