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塔佑的聲音,已經變得無比的淒涼,隱隱之中,帶著祈求之意,切切的開口道,"可是,我的神邸,請你看一看我現在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你意志的延續,我後悔了,我亦滿懷愧疚……"
"所以,罷手吧!縱然是神,又何以不能自私一點兒?為什麼一定要如此?為什麼一定要對自己,如此的殘忍?"
說罷這話,塔佑虔誠伏地,長跪不起……
時光無垠,歲月亙古!
塔佑的這些話說完,女神的枯骨,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顧長生清晰的感覺到,那女神暴怒的威壓,在一點兒一點兒的散去,最終消失殆盡,恢複了一片祥和之色……
顧長生不由得震驚的睜大了眸子,她原本以為,塔佑竟敢叱問女神,是在找死,沒想到,他竟然和自己有著同樣的心思?
他竟然是來勸這女神罷手的!
冒著被女神滅掉的危險,冒著女神之怒,只為求這女神,能夠罷手!
這想法,和顧長生不謀而合!
一時間,顧長生竟然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她固然覺得,女神付出一切,傾其所有的為了這諸天生靈做的一切不值得,可是,她也沒有塔佑這麼激進,竟然敢直接出現在女神的面前,出現在那片已經消失的荒古記憶之中,直接去攔女神的舉動!
當然,顧長生也沒那個本事也就是了!
穿越時間,出現在這荒古紀元的回憶之中,顧長生自問,丫的就算是把她給拆了重造那麼一回,她也未必有那種本事!
畢竟,她可不是什麼神靈意志的延續,也不是神靈親手造出的娃兒!
這世間,也就只有塔佑這個逆天的,有這般的本事了!
就在顧長生心底,百轉千回之時,那女神枯骨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無邊的寂寥和無奈,仿佛適才的暴怒,不曾出現過一般,幽幽的開口道……
"身為本禦的意志延續,你知道哪些漫天神明都不知道的過往,你既然知道本禦的身份,又何必說出這些話來,徒惹本禦生怒?"
跪地的塔佑聞言,當即抬起頭來,沉聲開口道,"因為我是你意志的延續,我梗知道此時此刻,你還未生出的想法!我的神邸,經曆漫長歲月洗禮,到了我降世的這個時代,看到她,我後悔了,愧疚了,這就是你延續下來的意志,生出的情緒,我的神邸,罷手吧!不要在繼續下去了!此時此刻,一切還有挽回的余地,還有讓您重新作出選擇的機會!"
"癡兒啊……"女神的枯骨聞言,幽幽的歎息了一聲,緩緩開口道,"縱然無垠歲月之後,本禦的意志延續,會生出悔意,可是此時此刻,本禦卻別無選擇!"
"你知道,本禦乃是祖神之女,你自當知道,本禦之名,名喚荒古!"
說到這里,女神枯骨手臂大張,氣勢睥睨諸天……
"是!我知道!我知道哪些愚昧的世人,哪些被蒙蔽的諸神,所不知道的一切!我知道你是祖神之女,知道你名喚荒古,可是,那又如何?你生而為神,無心無念,無欲無求,可是,你這麼做,真的值得嗎?你所做的一切,又真的值得嗎?你無愧祖神之托,無愧諸天神魔,無愧天下生靈,可是,你難道就無愧于自己嗎?"
塔佑說著,再次叩首,神情說不出的悲戚,"我的神邸,罷手吧!一切,在一切都還有可以重新選擇的此刻,罷手吧!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哎……"聽到塔佑這話,女神枯骨幽幽的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道,"你當知道,本禦若是此時罷手,諸神之戰波及,必定生靈塗炭,諸天消弭,本禦身為祖神之女,站在諸神之巔,你讓本禦如何看著,這片由本禦的父神親手開辟的天地,消失在無垠星海之中?你讓本禦如何看著這些由父神造出的生靈,盡數應劫而亡?"
"靈童,本禦意志的延續,本禦生而無心,無欲無求,可是,唯獨這庇佑諸天之念,縱死難消!不然,本禦還有何顏面,面對已經歸于混沌的父神!本禦若是辜負父神之托,那才是真要後悔終身!"
"神邸!"塔佑聞言,再次不依的抬起頭來,神情激動的開口道,"可是後來的後來,你後悔了!你傾其所有,付出一切,庇佑了這諸天之後,你還是後悔了!我就是最好的證明!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肯罷手嗎?你還是不肯罷手嗎?"
