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關天,在人命面前,顧長生向來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她從沒治死過人,這次也不會!
她不能看著舍身救她的檀女喪命!絕對不能!
指尖幾個疾閃,顧長生手中的銀針毫不遲疑的擦到了檀女的心脈四周,她要護住檀女的心脈!
玄參能夠幫檀女吊著一口氣息不絕,她只要能護住檀女的心脈,就能為檀女爭取救命的時間!
"還愣著干什麼!喊宋伯董雷過來!"顧長生手中銀針不停,一連插了三十六根,一邊緊張的對著昆奴怒吼道.
昆奴見此,臉上一愣.
"娘子,娘子我們在這里,你有什麼吩咐,你說!"
"娘子,我們在這!嗚……"
還沒待昆奴有所反應,宋伯和董雷焦急擔憂的聲音響起.
看到宋伯和董雷,顧長生的臉上閃過一抹欣喜,連忙開口吩咐,"宋伯,檀女和念都不能移動,帳篷,我要帳篷!就在這里!"
"開水,棉布,烈酒,止血補血的湯藥,止血的藥粉,去藥樓里取,要快!"
時間就是生命,她已經沒有時間顧及太多.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檀女的內傷會這麼重!
顧長生的眼睛銳利無比,她能清晰的看到檀女的胸口在一點一點兒的膨脹,這是內出血淤積胸膜的征兆,不能等了,再等就真的來不及了!
"是!"
"遵命!"
宋伯和董雷不愧是跟隨顧長生最久之人,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
橫亙在遠處的浮屠妖姬的尸體顯然已經被眾人選擇性的忽視掉了,現在他們眼中只有檀女和孛兒只斤念!
萬幸的是孛兒只斤念傷在肩膀,離內髒稍遠!
"還愣著干什麼,烈酒石灰,這附近的區域都給我徹底的消毒!"顧長生一邊關注著檀女的傷勢,一邊冷聲對著趕來的家丁們吩咐道.
十來個半大小子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當即就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把他們給我扔出去!"顧長生見此,冷喝一聲.
下一個瞬間,昆奴飛速的動了起來,十來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子,被他毫不留情的扔出了老遠.
"娘子,干柴和燃油來了."四喜將背上的干柴和手中的燃油扔到一邊,快速的往這邊靠攏了過來.
顧長生目光陰鷙的往浮屠妖姬的橫尸處望了一眼,冷聲開口,"現在沒有時間處理這些,去幫宋伯和董雷!"
宋伯已然從庫房拿了帳篷過來,顧長生遠遠的瞧見,連忙吩咐.
四喜和甯二不敢遲疑,連忙飛身迎了上去.
昆奴一個臂膀上扛著一麻袋石灰,快速的灑落在以顧長生為中心的四周.
董雷將手術所用的一切東西在顧長生手邊擺好,迅速的在一旁搭起了藥爐子,按照他她家娘子的吩咐,很快抓了藥過來下了藥鍋.
假山腳下這一方之地,儼然成了顧府最喧囂也最沉寂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的忙碌,可卻都一臉沉重,連喘氣的聲音都格外輕.
"長生……"半山先生被攔在遠處,擔憂的喚了一聲.
帳篷之內,十幾盞燈籠照的燈火通明,顧長生的臉上映著明滅不定的燈光,看不出表情.
聽到半山先生的輕喚,顧長生心頭一凜.
"愛女,盡人事聽天命,生死不可強求,你盡力施為就好!"半山先生略顯沉重的聲音傳來.
顧長生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堅毅,擲地有聲的開口,"義父,女兒一生無愧天地,若是連救我之人我都不能救,我豈能對得起我這一身醫術?"
"我不會讓檀女有事的!即便是閻王要收她,也要問過我顧長生同意不同意!"
顧長生一句話說完,看向一旁的董雷,對著她點了點頭.
董雷雖然是第一次跟著顧長生上手術,可對于顧長生的信賴和欽佩卻是發自心底的,見自家娘子一個眼神看來,馬上會意,拿起一旁的棉布,按照小翠曾經教給她的那般,配合著自家娘子的動作.
顧長生見她不驚不慌,眼中閃過一抹贊賞,信心也是大增,手中沾了烈酒的棉布緩緩擦拭過檀女攏起的胸口.
她不確定是胸膜出血,還是內髒出血……
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排除法!
現在是深夜,她不能做開腔手術,她沒有充足完全的准備!她只能放出檀女胸口的積血,希望上天保佑,只是胸膜出血,還不是內髒破裂……
否則,最多一個時辰,她就要為檀女做開腔探查手術!
沒有血液儲備,這才是最致命的!
