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無絕嘴里,寬衣解帶四個字一出,不出意外的,周沐宛如神邸的臉上,神色頓時一沉,看著弑無絕的目光,那深邃的眸子,也變得愈發的凝重了起來……
弑無絕見此,不但不擔心,反而笑的更加志得意滿了起來!
周沐望著眼前,笑的很是囂張,可是驚絕天下的臉上卻難掩虛弱之態的弑無絕,目光停在他如雪一般的白發之上,長睫微垂,沉默不語……
詭異的沉默,瞬間就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弑無絕臉上的笑意,也緩緩收斂了起來,驚絕天下的臉上,眉頭微皺,看著周沐,嘴角微抿……
周沐的反應,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說這些挑釁的話,不過是為了能夠在周沐的看守之下脫身而已……
並非……
"姓周的……"
弑無絕遲疑了一下開口……
可是,弑無絕嘴里的話還沒說完,周沐就幽幽的開口打斷了,"弑無絕,你傾慕她,對吧?"
弑無絕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一僵,真個人看著周沐,都陷入了震驚之中……
"弑無絕,你傾慕她,對吧?你傾慕長生,對吧?"像是怕弑無絕沒有聽清一般,周沐語氣輕輕,再次重複道……
不同于之前的含糊其辭,這一次,他指名道姓,將話說的分外明朗……
"……姓周的……你……"
隨著周沐這話語,弑無絕對上他抬起的目光,四目相對,兩人的傲視無雙的臉上,都帶著一抹茫然之色……
"姓周的……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弑無絕頗有幾分局促的開口道……
他傾慕顧長生!
這一點兒,就算是面對周沐的詢問,他也無從分辨……
因為,這是事實,簡單而有直接的事實!
同時,這也是弑無絕自己都極力在顧長生和周沐面前,避而不談的事……
弑無絕的傾慕,對于顧長生和周沐而言,對于三人而言,太過的尷尬,尷尬到就算他自己,都不允許自己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更不允許自己表現的太過,讓三人陷入更加尷尬的境地之中……
他有他的驕傲,也有他的堅持……
可是,弑無絕從沒想過,他的心思,會被這麼直白的點出,尤其是,點明他的心思的人,還是周沐……
這……
原本該是他們三人都緘口不提,避之唯恐不及的……
可是,周沐卻仿佛沒有聽到弑無絕的問話一般,宛如神邸的臉上,神情頗有幾分走神一般的開口道,"弑無絕,你傾慕長生,對吧?就算你極力的想要表現的淡然,想要含糊其辭過去,可是,本王終究是曾與你把酒言歡過的好友……"
"弑無絕,如你一般,如本王一般的天驕之子,我們行事,自有我們的風格,可是,能讓我們放下身份,不顧自身,幾次三番相伴相救的,除卻一個情字,本王不做他想……"
"我家長生好顏色,離城之中,將往臨淵城而行之時,本王就隱約有過一些擔憂,以你的風華,以你的傾世猖獗,或許,更得她的青睞,合她的胃口……而且,或許你不知,我們出發之前,上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說是長生此行,將會遇到讓她此生最是心系牽腸之人……"
說到這里,周沐遁了一頓,刹那之後,複又看著弑無絕,繼續道,"長生她看似散漫成性,沒心沒肺的緊,可是,放眼那臨淵城中,放眼這天下,若說能入得她心,讓她心系牽腸之人,弑無絕,除卻你,這世間,本王從未做過第二人想……"
將周沐的話語聽到耳中,弑無絕整個人都宛若雷擊,驚絕天下的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而周沐,話說到此處,還未完,複又繼續道,"弑無絕,本王與你,自幼相交,雖然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能得本王相交,你的脾性,本王倒也能看出幾分……"
"臨淵城外,幽谷一戰,你救了長生去,丑話在前,卻禮遇在後,你為了救她,付出了何等代價,你閉口不談,本王也不想深問,可是,這青絲白發,就是證明!弑無絕,若非一眼入心,若是只為了全了你與本王的交情,你何至做到此地?"
"斷續生機,你青絲變白發,本王問鼎化境,你以族中至寶相贈……弑無絕,就算你為了不讓我們三人為難,極力的想把自己的心思掩飾過去,甚至不惜祭出了你的未婚妻當擋箭牌……"
說到這里,周沐苦笑了一下,宛如神邸的臉上,滿是苦澀之意的看著弑無絕繼續道,"可是,弑無絕,長生自欺欺人的信了,本王也自欺欺人的選擇了相信,而你自己呢?難道說,連你自己,竟也相信了自己的謊言了不成?"
