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村霸,校霸,學霸8

林淡一路忍受著康少傑的聒噪,臨到村口就放慢了腳步.

康少傑也意識到快進村了,紅著臉吭吭哧哧的,一副有話要說卻羞于啟齒的樣子.他想央求林淡把自己的柴放下,免得兩位好友看見了笑話他沒用,卻又覺得這樣干有點卸磨殺驢的意思,正掙紮著,卻見林淡蹲下身,卸掉背簍,直接用柴刀把藤蔓砍斷,將他的幾捆柴放在路邊,自己先行離開了.

康少傑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眸光無比複雜.

兩位攝影師把這一幕拍攝下來,對視一眼後均做下一個決定--但凡日後在拍攝中遇見這位小姑娘,一定得時刻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免得錯過這樣暖人心扉的場景.想當初周家的兩個孩子怎麼說小姑娘來著?村里出了名的野孩子,沒家教,只知道瘋玩不知道干活?這還叫野孩子,沒家教,那世界上真就沒素質高的人了!

康少傑默默把幾捆柴放進自己的背簍里,大步走回了周家.總是愛偷懶耍滑的他這一次卻沒抱怨過一句,也沒有當著攝像機的面開那些不著調的小玩笑.

林淡背著柴垛子走在鄉間小道上,路過自家的菜地就下去摘了一把青菜,掐了許多嫩嫩的豌豆苗.她刻意觀察了一下,發現菜地里什麼都沒少這才滿意地上了田埂,與站在不遠處的焦曉娥看了個對眼.

焦曉娥遠遠沖她啐了一口.

林淡面無表情地揮舞了一下柴刀,對方臉色一白,卻還是硬著頭皮冷哼一聲,這才走進家門去了.

林淡背著一座"小山"回到家,林栓柱驚得差點跳起來,"淡啊,你咋砍這麼多柴?你背得動嗎?"

"背不動也得背回來,明兒個我就要去上學了,只有星期六,星期天才有時間去砍柴."林淡把柴垛子整整齊齊地堆放在廚房外的廊簷下,又拿起斧頭把木樁劈成小塊,這樣便于引燃.

劈了一會兒,康少傑就從她家門口路過,沖她拱拱手,擠擠眼睛,表情既感激又搞怪.

林淡沒理他,掄起斧頭繼續劈柴,一劈分兩瓣,再劈分四瓣,動作又猛又利索.

兩位攝影師站在門口對著她拍,又把鏡頭拉近給她汗濕的小臉拍了一個特寫,仔細一看才發現:嚯,這小姑娘的五官當真俊俏極了,眉毛細細彎彎的,眼睛又大又圓,鼻子又挺又翹,小嘴兒殷紅,唇角還天然上揚,竟然比芭比娃娃還精致可愛.

若是皮膚能白一點就好了.兩位攝影師心中一陣惋歎,見小姑娘自顧劈柴,一眼都沒往鏡頭看,不免又被她穩重的性格打動.導演說得沒錯,這小姑娘大約是六星村最有戲的孩子.

康少傑回到周家後他的兩位發小就迎了上來,嬉笑道:"弄到柴火了嗎?"

"喏,夠不夠?"康少傑把幾捆柴搬出來,表情牛氣得很.

"真砍回來啦?不錯啊傑子!"陰柔少年重重捶打好友肩膀.

"砍得齊齊整整的,很有水平!傑子,我今天真是對你刮目相看了!"胖乎乎的少年毫不吝嗇地豎起了大拇指.

康少傑摸了摸鼻子,臉皮又開始泛紅,卻終究沒好意思告訴同伴這是隔壁的小姑娘給他砍的柴.至于節目播出後觀眾會不會笑話自己,這事根本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

"水平也就一般般吧,走,把柴搬進廚房里去,我都快餓死了!"康少傑試圖轉移小伙伴們的注意力.

