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吾愛果真知我



顧長生無辜的一抬雙手,聳肩,"怪我咯?"

焦急不已的元寶撇了撇嘴,好吧,罪魁禍首絲毫沒有當元凶的自覺!

"長生娘子你難道就不擔心?這畢竟是大罪!若是主子爺有個好歹,元寶也不活了!"元寶想到可能出現的結局,頓時淚眼婆娑.

顧長生剛想出言安慰他一下,就見周沐掀簾而出.

昂揚修長的身子斜倚在拱門上,撇了元寶一眼,"你倒是愈發出息了,學會告狀了不說,還開始整日哭哭啼啼了."

元寶一愣,三兩下就把臉上擦干淨,擔心的上前兩步,"爺,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剛才沒睡好?"

周沐頭疼的撫了撫額,點了點頭.

下一刻,元寶就捂住了嘴巴,"爺你接著睡,元寶保證不說話了."

顧長生接過周沐遞來的手,搭上了脈門,"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

周沐寵溺的看著她,點了點頭,"有你在,本王感覺自然是極好的."

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顧長生悄悄的翻了個白眼,這話說的……

太尼瑪曖昧了!

生病的周沐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得,節操無下限的很……

果然,元寶的嘴巴張的頓時能塞進去雞蛋了.

這個開口就是甜言蜜語的男人,真的是他家那個高貴冷豔,不喜言談的主子爺?

心中做如是想,疑惑非常的元寶遵從心中所想,一只爪子就伸到了周沐的眼前晃了晃,嘴里還喃喃有詞,"該不會是撞邪了吧?天靈靈地靈靈……"

顧長生目瞪口呆的看著元寶這二缺老虎嘴上拔毛,真心想給他鼓掌!

撞邪!絕壁是撞邪了!她也有這種錯覺!

這兩日的相處,周沐這厮身體力行的打破了她心中對他高貴冷豔的定義,直接往傻白萌發展了.

周沐的眉頭略蹙,一個冷眼掃過.

頓時,元寶就石化了.

"爺……"欲哭無淚,這是真爺!

"好了,別逗他了,估計是餓了兩天,快餓傻了."顧長生很好心的一把將元寶的手拍了下去,替他解圍.

元寶聞言,忙不迭的點頭,就是餓的!要不他怎麼會傻的把手伸到主子爺眼前晃悠?

"你就是太善良了."下一個瞬間,周沐的臉就如沐春風的轉向顧長生了.


顧長生對此,不予置否,她只是覺得把元寶關柴房關久了點兒,心有虧欠,絕對不是礙著周沐的面子,才為元寶解圍的.

扶著周沐在椅子上坐定,顧長生前所未有的賢良淑德.

"就是他們傷了你嗎?閩南還真是臥虎藏龍,能人輩出啊."

周沐長睫微垂,眼中劃過一絲擔憂,終是點了點頭.

元寶驚聞主子爺受傷,頓時一臉緊張,奈何他還未開口,就被周沐又一個冷眼掃來,不敢動彈了.

完了,主子爺這心也忒偏了,對待長生娘子是如沐春風般和煦,對待他怎麼就成了嚴霜冰雪般凌厲了?

這差距,真心太大了,元寶公公很憂傷……

"你這一箭雙雕的計謀不錯,夠狠夠絕夠魄力!"對著周沐豎起大拇指,顧長生打心底里佩服如此殺伐果斷的周沐.

干的漂亮!她很喜歡!

"那是自然,否則怎麼入了你的眼?"周沐自負的勾唇一笑,調情的話脫口而出,絲毫不見臉紅.

顧長生又抽了下嘴角,她決定,丫的她往後要淡定,最近嘴角抽的有點兒多,眼瞧著腮部的肌肉都快成豆腐塊了,可不能再抽了.

她要學會泰山壓頂不彎腰,周沐再說什麼驚人言語也面不改色.

顧長生如此安慰著自己,同情的看了一眼像被雷劈了般的元寶.

天可憐見的,瞧把人嚇的,都快僵了……

"你覺得這樣做,就能心想事成得償所願?"對于周沐的自戀不發表看法,顧長生好奇他對結局的期望值.

周沐結果她遞來的湯藥,一口氣喝下,眉頭略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人事聽天命就可."

顧長生聞言,頓時就釋然了.

驕傲如周沐般,既然能說出聽天命的話,就足以證明,其實他也不抱太大希望的.

其實,顧長生也擔心他抱有太大的希望,面對結局時會失望,"你能如此想,再好不過."

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直聽得一旁的元寶云里霧里,摸不著北,是以秉承著不懂就要問的好問精神,元寶小心翼翼的瞄了自家主子爺一眼,看向顧長生,"長生娘子,你們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明白,怎麼組合在一起,我竟然一個字都不明白了呢?"

難道他還真的餓傻了不成?

