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藍蕪身後走進木屋里,看著這裝潢得雅致,四周彌漫著一股淡淡花香的屋子,你真的很難把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和酒館之類的聯系在一起.忽略四周的桌椅,這里就像是一個布置得雅致的女子閨房.
寒冬里,這里的窗台上依然擺放著的盛開的鮮花.一陣寒風吹來,鮮花搖曳,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里面坐著的三三兩兩的人,他們都很安靜的用餐,就算是說話也只是輕聲細語,總會擔心影響到隔壁的人.
這樣詭異的場景,她還是第一次遇見.她記憶中的酒樓飯館就是喧鬧的地方,而非眼前這一副場景.
她看向前台,意外的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她唇角動了動,想不到居然會在這里遇到他.
藍蕪察覺到她的異常,正想要詢問怎了?
君翎回過神來,指了指屋子里的一切,說道:"只是,有點震驚,在秦京這樣的地方還能找到這樣雅致的地方.你是如何找來的?"
藍蕪聞言,指了指坐在不遠處的白衣男子:"我認識這里的老板."
說完後,她笑著走向櫃台前,白衣男子抬起頭看到是藍蕪,他淡淡道:"藍姑娘來了."說完後,他的視線落在了君翎身上:"還帶著朋友一起來?"
藍蕪點點頭:"是啊,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
君翎汗顏,這個女人也太自來熟了,她也是在來的路上才知道她叫藍蕪:"你好."
兩人四目相對,只是兩個字,又像是說了很多很多.
玄衣也萬萬想不到會在這里遇到君翎,按照正常的思維來想,君翎這個時候應該在赤羽峰修煉,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是今天早上才從外地趕回秦京,還是說,自己不在秦京這段時間,秦京又發生了很多事情?
他站起來,對兩人說道:"要吃什麼?"
藍蕪聽了,笑著說道:"把你這里的招牌菜全都上了,再來兩壇酒."
玄衣看了看四周,眸子微動,淡淡說道:"看來你們有事情要說,那就請到雅間里吧."這會兒人少,再過一會兒這里的食客就多了起來,她不適合在這樣的地方用膳.
他帶著君翎和藍蕪到了雅間里,說是雅間,其實只是空間不大的房間里,這里擺放著幾盆盛開的鮮花,窗邊准備了一張桌子,桌子不大,只有兩張椅子,一看就知道這里是准備給只有兩人前來你的食客.
藍蕪坐在椅子上,外面的寒風呼呼吹來,吹得她一頭青絲不斷舞動.君翎見狀,正要伸出手去關窗.卻被藍蕪阻攔了:"我,想要吹吹冷風."
君翎聽了,無奈在心里想著:你想要吹冷風,可是我不想啊.
藍蕪緩緩道:"我心情不好."
君翎看著坐在對面這個'新朋友’,看來,她叫上自己一起用早膳,為的只是來傾聽她的煩心事:"說,我聽."
想不到,她居然會這樣安靜的坐在一旁聽一個第二次見面的女子說煩心事.她想,也許是因為對方幫了自己一次吧.去年在青樓的時候她其實很清楚若非她讓人幫自己絆住哪些追殺自己的人,她是不可能如此順利的離開.這一份人情,她記在想心里呢.
藍蕪緩緩說道:"其實我很羨慕那些可以和心愛之人一起安靜過日子的小老百姓,他們雖然每天都要為了養家而忙忙碌碌,可他們可以和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還能一起生兒育女,一起變老."
像他們這樣的修煉者,等階越高,壽命越長越難以得到一份平淡的幸福.
君翎聞言,看向下方積雪厚厚,卻扛著一把鋤頭從下方經過的百姓,她歎息一聲說道:"藍蕪,在你羨慕他們的時候,其實他們也在羨慕你.他們都是一般的百姓,無法凝聚玄力,一輩子的壽命也就幾十年,若是運氣好一點,身體好一點,無痛無病的人能有一百來歲的壽命.可是,他們要為了活下去在大雪天里出去干活,一天不去,也許家里的人就得挨餓.他們為了一些吃的,甚至去冒險."
"我曾經看過一本書,在戰亂和災荒中,這些生活得最簡單的百姓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為了活下去,把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給賣了;為了活下去,他們絕情絕愛.到了那時候,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活著活著.你若是真的親眼所見,會慶幸自己能修煉,慶幸自己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藍蕪聞言,低下頭去,低聲呢喃:"易子而食?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事情嗎?"實在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見到這樣的事情,會做出何種反應.
君翎諷刺一笑:"老百姓的生活並不如我們所想的那麼美好,有可能為了明天的一頓飯,今天晚上就失眠了.上位者口口聲聲說為了老百姓,其實是為了他們自己.為了權勢,為了美人,為了至高無上的尊榮.而非,他們所言那樣,為了老百姓."
說完後,她看向外面,一個小孩子摔倒在地上,身後跟來的小屁孩連忙從雪地上抓起雪直接往那孩子身上扔去,他們還笑著說道:"沒爹沒娘小乞丐,人人打,人人罵,趕緊跳下秦江去,莫要活著惹人嫌,礙人眼."
孩童的聲音很大,大到坐在十米高的屋子里也能聽得一清二楚:"瞧見了,百姓生活的縮寫.真實的展現在你眼前,這些活生生的列子告訴你,不管是修煉者,還是普通百姓,還是權貴之家,都是分三六九等的,這個世上不會有公平,更不會安穩."
想要過平淡簡單的日子,只是白日做夢罷了.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的日子是過得舒心愜意的.
藍蕪聽了,看向她一笑:"你倒是想得開."
果然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這樣的畫面若是落在別人眼中,也只是淡漠的轉身離開,或者裝作好人的攙扶那小孩子一把.可是她卻能從一件事里看出這麼多.
兩人在房間里說著話,卻不知道外面有人把君翎說的每一句話全都聽進去了.黑色長袍拖在地上,他的神情有點疲憊,可是聽著里面的女子侃侃而談,他又不忍心打斷她的話.
他轉身,往外走,腦海中卻不斷回響她的話:這個世上不會有公平,更不會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