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無絕篤定的回答聲傳來,讓顧長生當即一愣.
因為,她從弑無絕的聲音中,聽到了一絲恍然之色!
塔佑出事了!
而且不是小事兒,若非如此,他絕對不會對最後三層,原本應該是最後的考驗的三層不管不顧,就這麼任由他們登了上來!
顧長生瞪大了鳳眸,環顧著四周,沒錯,他們已經登上了星宿塔的第九層,如今就站在通往塔頂的樓梯之前!
顧長生茫然的望著晦暗的四周,不是很明白抱著自己的周沐,和弑無絕兩人為何身體緊繃!
失去了第六層星宿塔中有關記憶的顧長生不知道,可是周沐和弑無絕卻分外明白,塔佑,是神尊荒古的意志延續,如他那般強悍的存在,怎麼可能會出事兒?
他又能出什麼事兒?
站在第九層的盤旋樓梯之前,抬頭上望,入眼的是一片月朗星稀,還有那星空之下,一個高聳如云的占星祭台!
這是真的月朗星稀的星空!
他們進入星宿塔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期間,不見日月,而今,重新再見日月之時,他們三人的心底,誰都沒有升起一絲欣喜之意!
安靜,四周一片安靜的沉寂.
沉寂之中,周沐和弑無絕,終于再次抬腳,踏上了通往那占星祭台的盤旋樓梯!
受了重傷的顧長生,我在周沐的懷中,只覺得自家妖孽的腳步,分外的凝重,抬頭偷偷看了一眼,只看到他熟悉而沉著的臉色,宛如神邸,可是,卻像是有什麼心事一般,愁眉不展……
周沐和弑無絕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有著一抹說不出的擔憂之色……
塔佑,已經是當世之間,對他們後續之路,最了解的人了,如果他出了事情,這世間,還有誰,對荒古紀元之事,知之甚詳?
塔佑的能耐,讓周沐和弑無絕忌憚,可是,塔佑的存在,卻讓周沐和弑無絕,覺得有些安心.
畢竟,在見識到那些匪夷所思的荒古紀元回憶之後,他們面對的,全部都是未知和恐懼,這種時候,他們真的很需要,需要一個知道那些未知,明白那些未知的人存在!
那個人,可以是塔佑,也可以是任何人,但是,那個人,最好不要消失!
因為,如果那個人消失了,也就意味著,世上再沒有人,能夠在給他們一絲一毫的提點!
星宿塔的塔頂,占星祭台之上,出奇的安靜,空曠的平台正中間,一個寒池,映著月朗星稀的星空,波光粼粼,四周更是一片晦暗不明,除了那個跪坐在寒池邊的小小身影之外,再無一人!
"聖使小娃兒?"站在了占星祭台之上,顧長生和周沐,弑無絕三人環顧四周,最後,還是顧長生忍不住這種有些滲人的沉寂,對著跪坐在寒池邊的聖使小娃兒輕喚了一聲.
他們好歹是和聖使小娃兒相處了有些日子,顧長生對聖使小娃兒的背影,算不得陌生.
"你們來的太早了……"聖使小娃兒暗啞的聲音傳來,頭都沒有回,那聲音,說不出的落寞和寂寥.
顧長生一聽這話,眉頭當即微皺.
她和聖使小娃兒相處過,對這個小孩子,還是相對了解的,他雖然有些不諳世事,可是,怎麼也不是這樣的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一般啊?
顧長生示意周沐把自己放下來,她雖然受了重傷,可是,還沒有傷到不良于行的地步,尤其是在這種時候,站在占星祭台之上,顧長生沒來由的覺得心底一陣兒壓抑,至于這種壓抑之感,到底從何而來,顧長生自己也不知道.
"聖使小娃兒,你家主子呢?"顧長生再次環顧了四周一圈兒,疑惑的問道.
塔佑不是說,他會在星宿塔塔頂等著他們嗎?
怎麼放眼四周,只有聖使小娃兒一個喘氣的?
"聖主……"聖使小娃兒聽到顧長生這話,跪坐在月神池邊的小身子,突然有些顫栗,抓著池邊的小手,也忍不住握緊了起來,聲音之中,也帶上了哽咽,"聖主他……"
話到了嘴邊,聖使小娃兒終于再次大哭出聲……
從塔佑投身月神池中開始,聖使小娃兒大哭過後,就再沒有流下一滴淚水,可是,此時此刻,他卻莫名的想哭……
聖主說,顧長生是這世上,另外一個他……
可是,于聖使小娃兒而言,顧長生怎麼會是另外一個聖主呢?
