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誰說我是拜金女25

歐陽雪趕到病房時,曾鎮淵和曾毅軒正圍坐在林淡的病床邊,床上架著一張小方桌,桌上擺放著一個燦金色的小稱.其實這東西叫戥,是專門用來稱量中藥克數和金銀比重的,只是歐陽雪不認識而已.

曾鎮淵把一個個小紙包打開,遞給林淡,林淡則把包里的中藥倒在托盤里,認真計算克數,並徐徐說道:"不是我信不過你,只是有的中藥店的戥刻度不准,賣的藥也就缺斤少兩.若是一般的東西,少一點便少一點,沒什麼大不了,但中藥不行.所謂'失之毫厘謬以千里’,一味藥若是差了一克,甚至半克,都達不到治病救人的效果."

"那我給你買的藥克數對嗎?"曾鎮淵把另一個藥包打開,殷勤道:"我還給你買了一支百年野山參,聽說這東西很滋補."

林淡拿起山參聞了聞,頷首道:"的確是野生的,年頭也足,是好東西.讓你破費了,謝謝,錢我稍後還給你."小產對女人的身體損傷很大,她自然得想辦法補回來.

"我倆是合作伙伴,談錢太傷感情了吧?"曾鎮淵挑眉道.

"正是因為我們是合作伙伴,所以更應該在財務上分清楚."林淡有自己的堅持.

曾鎮淵拗不過她,只能摸著鼻尖苦笑.曾毅軒像個小狗腿,把零零總總的藥包一一打開,幫著林淡稱量,多的刨出去,少的補回來,還唧唧呱啦地問了很多問題.林淡一點兒也不覺得他煩,自是懂什麼教什麼,惹得曾毅軒嘖嘖贊歎:"林姐,你懂得好多!不愧是b大的高材生."

林淡雖然臉色有些蒼白,笑容卻很清淺,與新聞報道中嚴肅正經的模樣截然不同.卸掉了負累的她就像一朵向陽的花,渾身沐浴著溫暖的光芒.

"這個新鮮的姜塊必須放在爐子上烤成炭狀,最終得到的才是我要的藥材姜炭;這個是紅參,必須與其他的藥材隔開,用另外一口鍋煎煮,最後再把參湯混入藥汁,這樣藥性才不會流失."林淡把兩種藥材清理出來,放到一邊.

曾鎮淵卷起袖子說道:"我幫你把姜烤成姜炭,那個紅參也交給我,我來煮."

"你會嗎?"林淡有些不放心.

"要不我把你抱上輪椅,你坐在廚房門口看著我弄好不好?"曾鎮淵俯身看著林淡,滿臉都是笑意.

"也行,烤姜塊非常需要注意火候,這個你真的弄不好.另外我再給你寫一張單子,你按照單子上的順序和時間往鍋里投放藥材."林淡欣然答應.她以後還有大好的人生,自然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

"等會兒,我給你找一件厚外套,再給你灌一個暖手袋,對了,裹頭巾也得戴上,免得吹風."屋子里開著暖氣,曾鎮淵卻怕林淡凍著,一邊在屋子里亂轉,一邊尋找著各種各樣保暖的東西.

曾毅軒跟在他屁股後面翻找,表情是同樣的殷切和關懷,而林淡則坐在病床上看著他們淺笑.

這一幕嚴重刺激到了歐陽雪,令她連眨了好幾下眼睛,似是完全不敢接受現實.她也生過病,但曾鎮淵何曾如此精心照顧過她?他總是深夜才趕到醫院,然後便坐在她對面處理各種各樣的文件,召開各種各樣的視頻會議.他很少對她噓寒問暖,更不會親手為她熬藥,最多只是為她削一個蘋果罷了.

而曾毅軒對她更是不客氣,除了冷嘲熱諷就是層出不窮的惡作劇.若不是親眼所見,她很難相信曾毅軒那個小魔頭也有如此乖巧可愛的一面.


歐陽雪在門口站了很久才敲響房門,緩緩走了進去.

"你來了."看見她,曾鎮淵沒有任何特殊的反應,只是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去隔壁吧."

林淡沖歐陽雪頷首,態度很平靜.打掉孩子之後,她與汪駿已毫無關系,自然沒必要遷怒一個小姑娘.更何況在這段感情中她並沒有付出愛,所以也感受不到傷害,她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歐陽雪似乎很害怕她,飛快看她一眼就垂下頭,乖乖跟隨曾鎮淵去了隔壁的會客室.曾毅軒好奇地撓心撓肺,蔚藍的眼珠子一個勁兒地往隔壁瞟.

林淡好笑道:"想去就去吧,配個藥而已,用不著你幫忙."

曾毅軒歡呼一聲,飛跑去了隔壁.