"祖神之女,荒古之名,諸神之巔之責,本禦責無旁貸,無可推卸,縱悔無怨!"
那一葉扁舟之上,女神的枯骨搖了搖頭,說出的話語,蒼老不堪,卻無比的堅定.
而身在這回憶之外,聆聽著女神枯骨和塔佑的言語往來,絲毫沒有錯過的顧長生,此時此刻,明豔的小臉之上,已然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了!
他們在見到這荒古回憶之中的女真神之時,曾經猜測過他的身份……
弑無絕說,這個女神,擁有著真神之力……
弑無絕說,荒古紀元中,唯有一個女真神,那就是月神,名喚婆娑……
弑無絕思前想後,都沒有猜測到,這個在月神婆娑已經神隕之後,出現在荒古紀元之末,力挽狂瀾,拯救諸天生靈的女神,到底是誰……
如今,他們知道了!
祖神之女,站在諸神之巔的女神,她的名諱……
她的名諱,竟然就是荒古!
以一個紀元為名!
荒古紀元,祖神之女,名喚荒古的女神!
顧長生突然就明白了,這個女神,為什麼就算是削肉剔骨,傾盡一切,也要力挽狂瀾于即倒,也要救下這諸天生靈了……
原來,她的來曆,竟然如此的驚人!
祖神之女,開辟了這片諸天的祖神之女!
這個女神,竟然是開天辟地的祖神的女兒!
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出身,怕是古往今來,今來古往,也就這麼一個了吧?可定找不出第二個了!
後世之中,是沒有她的名字在流傳,也沒有人對她歌功頌德,更沒有人記得她曾經出現過……
可是,荒古紀元,卻真實的存在過……
而她的名字,就叫荒古!
開天辟地的祖神之女,站在諸神之巔,至高無上的存在,她的名諱,就叫荒古!
她的名諱,後世沒有流傳!
可是,她的存在,就是一個紀元……
這……
一時間,顧長生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同情這個名喚荒古的女神所做的一切,感同身受,為她所做所為,倍感不值,可是,竟然也體諒她的責無旁貸,體諒她的使命使然……
這種原本相違背的兩種情緒,在顧長生的心底,不斷地滋長,顧長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那女神換成了自己,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以為而處,顧長生搖頭,她不知道,她畢竟,不是神,不是如那荒古一般,是祖神之女,是肩負諸天之責的至高神邸!
她做不出選擇!
最終,顧長生心底所有的思緒,只化成了一聲無奈的歎息,為女神荒古,也為塔佑……
"所以,我的神邸,你還是不肯罷手嗎?就算明知有朝一日,你會後悔,你會悔不當初,你會愧疚,你會恨不得自己從未存在過,你還是不肯罷手嗎?"塔佑聽到了女神荒古的話語,抬頭,神情淒涼的開口道,卑微的祈求,"我的神邸,你該知道,再繼續下去,你就要真的隕落了!這次,不同以往,不是幌子,不是為了蒙蔽諸神而做出的無奈之舉,是真的隕落!縱然還有這我這一縷神靈意志的延續,可是,你會隕落的!你會真的隕落的!"
"祖神之女消亡,荒古神尊消失,就連祖神留下的神墓之上,都不會留下你的名字,荒古紀元消失,你將隨同祖神,一起歸于混沌,再不存在與這天地間的任何角落!"
"凡人若死,尚有六道輪回,可是你是祖神之女,你是荒古神尊,你若死,那就是真的死的!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沒有前生,也沒有往世!縱然是你之死,換來了這諸天得保,可是,那又如何呢?帶著你的執念,你自以為是的無悔無愧,消失在這時空之中,這就是你的畢生?"
說到這里,跪在地上的塔佑,堪堪的膝行了兩步,再次上前,道,"我的神邸,荒古神尊,我求求你,罷手吧!就算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自己,你明明有著另辟天地之能,為什麼一定要抱著庇佑這諸天的職責不放?留給自己隕落消弭的下場,還有無邊的悔意和愧疚,換這樣的諸天得保,神尊,不值得!真的不值得的!讓這諸天生靈消失,你另辟一個諸天,怎麼就不可以?為何一定要如此?你可有想過,我們這些後世之人,要承擔的一切?我倒還好,我左不過是您的意志延續,可是她呢?你可曾為她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