可是,即便是難度再大,她都要試一試!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檀女就這樣等死!
想到此處,顧長生手中的手術刀好不猶豫的劃開了檀女的胸口……
"止血鉗!"
"血管夾!"
"棉布,吸血……"
"不夠!再來!"
韓秋和小翠不在,董雷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嚴陣以待如臨大敵,不敢有絲毫的疏忽.
帳篷外只能聽到顧長生簡短有力的命令聲,還有映在兩人映在帳篷上忙碌而專注的背影……
"檀女會沒事的,對吧?"甯二看向身旁的四喜,壓低了聲音詢問.
四喜一臉擔憂的開口,"我也希望她沒事兒……"
"同是習武之人,五髒俱損,你見過還能活命的?"昆奴一臉陰沉的出聲打斷他們的竊竊私語.
沒有人比他更希望檀女無恙,可是理智告訴他,那都是癡心妄想!
那麼重的內傷,怎麼可能會無恙?
昆奴緊張的盯著假山腳下的那個燈火通明的帳篷,或許,和他並肩作戰相伴多年的檀女,再也走不出來了……
帳篷之內,顧長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已然不再湧血的傷口,將備好的引血管安置在胸膜積血處,然後凝神仔細的檢查了一遍,開始了縫合.
"棉布!"
"取掉血管鉗!"
"擦血!"
"縫合線!"
"止血粉!"
隨著顧長生的聲音響起,帳篷外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熬藥的宋伯聞言,一臉希冀的抬起了頭.
按照慣例,一般他家娘子說這些話之後不久,就會做完手術出來!
他一直知道沐郡王殿下有暗中派人保護他家娘子,不成想今日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密衛大人竟然為了她家娘子身負重傷……
宋伯不由得暗暗祈禱,一定要沒事!檀女一定要沒事!
否則他家娘子一定會很自責的!
半山先生一臉凝重的站在不遠處,雙眼盯著帳篷一眨不眨.
他雖然和他的義女相處不久,可他能看的出來,他的女兒是個心底至純至善的!
如果有人因她而死,她一定會愧疚難當!
半山先生不無擔憂的想著,眼底的緊張不言而喻.
"出來了!娘子出來了!"
宋伯低呼一聲,率先從藥爐邊站了起來,一臉急切的看向掀簾而出的顧長生.
顧長生一襲紅衣被鮮血浸染,如今片片暗沉,臉色凝重暗沉仿佛能滴下墨來,沉聲開口,"情況不容樂觀,不排除內髒破裂的可能!"
眾人聞言,頓時心提到了嗓子眼.
顧長生一臉凝重的掃過家中人,凝聲開口,"我需要人!我需要好多人!宋伯,即刻前去柳州醫行,讓胡一海召集所有醫者到我府邸,家中有健康壯丁之人也要帶來!"
宋伯聞言,雖然心底疑惑,可還是什麼都沒問,招呼了一個小子過來煎藥,就急慌慌的跑了出去.
"雞蛋去黃!我要蛋清!"顧長生繼續吩咐道.
她要在最短時間內配出血清分離劑!
如果真的是內髒破裂,那就要盡快做開腔手術!
她需要鮮血!需要和檀女配型成功的鮮血!
因為開腔手術不同于王屠夫的手術,她不知道會是哪里的髒器破損,也不知道開腔探測要耗費多少時間,會遇到什麼不測!
在這個精密儀器為零的時代,她要做開腔手術,無疑于是與天斗!
可是她不得不如此!她要檀女活!
"燈盞,銅鏡,我要聚光!"
"小號的鋸齒,鋼絲,更多的烈酒棉布……藥樓里我做的輸液器,羊腸線……所有的東西都給我准備好!"
"……"
顧長生冷聲的一一吩咐下去,家里的小子們經過宋伯數月的教導,自然不敢懈怠,連忙下去准備.
半山先生見此,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便一直靜立遠處,安靜的看著.
他相信他的女兒!
顧長生目光陰沉的掃過浮屠妖姬橫尸的地方,周身的殺氣有如實質的迸發開來.
"四喜,干柴澆上燃油,我要讓她尸骨無存!"
闖了她的府邸,險些要了她的命!她近身的幾人無一幸免全都或重或輕的受傷!
孛兒只斤念中蠱,至今昏迷不醒.
檀女更是命懸一線,死生難料!
顧長生心中的怒火肆虐,將浮屠妖姬挫骨揚灰都不足以平息她心中的恨意!
不止是浮屠妖姬,就連派浮屠妖姬前來的霍水仙她都不會放過!
總有一天,她會讓她血債血償的!
沒有人,能夠傷了她的人,還全身而退!肖呈文不能,霍水仙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