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使小娃兒聽到這話,頓時如同五雷轟頂,整個人都驚悚的往後仰倒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自家主子要死的話語中回神,焦急的撲了過去,任憑冰寒徹骨的月神池水,占了他一身,拽著塔佑的衣袖,焦急的道,"可是聖主,可是聖主你還沒有見到顧長生,你怎麼能說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呢?你不能死!你還不能死啊!"
他的預感,果然要應驗了嗎?
使命達成之日,就是他的主子,不複存在之時?
可是,這個聖使小娃兒不願意接受的現實,來的太早了!太早了!
顧長生還未登上星宿塔頂,聖主還未見到她的面,他怎麼可以這麼早的死去?
"童兒,我等待她的目的,不,更准確的說,是我存在的意義,神尊荒古等待的,就是這顆記憶水晶球的凝成!"
"顧長生已經踏上了北上之路,這世間,能夠進入神隕之地,開啟女神宮邸的,只有她一人!這是注定,也是她的宿命!"
"我在這星宿塔中,雙手沾滿了鮮血,殺人無數,凝聚信仰之力,就是為了,能夠拖到她到來之日,她將繼承荒古神尊的意志,成為這世上,最後一個神尊!"
說到這里,塔佑滿含淒楚的將自己掌心的記憶水晶球托起,對著無垠星空之中的皓月,一臉惋惜的微微勾唇,"她追逐的父母雙全,待得真相揭開之時,怕是不能如她所願,可是,有了這段記憶在,她終究是逃不過宿命的安排,就算她原本不願,也會在看到這些記憶畫面之後妥協,神尊荒古,真的是……呵呵……"
說到這里,塔佑自嘲的輕笑了一聲,蒼白的小臉之上,滿是無奈的淒楚之色,望著掌心那顆她抹滅不了的記憶水晶球,心底,被憐憫充斥……
"童兒,告訴顧長生,神隕之地,有她所求的一切,她追逐的圓滿會有個終結,一切的真相,也將會被她揭開!"塔佑說著,將自己掌心的水晶球,緩緩的放在了聖使小娃兒的手中,抬手,揉了揉聖使小娃兒頭頂的發髻,低聲道,"拿好這顆記憶水晶球,跟隨在顧長生之後,等待顧長生集齊進入神隕之地之圖,開啟女神宮邸之鑰,待得女神宮邸開啟,顧長生得知一切封神之日,你再將這顆記憶水晶球交給她!"
"可是聖主,你能不能不要死?你不想面對顧長生,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好不好?我們不要管這一切了好不好?"聖使小娃兒臉上滿是淚水,搖著頭,拒絕接受塔佑最後的安排.
他從生下來,就一直追隨在塔佑身邊,塔佑就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一切.
他的主子塔佑,已經有夠可憐了,為什麼還要落一個身死的下場?
"童兒,我是神尊荒古的意志延續,是神尊荒古的執念凝成,她的心願得償之時,就是我消失之日,我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價值和意義,我活不了了……"塔佑看著不接記憶水晶球的聖使小娃兒,小臉之上,帶著釋然的笑意,緩緩開口道.
這一切的一切,終究是按照神尊荒古的安排,在發生著,進行著……
不論她想做出的改變,不論她如何掙紮,都逃不脫……
"我的消失,也就意味著,神尊荒古的徹底消弭,就連她的意志和執念,也不複存在,從此世間,再無神尊……再無荒古……"塔佑說著,再次將手中的記憶水晶球,放到了聖使小娃兒手中.
這一次,不論聖使小娃兒如何掙紮,她都執意的交給了他.
"記住,只有等到顧長生封神之日,這顆記憶水晶球,才能交到她的手中,這記憶,是她不能承受之重,切莫害了她……"說到這里,塔佑的嘴角,勾起一抹淒楚的笑意,吶吶的繼續道,"其實,這段記憶,原本就是在害她……"
只是,就連她,都已經無力回天,做不出任何的改變罷了!
"聖主!聖主你不要嚇我!你不要死!我們拿著這顆記憶水晶球一起離開,離開這星宿塔,離開這占星台,我們不要留在這里了,我們不管這一切了,我只要你好好的活著,只要你好好的活著啊!"聖使小娃兒抱著懷里的水晶球,痛哭流涕.