曾鎮淵把一根雪茄叼進嘴里,徐徐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歐陽雪深吸一口氣,哀求道:"鎮淵,我求你放過阿駿吧.我知道,只要你一句話,他在美國的公司就可以解禁.當初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並不知道我已經訂婚了,否則他不會來招惹我.是我害了他.鎮淵,只要你放過他,我願意做任何事!我求求你!"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她知道曾鎮淵最見不得自己哭泣,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變得很焦躁,不停地追問她自己哪點做得不好,然後對她予取予求.為了在這段不平等的感情中占據優勢,歐陽雪沒少利用這個弱點,眼淚一直是她的利器.然而現在,曾鎮淵卻無動于衷地看著她,眸光明滅,瞳仁深邃,模樣竟然顯得十分冷酷.

歐陽雪的心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躲在門外偷看的曾毅軒拍了拍胸口,感覺十分慶幸:還好兄長這一回頂住了壓力.看見歐陽雪哭泣,他頭皮都在發麻,唯恐兄長這次又被這個惺惺作態的女人耍得團團轉.她給兄長戴了綠帽,如今又跑回來求和是想干嘛?什麼叫"我願意做任何事"?合著她以為兄長還會把她帶回去不成?

曾鎮淵也在品評這幾個字,似笑非笑地道:"你真的願意做任何事?"

歐陽雪連忙開口:"願意,只要你放過阿駿,我什麼都願意."

曾鎮淵一手扶額,一手輕輕敲擊桌面,像是在思考著什麼.曾毅軒有些憋不住了,正准備踹開房門打醒兄長,卻見他抬起頭,徐徐說道:"我這里有一份合同,如果你能哄著汪駿簽了字,摁了手印,我就放過他在美國的公司."

"什麼合同?"曾鎮淵的反應與自己想象的全然不同,歐陽雪不禁愣了愣.

"你稍等,我讓助理把合同打印出來."曾鎮淵給助理發了一條信息.原本就守在這棟樓里的助理很快過來了,手上拿著一遝資料.


"讓汪駿把字簽了我就放過他的公司.你也知道,我向來說話算話."曾鎮淵把東西遞給歐陽雪.

被助理抓了個正著的曾毅軒也大搖大擺地跟進來,伸長脖子一看才發現那竟是一份股權轉讓合同,標的恰是汪駿在領航科技擁有的30%的股份.

歐陽雪盯著合同,目中滿是掙紮,足足過了五六分鍾才點頭道:"好,我會讓阿駿簽字的."她毫不懷疑曾鎮淵的話,因為他以前對她太好了,從來沒有不守信的記錄.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曾鎮淵唯有對她才會如此,對旁人卻不擇手段.

"既如此,我就預祝歐陽小姐馬到成功.早日讓汪駿簽了字,他的公司就能早日脫困,歐陽小姐可要抓緊時間."曾鎮淵輕笑道.

一句"歐陽小姐"瞬間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令歐陽雪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般的痛苦.她用微顫的指尖捏住合同,一步一挪地走出會客室.當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電梯間,曾毅軒才嗤笑道:"沒了那些股份,汪駿就徹底沒了翻身的機會,歐陽雪連這種鬼話都相信,她腦子到底是怎麼想的?哥,你以前看上她什麼了?傻嗎?"

曾鎮淵搖搖頭,滿心都是困惑:"你問我,我問誰?"當自己的愛人陷入困境時,歐陽雪首先想到的是向另一個心懷叵測的男人求助,而非風雨同舟.她甚至打著委身于人的念頭跑了過來,她難道就不考慮汪駿的感受嗎?哪怕汪駿的公司得救了,他會高興嗎?

曾鎮淵搞不清楚歐陽雪的想法,于是更加懷疑自己曾經的眼光.

曾毅軒毫不客氣地給他下了注解:"哥,以前的你是真瞎!"

曾鎮淵咳了咳,表情十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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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雪渾渾噩噩地回到酒店,把那份燙手山芋一般的合同扔在床上,過了一會兒又撿起來,藏進櫃子里.她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滿心都是不安.臨近十二點的時候汪駿才帶著滿身酒氣回來,一邊拉扯領帶一邊大喊:"淡淡,我回來了!淡淡!"

歐陽雪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他錯認成林淡了,連忙跑過去將他扶到床上.

汪駿緊緊拉著她的手,淚眼朦朧地哀求:"淡淡,求你別把孩子打掉!我錯了,我們結婚,出國,以後好好過日子行不行?我把我的銀行卡都交給你管,我好好工作,再也不花天酒地了,我給你買大房子,給我們的孩子建游樂園,過年的時候我帶你回老家祭祖,讓奶奶好好看看咱倆有多幸福.我們把爸媽也接過去一起住.你知道嗎,我爸媽好喜歡你,我爸為了你頭一次用皮帶抽我.我不是抱怨,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他抽得不夠狠,他應該早一點管管我的,不然我長大了也不會這樣混賬.你想跟我分手那天為什麼不說實話?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蛋蛋?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一定會好好對你.即便你跟我在一起只是為了報恩,即便你一點也不愛我,我也會好好愛你.淡淡,我愛你,我的心每天都在痛,我難受得快死了……"

汪駿把歐陽雪的手貼在自己胸口無聲啜泣.若不是妄想著還能見到林淡,他早就崩潰了.

聽見他的告白,歐陽雪的心像刀絞一般疼痛,她終于不再猶豫,把那份轉讓書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