顧長生看了他一眼,莞爾一笑,出言安撫,"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會明白的,乖,去找小雷子討吃的吧."

淪為小孩子行列的元寶頓時就怨憤了,求救的看向自家爺,就見自家爺也是個靠不住的,滿心滿眼的都是長生娘子,愣是連個眼角余光都沒給他.

頓時,元寶有種被拋棄的感覺,淚眼開始朦朧了,而且大有大雨滂沱而至的勢頭.

顧長生見此,連忙叫停!


天知道,她最怕眼淚攻勢了!

"別哭!我告訴你!"落敗的顧長生認命的開始為周沐的機要秘書上起謀略課.

"時值深秋,眼瞧著就要入冬,你可聽說盤踞海上的倭匪有什麼動作?"在周沐旁邊坐下,顧長生尾指輕敲扶手,問的云淡風輕.

元寶皺眉想了想,"爺率領百萬雄兵駐守閩南,他們自然不敢有所動作,我也沒聽說他們有什麼動作."

"不錯,他們到了如今還沒有動作,可入冬時候,若是他們沒有過冬的儲備,那就僅剩餓死一途,和周沐的百萬雄兵對上有危險不假,可並非全無生機,若是真的坐困愁城,那才是真的等死,如果你是倭匪的話,你是會鋌而走險搏上一搏,還是會坐以待斃,不戰而降?"

元寶一聽這話,當即就開口回答了,"這還用說,當然是鋌而走險搏上一搏,就算魚死網破,也比坐以待斃餓死要強啊."

"你如是想,倭匪難道不會如是想?可是眼瞧著冬至將近,他們卻分外沉得住氣,為什麼?"顧長生也不著急,循循善誘的引導著.

奈何元寶是個不喜動腦子的,茫然的回問了句,"為什麼?"

他又不是倭匪,他怎麼知道為什麼?

"因為他們有後招,完全不懼和周沐僵持下去."

在元寶迷惑的眼神下,顧長生奕奕然的繼續,"倭匪禍亂閩南數百年,氣候已成,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每年春秋時節,倭匪都會大舉進犯閩南沿岸,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幾年更是變本加厲,愈發肆無忌憚起來,饒是如此,閩南沿岸一州三城的官員卻從未遭殃,水師提督衙門這種直面倭匪的機構也沒有過太大的傷亡,為什麼?"

"因為他們就是倭匪的後招!曆朝曆代,官匪勾結,蛇鼠一窩層出不窮,屢見不鮮,想是他們才到閩南赴任就已經拜過那里的地頭蛇,才能各取所需,相安無事."

聽到這里,元寶驚悚了,"長……長生娘子的意思是,爺他殺的那幾個官員,都是和倭匪一伙的?"

顧長生雙手一攤,"不然嘞?"

"可……可是,水師提督那可是官居一品,高官厚祿自是不在話下,為什麼還要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勾結倭匪呢?"元寶對于這樣的現實有點兒不敢置信.

"元寶啊,天下之大,不乏豪賭之徒,欲壑難填,不缺唯利是圖之人,肖呈文就是最好的證據."事實勝于雄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對此,顧長生也很無奈.

"所以爺一鍋端了他們,目的就是要讓倭匪無以為繼自亂陣腳,然後自投羅網?"元寶一雙星星眼的看向長生娘子,真是太了不起了,主子爺本就謀算天下無匹,而長生娘子,竟然一眼就能看穿主子爺的打算,這真是太了不起了!長生娘子再如何,到底是個女人家,能有如此心智,當真算是女諸葛了!

"是啊,這一招叫做斷其後路,引蛇出洞,周沐明目張膽的返回柳州,給他們百萬駐軍群龍無首的錯覺,若是他們此時不破釜沉舟的輸死一搏,那麼等待他們的就是困死海上."顧長生贊賞的看向周沐,能有如此魄力,難怪老皇帝咬死不撒嘴,這真是禍福相依啊.

元寶點頭如搗蒜,一臉放光的看向在座的兩人,"那娘子說的一箭雙雕又是指的什麼?"

顧長生一聳肩,"適才你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全殲倭匪是為其一,其二麼,就是陛下!"

元寶聞言又皺眉了,他才剛明白那麼一點兒,怎麼就又糊塗了?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閩南官員之死,勢必引得滿朝震驚,文武百官勢必同仇敵愾聯名上書,周沐無意于那個位置,如果那些被他當搶使的文武百官稍微給力點兒,說不定你家主子就能求仁得仁,此生與那把椅子絕緣了."話雖如此說,可顧長生心底明顯不那麼樂觀,若是周臨帝真那麼容易放棄,那他就不會派了杜辰之來.

元寶心里還有的一絲疑惑和擔憂立時不翼而飛了,點頭如搗蒜,眼中的崇拜毫不掩飾.

就連周沐也伸出手,將顧長生的柔荑包裹在手心,與有榮焉的點了點頭,"吾愛果真聰慧,果真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