他雖然已經預感到,或許有一天,自己會失去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之時,聖使小娃兒還是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感覺整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我的童兒,這世上,還有你,記得我曾經存在過,還有你會緬懷我,這已經是我這淒涼的一生,能夠留下的最後的蹤跡,我要謝謝你……"塔佑看著面前痛哭失聲的聖使小娃兒,小小的臉上,滿是欣慰不舍之色,抬手撫了撫他的面頰,一行清淚落下,"我本該無心無念,無欲無求,卻不甘被使命左右,被命運桎梏,我想阻攔顧長生,想要使命不能完成,長長久久的活著,即便是活的如此淒涼,雙手沾滿鮮血,我也想要活著,可是,這一切的一切,終究是未能如我所願……"
"我阻攔不了顧長生,幫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改變不了神尊荒古執念左右的一切,我能做的,只有欣然受死……"
"童兒,于我而言,死未嘗不是解脫!千百年的對月祈禱,十數年的寒池枯坐,一生的使命禁錮,我活著,從未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我死了,這一切的一切,終于會到盡頭!我再也不用為了獲得信仰之力殺人,再也不用忍受寒池徹骨的沖刷,再也不用在命運的輪轉中掙紮……"
"童兒,不用為我悲傷,于我而言,死,真的是一件好事……"
塔佑說著,手中一抹淡金色的光芒,不斷的凝聚,那把剝奪了顧長生記憶的金色匕首,再次出現……
"聖主!"抱著記憶水晶球的塔佑一見那把匕首,心當即揪了起來,失聲的驚呼了一聲,"聖主你想干什麼?你想干什麼?"
"顧長生要我身上拓印的第二把鑰匙的堪輿圖!"塔佑轉頭,對著聖使小娃兒輕笑了一聲.
然後……
然後緩緩抬起自己手中的匕首,往自己身上刺了過去……
刹那之間,鮮紅的血液,帶著淡金色的光芒,瞬間從塔佑的胸口流下來……
鮮血染紅了塔佑胸前的衣衫,匕首過處,一片皮膚,連著血肉,被塔佑不斷的從自己身上,割劃而下……
聖使小娃兒的雙眼,頓時就被這血淋淋的場面,給沾滿了,他哭著,嚎著,拒絕著……
"不要!不要這樣!不要啊!"
"聖主!聖主,不要這樣!"
"……"
可是,任憑聖使小娃兒如何哭泣,塔佑自削血肉的動作,都沒有停下來……
既然,一切注定,一切宿命,都無可更改,那麼,在她塔佑即將消失之時,又怎麼會成為顧長生前行路上的阻礙?
顧長生想要的一切,她都會給她!
包括,自己的這副皮囊!
這幅皮囊之上,烙印的堪輿圖!
待得前胸後背,大片的皮膚剝離,塔佑已然變成了一個血人……
灰白的長發,沾了他身上不斷溢出的鮮血,看著無比的猙獰,可是,她那張完好的臉上,那張如同顧長生一般長相的臉上,卻帶著釋然的笑意,緩緩的伸手,將拿在自己手上,尚在滴血的人皮堪輿圖,遞到了聖使小娃兒身前,輕輕道,"將這幅堪輿圖交給顧長生,有了它,她就能找到保存女神宮邸之鑰第二把寒鐵秘鑰!"
"不要!不要!聖主!不要!不要!你快把這皮肉重新長回去!長回去啊!嗚嗚……"聖使小娃兒此時此刻,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一把撲了上前,抱住了塔佑滿是血跡的身子,哀嚎出聲.
"童兒,莫要悲傷,我使命已成,生機漸消,難逃一死的!"塔佑緩緩的推開了抱著自己的聖使小娃兒,整個身子不斷的往月神池中沉了進去……
"聖主!聖主你要干什麼?你出來!"聖使小娃兒見此,當即拍打著冰冷刺骨的池水,失聲的大叫道,他想把他的主子從月神池中拖出來,可是這冰冷的池水,讓他完全使不上力!
"我答應了一只蟲,要為它重塑神之軀,可是眼下看來,我活著是辦不到了,童兒,我會用我的肉身,為那只蟲子重鍛神軀,待得顧長生登上塔頂之時,就是蟲神之軀重塑之日,你記得把鍛造後的驅殼交給它,可惜的是,我壽元已盡,用我這半神之軀鍛造的神軀,終究不是真神之軀,我能幫它的,只能到這里了,這世間,最後的神尊,終將只能是她,也唯有她……"
塔佑的聲音,在月神池中,緩緩消失……
徒留下聖使小娃兒,一手抱著記憶水晶球,一手拿著人皮堪輿圖,跪坐在月神池邊,看著那翻卷的池水,痛哭流涕!
而在塔佑的身形,被月神池水完全淹沒之時,星宿塔頂層,那仿佛亙古不邊的皓月星空,也逐漸的渙散,消失在無盡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