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戰神14

林清緊緊拽住林淡的缰繩,哀求道:"姐姐你別跟他打.他是莫戾的兒子莫桑,武功高強,天生神力,很難對付.你還受著傷,若是有個什麼閃失,留下我一個人該怎麼辦?"他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姐姐對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沒有姐姐在,他根本不敢想未來會如何.僅憑他一人,壓根撐不起岌岌可危的林家,更無法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姐姐不但是他的主心骨,也是將士們的主心骨.

李憲也跟著阻攔道:"林淡,你待在陣中莫動,我去跟他打!"

林淡緩緩掰開林清的手,也不理會李憲的話,而是直勾勾地看向莫桑,問道:"你是莫戾的兒子?"

莫桑策馬出陣,嗓音粗嘎:"正是,你敢不敢與我一戰?"

林淡冷冷一笑:"甚好,昨日.你爹讓我的家人重聚,今日我也讓你們一家齊齊整整的."話落已越眾而出,提刀便砍.

莫桑沒想到她會如此干脆,愣了一愣才迎上去.二人縱馬來回,刀影交錯,每一刀都碰撞在一起,閃出火花.莫桑力大無窮,林淡卻也絲毫不遜,轉瞬就與他斗了十幾個回合.若是林淡沒受傷,莫說一個莫桑,就是再來十個八個,也不是她的對手.可她昨晚流了太多血,身體已十分虛弱,打著打著眼前竟蒙上一層灰霧,像是有些支撐不住.

眼看莫桑一刀劈過來,誓要將自己當頭劈成兩半,她為了速戰速決,竟避也不避地迎上去.

莫桑咬牙獰笑:"你找死!"

林淡卻猛然側身,用肩胛骨扛下這一刀,好借機靠近莫桑,然後手腕一翻,竟直接削掉了他的頭顱.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哪怕失去記憶,殘留在骨子里的戰斗意識依舊能告訴她該怎麼做.

肩上的盔甲替她卸去了一些力道,但莫桑的刀刃依舊入骨三分,差點將她整條手臂削掉.她撕掉一截戰袍,飛快將傷口裹住,然後勒緊缰繩,讓自己的寶馬揚起前蹄,把莫桑的頭顱踏碎.

"莫家可還有人在陣中,出來與我一戰!"她滿身都是鮮血,顯見已受了重傷,但戰場上卻無人敢小看她半分.

被吊在空中的莫戾發出痛到極致的悲鳴.他向來喜歡打攻心戰,可是,當別人把同樣的伎倆用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才發現這是多麼殘忍又無力的場面.他用胡語喊了一通,也不知在喊些什麼.

匈奴軍隊一陣動亂,過來好一會兒才走出一名身形壯碩的男子,沉聲道:"我是莫古,今日我定要取你首級為我父親和哥哥報仇!"與林家軍的情況一樣,這支匈奴軍隊也是莫戾的親兵,軍中將領多是他的心腹或子侄.

林淡一句廢話也沒有,打馬迎擊.


說到底,莫古還是抱有一定的僥幸心理,暗道林淡接連受了重傷,輪到自己時應該已精疲力竭,好對付一些.但他完全想錯了,林淡骨子里有一種血性,越是艱難,越是命懸一線,就越發悍勇.這些皮肉之痛對她來說委實不算什麼,除了激發她的斗志,竟絲毫影響也無.

她分明沒上過戰場,卻仿佛身經百戰,一刀砍斷莫古的□□,順手握住槍尖,朝莫古的心髒擲去.護心鏡替他擋下這致命一擊,卻也讓他僵硬了一瞬,只這一瞬,他藍色瞳仁里便劃過一刀寒冷的光芒.那是林淡的刀刃在向他靠近,不等他反應過來已削斷他的脖頸.

又一個頭顱滾落在地,臉上同樣帶著難以置信又極其駭然的表情.第二個莫家人死了.

林淡舉起滴血的大刀,徐徐道:"還有誰?"

莫古的子侄齊齊退後一步,他們這一退,匈奴大軍竟也跟著後退,顯然已亂了陣腳.林淡立刻策馬疾奔,沖入敵陣,喝令道:"給我殺!"

她先是滅掉了匈奴大軍的氣焰,消磨了他們的斗志,當他們顯出懼意時便沖鋒陷陣,進入對壘.她一步一步都算計好了,哪怕莫戾不斷喊話提醒,也只是徒勞.他的攻心戰,被林淡反手利用個徹底.

這一仗,徹底把匈奴大軍攻破陝北,進入中原的計劃打亂,本已岌岌可危的林家軍,總算獲得了喘息的機會.黃昏之後,戰場上只剩下一地尸骸和狼煙,原本人數眾多,裝備精良的匈奴大軍,如今只剩下五萬人不到,堪稱慘敗.

李憲把軍醫帶來營帳,想給林淡包紮傷口,卻被她阻在門外.

"我是女子,多有不便,這傷口我自己能包紮,你們把傷藥留下便可."林淡語氣十分平靜,仿佛遍體鱗傷的那個人並不是她自己.

