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這一句話說完,饒是站在門口的周沐,都不由得轉頭往她看了一眼.
說實話,適才顧長生給予弑無絕的評價,不可謂不高!周沐聽到的時候,心底隱隱還是有些失落的,可是,轉眼就聽到了顧長生如此客官的推測,這讓周沐的嘴角,不由得溢出一抹笑意.
是了,這個女人,看似對什麼事都不上心,但是,內心卻是對什麼事兒都門清!
她只是懶!
懶得去計較一切而已!
但這不是說她傻,她其實心有七竅,心思玲瓏的很!
"哈哈……美人兒當真好本事,連外面那些流言蜚語是經過本城主默許你都能推測的出來!"
就在此時,一道張狂的笑聲,從門外響起.
孛兒只斤念一聽到這聲音,直覺的從連聲露出一抹驚訝之色,"弑無絕?"
說實話,她客居城主府已久,包括當時拿著自家師兄給自己的引薦信來此,求見弑無絕,都未曾得見,只是被安置在了城主府外樓而已!
幽谷一戰,其實也是孛兒只斤念第一次見到弑無絕!
而這次,是第二次!
白發紛飛,黑色的錦衣如同云錦,在他身後云卷云舒,他走到門口,站在了周沐的旁邊,同樣未曾進客房.
抬手,摸了摸小肉包的小光頭,見小肉包抗拒,不以為意的收回,動作雍容之中,帶著一絲邪獰之氣.
"弑無絕,真是你默許的?"顧長生皺著眉頭,沉聲開口問道.
說實話,她真的想不出來弑無絕這樣做的目的!
他們三人,心照不宣,才能勉強的維持這種微妙的平衡!
可是弑無絕如此默許流言,就有些想要打破這平衡的用心了……
但是,顧長生還是覺得,弑無絕不會這麼做!
"是啊!誠如美人兒所說,臨淵城是本城主的,能有什麼風吹草動逃得過本城主的眼睛?本城主不是說了嗎,這涅槃比武上,可是有不少上佳的磨刀石,本城主也是怕美人兒寂寞,所以才默許了他們的胡言亂語,不過,如果美人兒你真的介意,倒也無妨,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就算是隱世世家,在臨淵城,那也只能按照本城主定的規矩來,本城主現在就命人去把那挑起這流言的人給滅了!"弑無絕說著,就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明明語氣云淡風輕,明明臉上還掛著邪笑,可是,他嫣紅的唇中吐出的卻是要取人性命的狠話!
不和諧?
和諧?
總之,再不和諧的東西,出現在弑無絕身上,就莫名的和諧,仿佛,他本就該如此!唯有如此才是他一般!
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人懷疑弑無絕所言的真實性!
他說他會殺人,那就真的會!
"不用了!"但是顧長生,卻抬手打斷了弑無絕的動作,不讓他去吩咐人,而是挑了挑眉,看著弑無絕道,"你的意思,傳出這些流言蜚語的是隱世世家的人?"
"嗯哼!"弑無絕做了個聳肩的動作,攤了攤手,"除了他們,還有誰會從離城就關注你們一行,恰好知道你們在臨淵城外遇襲之事?"
弑無絕這話中的隱喻,不可謂不明白!
而顧長生聞言,卻是眉頭一皺,嘴角微撇,揚起一個不屑的笑容,看著弑無絕,目光灼灼的道,"是一家,還是幾家?"
弑無絕聞言,臉上露出了一抹沉吟之色,歪了歪脖子,一臉戲虐的道,"像這樣的熱鬧,想必喜歡湊熱鬧的人還真不少!"
"呵呵……獨孤桀驁那個老貨!還真是老奸巨猾!俞青秋和魏良臣那兩個年輕人和我們對上,猜不出我們的身份也就罷了,沒道理獨孤桀驁那只老狐狸也猜不出!可是現在傳言卻句句針對名喚"不死"的我,這點明了是獨孤桀驁那個老狐狸隱瞞了我的身份,暗中算計了俞公館和魏家!"想到獨孤桀驁,顧長生的眼底,就不由得閃過一抹恨意,咬牙切齒的道.
"哈哈……美人兒果然聰慧,這傳言,還真是從俞公館下榻的客棧中率先傳出來的!"弑無絕聞言,當即就笑了.
俞公館,俞青秋!
顧長生握拳.
真是個不長記性的家伙,下次見面,一定要讓他好看!
"啊喂!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頭霧水的?"孛兒只斤念看著全然心照不宣的幾人,摸了摸頭,一臉疑惑的插話.
"你一頭霧水,是因為你傻!"顧長生白了孛兒只斤念一眼,好笑的道.
"顧長生,咱們沒法做朋友了!"孛兒只斤念頓時就炸毛了.
