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神醫34(完)

得知林淡答應了大兒子的求婚,薛夫人差點高興得蹦起來,老太君也連連說好,急忙讓人去給遠在邊疆的薛大將軍送信,然後四處張羅婚禮事宜.現在林淡可不是被薛家收養的孤女,而是秦國赫赫有名的神醫,她的價值比金山銀山還要貴重,哪怕她一分嫁妝也沒有,也是薛府占了便宜.

婚期定下沒多久,薛伯庸就領命出征去了,吳萱草老實了一段時間,後來肅親王病發,請她過府醫治,她竟大著膽子前去.許是治療的效果非常喜人,她漸漸獲得了肅親王的青睞,時常出入肅親王府,惹得薛繼明十分不快.

肅親王在軍中名聲極差,曾經殺了數百邊民冒領軍功,身為他的屬下,必須沖鋒陷陣為他效死,卻得不到半點好處.他把別人的戰功當成自己的戰功,拿到禦前去討好皇帝,弄得士兵怨聲載道.

他還十分殘暴,常常把邊民趕入山中當成野獸一般狩獵,又奸.淫良家女子,虐打身邊侍從.他心狠手辣,心胸狹小,只要得罪了他,哪怕再小的事都會被牢牢記在心里,日夜琢磨,稍有機會便展開報複,不計後果.久而久之,他就患上了頭風症,發病的時候更顯狂躁,殺人無數.

也不知吳萱草用了什麼方法,竟然遏制住了他的頭風症,並成為了肅親王府的座上賓.薛繼明常常因為這件事與吳萱草爭吵,極力勸說她莫要與那樣的人走得太近,免得引火焚身,她偏是不聽.

漸漸的,夫妻二人的感情越來越稀薄,竟已到了形同陌路的程度.

又過了幾個月,原本身體還算康健的皇帝竟猝死在宮中,留下一封傳位給肅親王的詔書,而聲望最高,德行最佳的裕親王卻由于在邊關打仗,未能及時趕回來送葬.

消息剛傳出宮,林淡眉心便是一皺,然後匆匆給大哥寫了一封信.

少頃,薛繼明竟騎著馬趕來了,言道:"林淡,皇上駕崩了,肅親王欲封鎖全城,嚴加防衛,你住在此處不安全,還是隨我回薛府吧.一家人聚在一起比較安心."

林淡點頭答應了,騎上馬後卻用一根銀針紮傷了馬脖子,令它狂躁揚蹄,把自己甩在地上.由于沒能及時放開缰繩,她的右手被勒斷了,傷得十分嚴重.作為一名醫者,傷了手簡直是滅頂之災,一個保養不好,人就廢了.

薛繼明連忙跳下馬去扶她,急得滿頭都是大汗.她低聲道:"無礙的,我自己就是醫者,能接好."話落走進杏林春,快速處理斷臂,又對幾位坐堂大夫吩咐道:"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這只手三個月內無法動彈,你們暫且把醫館關了吧."

幾位大夫點頭應諾,並叮囑她好生將養.她受傷的事滿大街的人都看著,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病重者十分失望,沒病的人倒也無所謂.

回到薛府後,林淡把那套祖傳醫書拿出來,翻到其中幾頁,用特制的藥水把字跡融了,重新編撰,然後用硫磺熏蒸做舊.剛做好這一切,宮里就來人了,說是要請林淡和吳萱草去替新皇看病.

薛大將軍曾彈劾肅親王冒領軍功,致使對方失去了軍權,被先帝幽禁在府中.以他睚眦必報的性格,他能放過薛家?他上.位之後能否撐得起秦國,能否撫育萬民,壯大軍威,一統中原?

答案不用說出口,眾人心里自然有一杆秤.他尚未真正登基就已經處死了十幾個重臣,若非薛大將軍還在邊關,並且手里握有數十萬大軍,他恐怕早就拿薛府的老弱婦孺開刀了.他若是好了,秦國就好不了,薛家更好不了!如此,老太君又哪里肯讓兩個孫媳婦去給他看病?

但皇命不可違,老太君縱然有千百個不願,此時也不敢開口,只能擺手道:"去把吳萱草和淡兒叫過來."

薛繼明坐在老太君身邊,狀似發呆,實則眼睛微微一暗.怎麼會這麼巧?林淡前腳摔斷了手,宮里後腳就派人來請她為新皇治病,難道她早有預料,所以故意為之嗎?


剛思及此,林淡就吊著手臂走進來,沖兩名侍衛說道:"二位大人,對不住了,我這手摔斷了,不能入宮為皇上醫治."

"皇上剛召你入宮,你就摔斷了手,你是故意的吧?"吳萱草冷笑著走進來.一段時日未見,她眉眼間已遍布戾氣,仿佛換了一個人.

薛繼明看見她,目中竟閃過一抹厭惡,冷道:"我去接林淡的時候她就已經摔斷了手,那時宮里還未傳出旨意,怎麼能說她是故意的?難道她能未卜先知不成?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去街上問一問."

兩名侍衛盯著林淡紅腫的指尖,嚴厲道:"真相如何我們自會去查證,誰若是抗旨不尊,我們定然稟報皇上,請他定奪.既然林大夫去不了,那就請吳大夫隨我們去一趟吧."

二人原本是肅親王的親兵,如今雞犬升天,成了禁衛軍,態度自然趾高氣昂起來.但是,面對吳萱草的時候,他們卻格外恭敬,因為只有她才能控制住皇上的頭疼症.