胖乎乎的少年果然被他帶偏了,噘嘴道:"餓了也不想吃,焦老太的廚藝太差了,什麼食材都是切碎了往鍋里一頓亂煮,那是人吃的還是喂豬的?我只來了半個月就餓瘦了好幾斤,我自己都心疼我自己."


陰柔少年捏了捏他的下巴,頷首道:"還別說,真瘦了不少."

"是吧?我爺爺奶奶看見了還不得哭死?這節目什麼時候播出?我想快點讓我爺爺奶奶看看我過得都是什麼日子,好叫他們把我爹媽教訓一頓.有這麼虐.待自家孩子的嗎你說?"提起伙食,胖乎乎的少年滿肚子都是怨氣.

他話音未落,周翠翠就拎著一個嶄新的書包走進家門,臉頰一片通紅.很顯然,她剛才在門外聽見了少年們的對話.

"我跟我奶奶說一聲,讓她晚上蒸臘肉吃."她低著頭跑了,仿佛十分羞愧.

三位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露出一點高興的表情.來了半個多月,這是他們第二回吃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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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淡砍完柴就把飯煮了,然後取下掛在屋簷上的一塊臘肉,征詢道:"爺,我們今天晚上煮臘肉火鍋吃吧?"

"成."林栓柱對吃的東西沒太大的要求.

林淡便把臘肉用開水燙了,油皮刮得干干淨淨,切成薄薄的片放在一旁備用,又從壇子里舀了一碗紅豔豔的榨辣椒和包谷酸做火鍋底料.西南山區的人大多口味重,而六星村這一片嗜酸嗜辣,自有一套煮火鍋的方法.

林淡把鍋洗干淨,燒干水分,倒上菜籽油,熬至七成熱就把包谷酸倒進去翻炒,炒成一顆顆焦紅脆香的米粒便把榨辣椒也倒進去,繼續翻炒.包谷酸和榨辣椒的酸味兒混合在一起,瞬間就沖破了屋頂在四周蔓延.

林淡繼續翻炒兩種食材,等它們的味道徹底融合才添上適當的熱水熬成濃稠又紅豔的湯汁,完了撈出來待用,又把臘肉放進鍋里煸炒,逼出多余的油脂,再彙入之前的濃湯繼續燉煮.

榨辣椒的酸香,辣香,包谷酸的焦香,脆香與臘肉的醬香,熏香混合在一塊兒,形成了一股奇香.林淡再把洗干淨的樅菌倒進去,添兩味松香和清香,末了把青菜葉子和豌豆苗涮一涮,彙入一股鮮香,這道菜便成了.

鍋里的湯還未煮沸,霸道的香味就已沖天而起,即便對吃食不怎麼在意的林栓柱都開始頻頻詢問:"淡啊,咱們什麼時候能吃飯?"

"爺你等一下,我再切兩棵蔥調味."林淡揚聲說道.

林栓柱摁著肚皮,頗有些坐立難安,路過他家的村民總會在門口站一會兒,一面吸著鼻子一面問:"老林,你家今天晚上吃啥子喲?怎麼這麼香?"

"沒啥好東西,煮點臘肉吃."林栓柱笑著擺手.

村民在他家門前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卻有不少小孩扒拉著他家的大鐵門遲遲不肯離去,嘴里還嘩啦啦地流著口水.香味兒還在彌漫,四鄰都開始躁動,呼喚自家小孩回家吃飯的聲音此起彼伏,還一再強調家里也煮了臘肉.

小孩們這才陸陸續續地跑了,腳步急切得很.這香味連大人聞了都受不住,更何況沒有自制力的孩子.

林淡把一個空心小圓桌擺放在院子里,又把爐子墩在圓桌中間,架上鍋子,擺上兩碗白飯和一籃子青菜,把林栓柱推出來吃晚飯.林栓柱舀了一勺紅豔濃稠的酸湯,拌著米飯飛快刨了兩口,忍不住歎息道:"還是家里的東西好吃!"

"爺你多吃點."林淡把幾塊臘肉夾進他碗里.