顧長生對此,卻一臉不以為意裝,安撫的拍了拍她,像是打發一只小貓一般,"乖啦!回頭帶你去打架,現在咱們先養精蓄銳,不發飆!"
"打架?我喜歡!"孛兒只斤念一聽打架,眼睛頓時就亮了.
顧長生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轉頭看向弑無絕道,"傳言就由著他們去吧,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先讓他們再蹦跶兩天,涅槃比武開始,我會連本帶利的一起收回來!"
弑無絕聽到這話,眼神兒黯了黯,可還是揚起一個大大的邪笑,直應好.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好一個一語雙光!
好一個隱晦的點明!
因為心底無愧,所以她才可以做到旁若無事,對吧?
因為堅持傳言只是傳言,因為不懼人說三道四,所以,才會聽之任之,對吧?
心,突然就有點兒痛呢!
是因為自己太敏感,還是因為那個女子太聰慧?
"走吧,本王剛尋到了一瓶上好的陳年老酒,我們一起去喝兩杯!"
就在此時,一只大手,拍到了弑無絕的肩膀上.
弑無絕聞言回頭,這才發現,顧長生已經牽著小肉包和孛兒只斤念一起離開了客房,而周沐,正站在他的身邊!
弑無絕的眉頭,忍不住的一皺,驚絕天下的臉也是一黑,看著周沐,沉聲道,"你從哪里尋的陳年老酒?"
"當然是你寢殿後面的老酒窖啊!"周沐宛如神邸的臉上,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唇角微勾道.
"姓周的!你特麼的又偷本城主的酒!還敢來本城主面前裝老好人!本城主跟你拼了!"弑無絕聞言,頓時就急了,雙臂一張,就往周沐撲了過去.
"哈哈……虧你還是臨淵城的城主,瞧你小氣的樣子,不就是一瓶酒嗎,本王豪邁,分你一半!"
閃身避開弑無絕撲來的動作,周沐紫色的衣擺一閃,豪邁的道.
"你不來,那一瓶好酒全是本城主的!分明是你分走了本城主的一半,還在這里做施恩之狀!你還要不要臉?"
"吾愛曾言,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姓周的,咱們打一架吧!"
"哈哈……"
"……"
這兩個絕世雙驕一般的男子嬉鬧品酒之時,顧長生正站在自家老爹面前,低著鬧到,一臉溫良謙恭模樣的……站著!
"哎……"
顧台天看了顧長生一眼,歎了口氣.
"哎……"
有走幾步,又歎一口氣.
"……"
如此循環往複,弄得站的板板整整的顧長生,都有些站不住了!
天啊嚕,自家老爹,這是怎麼了?
她的耳朵里,在進屋之前,都已經塞好了棉花團了,她也已經做好了要被疲勞轟炸一頓的思想准備了,怎麼自家老爹從自己進來之後,就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唉聲歎氣的圍著自己轉圈圈,這不對頭啊!
轉的她心慌慌好不好?
轉的她很忐忑有沒有?
說好的雷霆大怒,說好的破頭大罵呢?
怎麼預期的都沒來呢?
顧長生心底跟貓抓似得,難受的要死要死的,可是,偏偏她又不敢在自家老爹面前造次,這下,父女倆的情形,頓時變得分外詭異了起來!
"老帥哥爺爺在和娘親玩兒什麼?沉默是金嗎?"小肉包頂著一個明晃晃的小腦袋,問身後的另一個小光頭.
被問到的黑臉小韓墨搖頭,"我不知道!"
"真是的,老帥哥爺爺怎麼還不放娘親出來,我還等著娘親陪我玩兒呢!木頭叔叔,你去救娘親好不好?"小肉包跺腳,繼而轉頭,看向另一邊站著的周沐,求助道.
周沐聞言,宛如神邸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緩緩搖了搖頭,安撫的拍了拍小肉包,溫聲開口道,"乖,等著吧,你娘親很快就會出來陪你的!"
"好吧……"小肉包很聽周沐的話,聞言,委委屈屈的,也就應了.
可是,很快周沐就發現,他想多了!
因為,顧台天是真的沒打算很快放顧長生出來,不但不放顧長生出來,還一歎氣就歎氣了許久,歎的門外等候的許多人,等的都望眼欲穿了!
終于,在所有人都等的快要忍不住沖進去的時候,客房內的顧台天,終于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一般,不在圍著顧長生唉聲歎氣的轉圈圈了,而是喚了聲,"女兒……"
顧長生一聽到自家老爹喚自己,雙眼當即就晶晶亮了,連忙哈巴的跑到自家老爹身前,抱住了他的胳膊,可是,顧台天卻睨了她一眼,閉了閉眼,鼓起所有的勇氣,說出了一句讓顧長生驚掉下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