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女還很稚嫩,鵝蛋臉,帶了點嬰兒肥,皮膚白皙,五官小巧,看著明媚陽光,尤其那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像是山澗最清澈的小溪,不含一絲雜質.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最純淨的東西.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少女的心,跟她的眼睛一樣,純淨,美好.
他上一次醒來,是在一座大山里.若不是那片林區枝繁葉茂,他可能早就死了.
他記憶全無,不知道自己是誰.從何處來,又該去往何處.
在茂林里,他遇到了野獸,跳下山崖,大難不死,被海水沖到了這里.
他垂眸看著少女指尖捏著的一小塊雞蛋白,下意識覺得她捏在手上不衛生,但看到她澄澈的眼睛,他還是張了嘴.
少女見他肯吃東西了,明媚稚嫩的小臉上揚起笑意,"這才對嘛,受那麼重的傷都沒死,餓死了多不值?"
他將雞蛋白吃完了,她喂他蛋黃,他卻緊抿著薄唇,不肯吃.
居然這麼挑食啊!
"你不吃我吃了哦!"
他閉上眼睛,一副隨她便的樣子.
顧萌見他又變得冷若冰霜,氣鼓鼓的將蛋黃扔進嘴里.咽得太快,食道好像被堵住,她皺著眉,不舒服的拍了拍胸口.
舒服一點後,見男人睜開眼睛看著她,她雙手插在細細的腰上,"你這人是不是不會喜怒哀樂的啊,怎麼看上去像個冰塊?!"
"我要回去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他還是不說話.
少女快要被他沉默寡言的樣子氣暈,她鼓了鼓嬰兒肥的臉腮,"好吧好吧,你不說我也不勉強啦!"
她哼著小曲離開.
看著她朝氣有活力的背影,他心中生出一股奇怪的感歎.
無憂無慮的活著真好.
雖然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但他的心卻無比沉重,肩膀上好似有什麼東西用力壓著他,讓他無法做一個真正簡單快樂的人!
……
天色剛蒙蒙亮.
顧萌還在睡夢中,突然被一股大力揪住.
第一感覺便是疼痛.
"疼,疼,疼……"顧萌睜開迷朦的眼睛,看著站在床邊,一手緊揪著她耳朵,另只手拿著一根棍子,凶神惡煞的顧母,顧萌頭皮一陣發麻,"媽,大早上你干嘛啊!"
顧母將顧萌從床上揪了起來,"我床底下箱子里少了兩個雞蛋,是不是你偷了?"
顧萌鼓起小臉,"媽,我拿自己家的雞蛋,又不是拿別人家的,怎麼叫偷?你到底是不是我媽啊,雞蛋都好多個了,我吃兩個怎麼了?"
顧萌話音剛落,纖細的身子就狠狠挨了一棍.
顧萌疼得倒抽口氣,她想要躲開顧母的棍子,但顧母正在氣頭上,她越躲,越是狠狠往她身上抽.
其中一棍子抽到了她臉上,白皙的肌膚被抽出一道紅痕,顧萌一直隱忍在眼眶里的淚水掉了下來,她站著不再躲閃,任顧母打,一直打到她消氣.
"再不經我允許偷家里的東西,下次我真打死你!好的不學,盡學些偷雞摸狗的事,看看你弟弟妹妹多懂事!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東西!"
顧母丟下棍子,氣呼呼的走了.
顧萌疼得摔倒在地上,手臂,身上,全是被抽得紅紫的痕跡.
耳邊傳來隔壁房間顧嬌不滿的抱怨聲,"媽,大清早的,你吵什麼啊,都將我吵醒了."
"你姐偷雞蛋,我抽她呢!"
"她怎麼那樣,偷雞摸狗的,也不知像誰."
"就是,她要是有你和澈澈一半乖巧懂事就好了."
顧萌纖瘦的雙手環住膝蓋,她不懂,顧嬌怎麼乖巧懂事了?小小年紀,驕縱蠻橫,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撒嬌賣萌,背地里對她做鬼臉,嘲笑她,將媽媽的尖酸刻薄學得淋漓盡致.
而她呢,每天都給家里干活,在學校里也是成績第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為什麼媽媽要這般討厭她?
……
身上那股被抽打過後的疼痛,緩了許久,整個人才好受一些.
顧萌咬牙站起來.
她沒有在家里吃早餐,跑到山里摘了不少野果,吃飽後,裝了點在竹蔞,她沒有回家,而是去看望昨天那個受傷的男人.
以他的身體情況,估計要在床上臥個大半年把才能完全恢複.
顧萌走進屋子,發現男人不在床上了,她心里咯噔一聲.他受傷那麼嚴重,居然還能下床走路?
房子四周都是山,他去了哪里?
顧萌放下竹蔞,在房子四周找了一圈.結果在後門找到了倒在那里的男人.
顯然他是摔到那里的.
顧萌以為,他不愛惜那條被她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命,突然就來了氣,稚脆的聲音里夾雜了怒火,"昨兒個我花了半天時間才將你救回來,你若是不想活了,昨天就讓我不要救啊……"
男人微閉著眼睛,濃黑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栗,滿是傷痕的臉上,有著難堪之色.
顧萌滯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麼,"你是想上廁所?"
她猛地拍了下腦袋,"我真是糊塗,怎麼忘了你除了吃喝還要拉撒的!"
顧萌快步走到他跟前,將他從地上扶起來.他渾身上下,只著一條黑色子彈內褲,她不敢看他那里,"我替你脫了?"
男人臉色似乎更加難看了.
顧萌看著他別扭的神情,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她閉上眼睛,摸到他的內褲邊緣,往下一扯.
……
重新扶著他回到床上,兩人神情都極其不自然.
但這種事,做了一回就有第二回.
整個暑期,顧萌每天都會來這里照顧他.
喂吃的,換藥,擦身子--
鑒于上次他強行下床,加深了傷口,害得她又重新替他綁胸帶,後來他要方便,她就用尿壺……
雖然這種事很難為情,但她將自己當成了一個村醫,壓根沒有多想,倒是每次男人方便完後那黑沉至極的臉色,會讓她有種玷-汙殲視了他的罪惡感.
兩個月的相處,他跟她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
但通過相處,她發現這個人,相當潔癖,每天要擦個澡,吃東西前必須將他的手擦淨,吃東西還相當挑剔,很多他都不吃,矜貴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