"不行,你本就傷重,行動不便,若是再把傷口崩開了該怎麼辦?你等著,我幫你找一個女醫過來."李憲忽然之間就想起了他們的上一次見面,心中除了無奈,還有姍姍而來的,重逢的喜悅.林淡像一匹孤狼,總愛躲起來獨自舔舐傷口,仿佛完全不需要旁人的關心.

可他止不住地想要去關心她.她在他腦海中的印象,已從一道模糊的光影,化為了一個更加奪目的實體.為防林淡出現意外,他並不敢離開帳篷半步,只是派遣屬下去附近的城鎮尋找懂醫術的女子.林清也不敢進去,正垂頭喪氣地蹲在門口,不斷向林淡懺悔.

丁牧傑走到門邊,拱手道:"莊王殿下,如今已是深秋,漸入冬日,糧草已快耗盡,您是不是應該想想辦法?還有,這莫戾乃匈奴單于莫嘯的親弟弟,被林淡斬殺的莫奇,莫泰等人亦是莫嘯的親兒子.得知這些人的死訊,莫嘯必然會率軍來襲.他座下有一支重騎兵,其強大的沖擊力,靈活的策應力,高超的承載力,自組建之日便未嘗敗績,你又想好該如何應對了嗎?這支重騎兵雖才七萬人不到,卻圍困並絞殺了魏國五十萬兵馬,三日便輕取汴梁城,入駐太原,憑我軍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丁牧傑原本不想在這個時候給莊王潑冷水,可他不得不潑.此戰雖勝,卻還有更強大的敵人等在後面,遠不到該慶祝的時候.

"這些我都明白,糧草問題我會向父皇奏報,請他調派,至于莫嘯的重騎兵,我還得再想想辦法."

李憲話音剛落,林淡就在帳內說道:"想什麼想,等京城的調令下來,我們這邊早已入冬,將士們餓都快餓死了,哪還有力氣打仗.匈奴的糧草均是劫掠我大魏國百姓所得,我們干脆也組建一支騎兵,同樣劫掠他們.這附近還有幾支匈奴殘部,更有許多游民搶奪了我們大魏國百姓的田地,已定居下來.我們打了就跑,不費事.今日我們既已斬殺莫戾數十萬兵馬,就派人把戰場上遺留的鎧甲和戰馬都收斂起來,同樣打造一支重騎,我來負責訓練.時日不多,我們快點准備,主動出擊總好過坐以待斃."


林淡的進取心立刻就打消了李憲的重重顧慮,令他輕快地笑起來:"好,我這就命人去准備.你好好養傷,來日我們並肩作戰."

丁牧傑連忙拱手道:"莊王殿下,草民不才,願為軍隊出一份力.匈奴重騎雖然可怕,但我們可以想辦法逼他們下馬,還可改進武器,用來克制他們的重甲.若是您願意相信我,請借一步說話."

李憲深深看他一眼,頷首道:"行,我們去主帳談."

丁牧傑面上並未露出喜色,反倒走到門口,柔聲道:"林淡,你莫要憂心,先把傷養好再說."

"多謝關心."帳內傳來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丁牧傑心里有些難受,卻也不敢多留,與莊王匆匆離開.林清則守著帳篷一步都不敢挪動,一會兒詢問姐姐好不好,一會兒做出深刻的檢討,一會兒又催促士兵去找醫女,心緒亂得很.

---

林淡的傷好得很快,只半個月功夫就已恢複如初,不但嚇了軍醫一跳,連她自己也有些驚訝.傷好之後她挑出五千精兵跟隨自己學刀,等操練得差不多了就帶他們四處去草原上打劫.

她的刀法很獨特,而且殺傷力巨大,又極容易上手,招式不花哨,只劈砍和戳刺,日日揮刀數萬遍,接連三四十日下來,整支隊伍的精神面貌已大為不同.

林淡就帶著這支軍隊在草原上游蕩,日升時奔襲東邊的部落,擄走馬匹;日落之前卻又到了西邊的部落,奪了糧草;入夜時分忽然到得南面,搶了鹽鐵,簡直是神出鬼沒,難以預料.被匈奴人強占的,原本屬于中原人的莊園田地,均被他們洗劫一空.

漸漸地,附近的匈奴人竟怕了她,開始往草原深處遷移,更甚者,只要遠遠聽見林淡的名號,他們就會落荒而逃.見此情景,魏國百姓便慢慢搬回家園,並對林淡感恩戴德.他們主動捐獻糧草,希望這支部隊長長久久地待下去,以保護他們的安全.

不過短短兩月功夫,被林淡搶回來的糧草就堆了滿倉滿谷,還有數不盡的馬匹和鹽鐵可用.如此,李憲就有了改造兵器和盔甲的資本,于是大肆招攬工匠開始熔煉.

備戰工作如火如荼地展開,與此同時,莫嘯的軍隊也慢慢踏入河套,與林家軍呈對壘之勢.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