吳萱草把鄭哲留下的針灸之法與《杏林春》的內功之法結合起來,竟有奇效,也因此獲得了肅親王的青睞.但她一直忘不了林淡的那份傳承,此時不奪,更待何時?她眼珠子轉了轉,先行去了皇宮,絲毫沒把怒視自己的薛家人看在眼里.

等她走後,老太君閉目哀歎:"造孽啊!千挑萬選,你竟挑了這麼一個媳婦.我們薛家早晚會毀在她手里!"

薛繼明滿心都是悔恨,卻不得不安慰家人:"祖母,您莫要擔心,她學醫不精,根本治不好肅親王的病,我觀肅親王面色慘白,骨瘦如柴,已是病入膏肓,熬不了幾年.只要他死了,秦國就能另立明君.更何況爹和大哥還在外面領軍打仗,他暫時還不敢對咱們動手."

薛夫人緩緩走進正堂,擔憂道:"怕只怕他收買了前線官兵,暗害你爹和你大哥,讓他們回不了京城.你爹和你大哥若是敗了,裕親王同樣出不了泥潭."

薛繼明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極力安撫大家:"不怕的,咱們身體康健,熬也把他熬死了."堂中沒有仆役,他倒也不怕這些話傳出去.

林淡一言不發地吃著果子,臉上全無憂色.薛夫人看見她綁著木板和繃帶的手,立刻把所有煩惱都忘了,走過來詢問她的情況.有了吳萱草那個孽障做對比,她對這個大兒媳真是越看越喜歡.

臨到傍晚,吳萱草還未回府,宮中卻來了一個太監,說是讓林淡把家傳醫書交出來,因為上面記載著治療皇上的辦法.

"林大夫,您這只手若是沒斷,皇上自然不會強人所難.但如今您這手兩三個月都好不了,總不能讓皇上等您吧?您把家傳醫書交出來,讓別人學一學,然後再去給皇上治療,也是一樣的.您放心,學成之後,這書我們還會給您送回來,一頁都不缺您的."太監滿臉堆笑,仿佛十分恭敬,卻把薛家人惹惱了.

要學林淡家傳醫術的人是誰,薛繼明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吳萱草無疑.卻原來她還惦記著林淡的東西,然後借肅親王的手去強搶.她的手段真是一次比一次下作,叫薛繼明惡心得不行.

臨到此時,薛繼明對她再無半分情意,正欲開口拒絕,卻見林淡拿出一個錦盒,徐徐道:"這是吳萱草一直想要的東西,你們帶走吧."

太監打開錦盒仔細檢查,見整套書都完好無缺,這才匆匆趕回宮複命.

薛繼明等他走後便猛然掀翻了桌子,咬牙切齒地道:"祖母,娘,我要與吳萱草和離!"


老太君和薛夫人懶得搭理他,托著疲憊的身軀各自回房休息,第二日便病倒了.唯獨林淡該吃吃,該喝喝,半點不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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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醫書的吳萱草欣喜若狂,當夜就留宿宮中,如饑似渴地翻看.肅親王的頭風症早就被她用針灸之法控制住了,對身體影響不大.外面那些人都盼著肅親王早死,殊不知有她在,這個人定然能活得長長久久.

研習兩月後,她開始按照書中的記載為肅親王治療,效果十分顯著.身體強健起來的肅親王開始大肆排除異己,朝中重臣被他誅殺大半,金鑾殿上每天都血流成河.他還廣招美女,修築宮殿,征收重稅,弄得民不聊生.再這樣下去,不出兩年,實力強大的秦國就會徹底毀在他手里.

朝臣死諫無用,轉而把冒頭對准吳萱草,說她禍國殃民,妖孽降世,該當剮刑.薛繼明非但不站出來維護,反倒寫下一封和離書,與她撇清了關系.

拿到和離書後,吳萱草消沉了兩日便又打起精神繼續為肅親王治療.愛人,朋友,她都丟棄了,又哪里還有回頭路可走?只要肅親王好好的,她就能自由自在地活著,根本無需顧慮其他.

忽有一日,她為肅親王針灸的時候,對方卻開始大口大口地吐血,然後捂著腦袋發瘋一般喊叫.尚未拔掉的金針還插在他頭上,被他不小心按進皮肉,引發了更為劇烈的疼痛.不過幾息時間,他就從鮮活的人變成了一具面容扭曲,七竅流血的尸體.

"不好了,皇上駕崩了!"宮人尖叫四散.

吳萱草渾身顫抖,表情驚駭,尚且回不過神來.

又過了一會兒,殿外響起刀兵之聲,一名體格高壯,面容俊偉的男子緩緩走進來,用平淡的目光審視肅親王的尸體.他身後跟著手染鮮血,面容冷肅的薛伯庸.

"你媳婦讓本殿今日發兵,莫非已料到此事?"俊偉男子回過頭,赫然是裕親王.

薛伯庸輕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昏君不仁,已遭天譴."話落看向吳萱草,一字一句道:"拿了不該拿的東西,而今你也該物歸原主了吧?"

一道驚雷閃過吳萱草的腦海,令她彈跳而起,翻找醫書,聞見已淡得快要散去的硫磺味,頓時瘋癲大笑:"是林淡!她把醫書篡改了,借我的手殺了皇上,然後再讓我萬劫不複對吧?!她好狠毒啊,什麼仁心仁術,都是狗屁!"

薛伯庸冷笑道:"醫書是你自己搶去的,她逼你了嗎?如果你不覬覦原本不該屬于你的東西,一切都不會發生.醫術用得好能救人,用不好就是殺人,這一點你早該明白."

吳萱草已癱軟在地上,聽不進任何話了.今天過後,等待她的要麼是粉身碎骨,要麼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