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顧萌被傅程的一番話感動了.
這些日子,她感覺自己掉進了冰冷的寒淵里.她凍得快要窒息了.
傅程的突然出現,就像一束陽光,灑落到她身上,讓她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只是,她很害怕連累到他.
他是為數不多對她好的人,若是因為她的事,毀掉他一生,她會內疚一輩子.
顧萌雙手抱著自己隆起的腹部,她在心里不停祈禱,能夠順順利利離開.
傅程走的是一條小道,警車呼嘯的聲音從大路上傳來,傅程透過車窗朝外看了一眼.只見大路上,多了不少警車,穿著黃色衣服的交警站在路口,好似在盤查什麼重大罪犯.
傅程皺了下眉頭.
沒想到夜擎這麼快就下達了指令.
傅程加快了車速.
車廂里變得異常靜默,彼此都屏息凝神.
顧萌手心里,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緊張,慌亂,害怕……各種情緒,在胸腔里交織.
又駛了幾分鍾,小道要駛過一段下坡路,對面突然來了一輛貨車.路太窄,如果要彼此通過,必須有一輛車停下來.
但是那輛貨車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傅程踩刹車,想要減慢車速將車停下來.哪知,刹車好似失了靈,壓根踩不住.
眼看著那輛貨車離得越來越近,傅程使勁踩刹車,但車子一直往下沖,怎麼踩都踩不住.
顧萌也覺察到了不對勁.
"傅哥,怎麼了?"
"刹車好像壞了."傅程額頭上出了一層冷汗.
對面駛來的貨車見傅程壓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司機趕緊踩刹車,但是來不及了,那輛越野車以瘋狂的速度,朝他的車頭撞了過來.
貨車司機發出一聲怒吼,"我靠,神病經啊!"
傅程見車子完全失控了,他聲音發顫的道,"小萌,護住肚子,對不起,我不知道刹車怎麼會失靈--"
顧萌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小腹,心髒跳動的速度不斷加快,渾身血液好似要凝固成冰.她害怕到了極點,不是因為她自己,而是因為她腹中的孩子和傅程.
她出事不要緊,可是傅程和孩子不能有事.
孩子馬上就要降臨到這個世上了,她再怎麼恨夜擎,也不會希望自己孩子出事!
這是她辛苦懷胎快三十七周的寶貝啊!
車子失控,撞上貨車的一瞬,傅程將方向盤往他自己那邊打,想要盡量減輕對顧萌的沖擊力度.
但是刹車失靈,又是下坡路段,速度太快,撞到貨車車頭的一瞬,顧萌腦袋磕到車窗上,整個身子往前撞擊,又重重彈回來.
她腦海里頓時一片空白,有溫熱的液體從額頭滑落,打濕她的睫毛,她眨了眨眼睛,視線變得模糊……
"傅哥,傅哥……"她喚著駕駛座的傅程,可是怎麼喚他,他都沒回應.
她的心髒,緊揪成了一團.
她解開安全帶,動了動身子,想要看看傅程的情況,突然腹部傳來一股巨烈的疼痛,一股熱液從身下湧出.
顧萌疼得五官緊皺起來,她整個人像是被卷進了海浪里,耳邊一陣尖銳的耳鳴,又如萬箭相攢,痛楚難當!
她張著嘴,大口大口呼吸.
寶寶,你不能有事,千萬千萬不能有事!
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應該帶著你一起逃的!
顧萌眼眶里湧出了淚水,她想要發出求救的聲音,但喉嚨里澀啞一片.
一股接一股的熱液,不停往下淌,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好像就要終結了一樣.
受傷的額頭,還在不停地流著血,她慘白的臉色與猩紅的鮮血結合在一起,看上去無比滲人.
她虛弱又無力的靠在座椅上,雙手始終抱著腹部.
意識,仿佛在抽離腦海.
她眼前浮現出一張冷漠堅毅的臉,她張了張嘴,沙啞地道,"夜擎,你快來救救我們的孩子,我不跟你爭了,我什麼都不爭了……"
……
貨車司機坐在車上,愣了好一會兒.
回過神,他神情惶然的跳下車.
看到越野車里的情形,他拍了下頭.
駕駛座上的男人,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不知死了還是活著.
貨車司機又朝後面看了一眼,見後面還有個滿臉是血的孕婦,睫毛好像還在輕輕顫栗,貨車司機手指發顫的拿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
顧萌疼得已經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模糊的意識中,她感覺有人將她從車上抬了下去.
腹部一陣又一陣的劇痛,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要從她身體里剝離,身下的推床被血水染透,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耳邊傳來護士的聲音,"深呼吸,不要睡著,不然你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險."
不能讓孩子出事,不能讓孩子出事!
不知過了多久,她好像被推進了手術室.
"羊水破了,你一定要挺住,堅持將孩子生下來……"
顧萌想要使出力氣將孩子生下來,但她的意識好像越來越飄忽,就連醫生護士在她耳邊說著什麼,都好像聽不清楚了.
"胎盤剝落,你必須靠自己生下來,你若是暈過去,就會一尸兩命."
她真的好難受,好想就這樣解脫……
可是她想到還沒有出生,還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的寶寶,她不能倒下去--
她努力睜大眼睛,淚水在眼眶里盤旋打轉,整個世界,都在搖晃,但她不能就這樣放棄.
顧萌雙手緊握成拳頭,按照醫生的指令,吸氣,吐氣……喉嚨里發出嘶啞,破碎的叫聲,"啊--"
旁邊替顧萌不停擦試額頭血水和汗水的護士,看到虛弱的顧萌,拼盡全力,只為生下孩子的一幕,忍不住紅了眼眶.
母愛,真的很偉大.
這是她見過的最了不起,最厲害的一個年輕媽媽!
"加油,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顧萌再一次使力,她聲音沙啞的嘶喊著,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快要撕-裂了……
終于,她聽到醫生說,"生出來了."
她松了一口氣,想要問問醫生孩子的情況,但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