在周沐的逼問之下,弑無絕堪堪的後退了一步,仿佛看著怪物一般,看著周沐,驚絕天下的臉上,滿是震驚之色,嘴唇張了幾張,終是驚疑不定的開口道,"姓周的……你這是在無回崖中,受了驚嚇嗎?"
怎麼……
會突然跟他說出這樣的話?
這是要逼他承認自己的心思嗎?
他若是承認了,又當如何?
周沐是驕傲的,他弑無絕也是驕傲的,顧長生那個得了他們兩人傾慕的女人,更是驕傲的,他若是回答了周沐的這些問題,他們三人往後,又當如何自處?
一份愛慕,牽扯到了這世間權勢頂端,最是驕傲的三個人……
這本就是讓世人貽笑大方,讓他們三人糾纏不清,又尷尬非常的……
點明,只會讓人更為難……
雖然,隱藏自己的心思,對自己來說,相當的殘忍,可是,這又何嘗不是他能為顧長生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情不知所起,那就讓它不知所蹤……
這樣,到了最後的最後,他的傾慕,也只是他掩埋在心底的愛慕,待得一切真相大白之時,也沒有人,會將他這心思,給看輕賤了去……
想到這里,弑無絕驚絕天下的臉上,忍不住的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他有他的驕傲,這本就是他一個人的感情,沒必要將三人牽扯其中,他選擇退了一步,將心思深埋,何嘗,不是許三人一片海闊天空……
可是,周沐在此時如此點明此事,到底是想怎樣?
非要攪亂這一潭秋水,讓他們三人,都身陷其中不成?
弑無絕有些拿不准周沐的意思,只能含糊其辭,想要將這事兒再次揭過去……
可是,讓弑無絕意外的是,這次,周沐卻仿佛腦子不轉彎一般,並未承了他這份情,聽到他的話語,一臉苦笑的搖了搖頭,目光灼灼的往弑無絕再次望了過來……
弑無絕被周沐看的有些發毛,整個人都有些坐立不安了起來,看了看遠處,那廂,自己的手下多樞,還躲在欄杆之後翹首以盼,而他自己,卻恍然間有了一種水深火熱之感……
進退維谷!
"弑無絕,本王點明這些,自然,是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
幽幽的話語,低沉的仿佛陳年老酒,回味悠長……
饒是弑無絕,都不得不承認,周沐此人很是有幾分魅力,那一身冰冷的氣息,睥睨的氣勢,讓他這個男人,都忍不住的刮目相看……
可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嘴里的話……
不想在自欺欺人下去……
這是幾個意思?
"周沐!別鬧了!"
無奈的笑,和周沐一樣的動作,搖頭拒絕,弑無絕不想將一切攤開來……
誠如他的手下多樞所言,待得一切塵埃落定,待得他的身份真相大白之時,他和周沐,和顧長生,少不得要兵戎相見……
到了那時,自己展露出來的感情,又要如何收場?
與其如此,還不如……
就這樣下去吧!
三人,免得尷尬,也免得日後,斷情之時,更加傷情……
"弑無絕,你還想藏到什麼時候?你還想自欺欺人,連帶的本王和長生,都跟著你自欺欺人到何時?"周沐聽到弑無絕這話,搖頭,不給弑無絕退路,再次開口道,"弑無絕,你應該知道,只要有本王在一日,有些話,你此生都不會從長生的嘴里聽到,你懂本王的意思嗎?"
"本王與她,相識與微末,相伴與天下,此生此時,她都不會負與本王之情,更不會……"
更不會對弑無絕說出一些逾越的話來,縱然,是心底,心系牽腸……
也不會!
這是,他家小女人的驕傲和自負,也是,她對感情的信守……
"周沐!你閉嘴!你莫要忘了,她是你的未婚妻!"
聽到周沐這話,弑無絕的臉上,當即露出如臨大敵之色,心底,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起,忍不住的提高了聲音,冷聲打斷周沐言語之中,未盡的話語……
看向周沐的眼神,更是震驚到無法言喻,一臉的驚疑不定了起來……
看著弑無絕斜倚在欄杆之上的修長身形,弑無絕忍不住拒絕的節節後退……
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世間少有的寡言少語,今日說出這些話來,定然,有他的計較,可是,他弑無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