祖孫倆習慣了在院子里擺飯,那口鍋就敞開在空氣中,不斷散發著奇香.這可苦了住在隔壁的三位城市少年和攝制組的工作人員.

"曹沐晨,我怎麼覺得我們吃到了假的臘肉?"小胖子輕輕碰了碰陰柔少年的胳膊.

原本吃得很香的陰柔少年此時已經食不下咽了,夾著一塊肥肥的臘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焦曉娥的廚藝簡直太粗糙了,直接把臘肉扔進水里洗一洗,切一切,放入蒸籠蒸十五分鍾就完事了,竟是沒有半點調味的工序.

臘肉本身就是味道很重的食材,這樣處理原本沒什麼錯,但好巧不巧,隔壁就住著一個調味高手,竟把一道臘肉火鍋做出了百般滋味兒,叫三名口味本就刁鑽的少年怎麼將就得下去.

康少傑把碗里的臘肉趕回盤子里,直接端著白飯走出了周家的大門,蹲在林家門口眼巴巴地看著.他與林淡打過照面,又善于察言觀色,如何看不出這是一個表面冷酷實則心腸再柔軟不過的小姑娘,把自己整得狼狽一點,她肯定會伸援手.

這樣一想,康少傑就敲了敲碗,試圖吸引林淡的注意力,然後用筷子夾著白米粒,一粒一粒往嘴里送,滿臉都是愁苦之色.陰柔少年和小胖子躲在一旁偷看,意識到他想干什麼,頓時眼睛一亮,也把臘肉趕回盤子,端著白米飯蹲在了林家門口.

三位少年排排蹲著,吃一口白米飯就看林淡一眼,滿臉都寫著饑餓,無助又可憐.

林栓柱早就注意到他們了,疑惑道:"淡啊,他們是誰?"

"他們就是在焦曉娥家拍電視的城里人.爺你吃吧,別管他們."林淡語氣平靜地說道.

"哦,是城里人啊."林栓柱立刻收回了視線.城里人日子過得好著呢,用不著他可憐.

林淡不緊不慢地吃著晚飯,一眼都沒往門口看.她知道這三個人是裝的,卻也相信他們的饑餓有三分真實性.焦曉娥拿了林栓柱那麼多錢還能眼看著原主餓死,又哪里舍得把家里的好東西給三位少年吃?她的口袋只進不出,住在周家,這幾個人少不得要受些苦.

祖孫倆吃了半個多小時,康少傑和兩位小伙伴就在門口蹲了半小時.焦曉娥不斷喊他們回來吃飯,他們就是不聽,周翠翠躲在一旁看著,目中隱顯屈辱和不滿的神色.

眼看林淡已經把碗筷都收拾干淨了,康少傑才心灰意冷地站起來,嘟囔道:"小丫頭真狠心,這麼著都不肯給哥哥一口肉吃."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見林淡端著一個陶盆出來了,淡淡道:"拿去吃吧,是煮的時候多出來的,一直熱在灶台上,我和我爺沒動過."

康少傑頓時心花怒放,用雙手接過陶盆,不斷彎腰道謝.

林淡叮囑道:"吃完把盆還回來."

"好嘞,得令!"康少傑屁顛屁顛地跑走了,直接把陶盆放在周家院子里的石桌上,與兩位小伙伴嚴嚴實實地圍了一圈,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等導演舉起題字板讓他們留一口時,康少傑已經把空盆沖洗干淨了.大少爺今天真是轉了性,不但主動砍柴,還學會了洗碗,這可真是節目組取得的頭一個大突破.

焦曉娥翻了翻白眼,不屑的表情被攝影師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周翠翠埋著頭吃自家的臘肉,眼眶濕漉漉的,看上去有點委屈.周放走的時候就跟她說了,讓她不要主動與林淡起沖突,只管哭就行了.

但是這一招對三位少年不管用,吃飽喝足之後他們便回屋打牌去了,完全不想照顧周翠翠的小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