他的聖主,他信以為天地的那個人,再也回不來了……
"顧長生,你來晚了,聖主他已經死了……"聖使小娃兒抽噎著,緩緩道,說出這話之時,聖使小娃兒赫然回眸,看向顧長生的眸底,帶著一抹猙獰的道,"他已經死了顧長生!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來?如果你不來星宿塔,聖主的使命,就不會完成,他的使命完不成,就不去死了!他就不會死了!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你把我的聖主還給我!"
饒是聖使小娃兒的聲音,太過的悲憤,讓顧長生都忍不住的往後踉蹌了一步,明豔的小臉之上,滿是不敢置信之色……
"塔……塔佑他,死了?"
震驚的瞪大了眸子,顧長生的心中,不是不震撼.
她在星宿塔中,經曆了總總光怪陸離,超乎想象的事情,她曾經想過和塔佑相見的各種場景,彼時,顧長生覺得,待她登上星宿塔頂,一定會和塔佑大戰一場,拼個你死我活的!
她預料到了開頭,可是,終究沒有預料到結局!
塔佑,死了!
塔佑,怎麼會死?
因為自己嗎?因為自己的到來,所以,塔佑死了?
聖使小娃兒,是這麼說的……
"都是因為你,聖主在這星宿塔中,對月祈禱十五載,就是為了等待你的到來,顧長生,如果你不會來,該有多好?你不會來,我的聖主,也不會死去……"聖使小娃兒看著顧長生那張熟悉卻有陌生的臉,小臉之上,淚眼婆娑.
這張臉!
就是這張臉!
自家主子,就是長了這樣一張臉!
從見到顧長生的那一刻開始,聖使小娃兒就知道,顧長生就是自家主子等待了十余年,期盼了千余年的人!
可是,聖使小娃兒,從來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個樣子的!
他的主子死了,再還沒有真正見到顧長生的時候,就死去了!
主子說,他的使命,完成了!
而他已經完成的使命,如今,就放在自己的懷中……
聖使小娃兒抬手,摸了摸放置在自己胸口的那顆記憶水晶球,感受著來自那顆水晶球上,灼熱的溫度……
這是主子,對自己最後的囑托,也是和顧長生有關的!
這個,與自家主子而言,等同于生命的女人啊!
聖使小娃兒真的恨不得,她從來沒有出現在星宿塔中過……
可是,不管他怎麼想,顧長生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不遠處……
聖使小娃兒臉上,淚痕依舊,木然的轉身,重新看向沉寂的月神池,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淒楚的道,"其實,這又怎麼能怪你呢?一切,都由天定,怪不得任何人……"
"顧長生,你來早了,聖主留給你的最後的禮物,還沒有塑成……"
可是,就在聖使小娃兒說這話的時候,他面前的月神池中,光輝一陣兒明滅不定,不過眨眼之間,平靜的池水不再,朵朵浪花兒,托著一個聖金色的小身影,緩緩從池面上升起……
顧長生再看清那浪花之上的小身影時,鳳眸當即震驚的瞪圓了!
那小身影,太過的熟悉,熟悉到,顧長生幾乎時時刻刻,都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那肉嘟嘟的小身子上,覆蓋著軟軟的絨毛,兩個小小的觸角,四個短短的小腿兒,珠圓玉潤的小身子……
蠻蠻!
寄居在她眉間的蠻蠻蟲子的幻影,長的就是這個樣子!
只是,眼前的這個小身影,是真是存在的,全身流光溢彩,仿佛天成!
這是……
蠻蠻蟲子的神軀?
顧長生的心底,突然升起了這樣一個念頭,目光,更是驚疑不定的看向那離月神池最近的聖使小娃兒身上……
在這幅小神軀出現的一瞬間,聖使小娃兒,再次淚流滿面……
他親眼看著自家主子,投身月神池中,而今,月神池中重塑出來的,缺是另外一個神軀……
他的主子,北蒙的聖主塔佑,真的不複存在了!
雖然,在自家主子說,他快要死的時候,在星宿塔頂的星宿光芒消失的時候,聖使小娃兒就知道,他的主子,是真的死了,可是,再看到自家主子連身軀都化為烏有的時候,聖使小娃兒心底的悲傷,還是情難自已……
"顧長生,聖主已死,你見不到他了……他不會讓你見到他的……"
聖使小娃兒知道,自家主子為何會選擇用自己的身軀,來為顧長生身上的那只蠱蟲煉化神軀!
因為那張臉!
那張和顧長生長的一模一樣的臉!
聖主是拿走了顧長生一日的記憶,又怎麼會讓顧長生看到他的臉呢?
不會的!肯定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