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孛兒只斤律赤的尸體倒地的聲音,顧長生微微轉頭,往哀慟萬分的孛兒只斤洪看了過去……
身為一個父親,不論兒子做錯了什麼,孛兒只斤洪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活著,顧長生能夠明白他一片愛子之心,可是,卻終究還是在明知道結局的情況下,下了死手!
"律赤!律赤我兒!我的兒子啊……"
孛兒只斤洪像是感覺不到顧長生的目光一般,將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孛兒只斤律赤的尸體抱在懷里,悲痛萬分的哀嚎著……
"我們走吧……"
顧長生閉了閉眼睛,終于還是開口道.
殺了孛兒只斤律赤,顧長生不後悔!
因為,孛兒只斤律赤該死!
可是,若是此時再動手殺了孛兒只斤洪,顧長生卻做不到!
罪不及家人,顧長生不是一個會遷怒的人,雖然,每每再次響起孛兒只斤律赤的所作所為,想起橫塘一戰血流成河的樣子,顧長生的心還是會痛的不能呼吸!
"啊?是!"元寶聞言,先是愣了一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顧長生也沒有再說其他,轉身就旁若無人的往北蒙王城高大的城池中走去!
弑無絕見此,自然跟上,反倒是周沐,在路過孛兒只斤洪身邊之時,若有似無的瞄了一眼,對身後跟著的貂蟬使了個眼色……
他的女人,不忍心下手,可是,他卻忍心!
在他的女人心底,時刻不曾忘記,她是一名醫者,救死扶傷是她的職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不會殃及他人!
可是,在周沐的心底,卻比任何人都明白,斬草不除根,後患遺無窮!
所以,孛兒只斤律赤死了,孛兒只斤洪,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貂蟬身為曾經跟在周沐身邊的暗衛,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爺這一個眼神的言下之意!
這是要自己殺人滅口,以防後患的意思啊!
殺了孛兒只斤洪,對于貂蟬來說,可謂是易如反掌,再說了,在貂蟬心底,自家主子就是太心軟,孛兒只斤律赤都殺了,做什麼要放過孛兒只斤律赤的老爹?
還是殺了省事兒!
不著痕跡的從自家娘子身邊退開,貂蟬漸漸的落在了暗夜軍之後,看著自家主子一行人沒有注意身後,手起刀落,干淨利索,一點兒痕跡都不留……
孛兒只斤洪的哀慟之聲消失了……
雖然,顧長生已經走出了好遠,可是,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身邊之人,少了誰的氣息,顧長生不用轉頭,也一清二楚,是誰示意殺了孛兒只斤洪的,顧長生也不用想就能明白!
自己的暗夜軍,除卻為自己的命令是從之外,唯一聽從的,就是她家妖孽的命令了!
"妖孽,其實,用不著殺了他的……"
棄了馬車不坐,顧長生一邊往前走,一遍若有似無的開口道.
這話,雖然沒有說明,可是,兩人的心底都清楚話中的意思.
"與其活著生不如死,那不如一死來個痛快!"周沐的聲音,在顧長生的耳畔響起,一如往昔的低沉魅惑,"而且,這座王城遲早都會落入小師妹的手中,長生,她和你,一樣的心軟……孛兒只斤洪狼子野心,才會被沙海狼族所用,醞釀出了北蒙之亂,你今日放了他,他日小師妹也不會動手殺了他,因為,畢竟他是北蒙王族……"
周沐嘴里的小師妹,自然就是孛兒只斤念無疑.
周沐和孛兒只斤念師出同門,從小一起長大,自然是再了解彼此不過.
顧長生聞言,忍不住的歎息了一聲,看著前方巍峨的城池,緩緩的開口道,"是啊,我們就算是站在再高的地方,終究是一個女人,比不得你們男人心硬如鐵!那些可以為了一己私欲,枉顧朝堂兄弟阋牆,害的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的人,縱然是王族,也難辭其咎,可是,王族畢竟是王族……"
王族的性命,難道就要比平民百姓金貴許多?
今日,她放了孛兒只斤洪沒什麼,他日,孛兒只斤念也不會斬殺王族,如初,對于王族而言,興兵作亂之後,不過是小懲大誡,假以時日,他們心情不好了,自然可以再亂一次,北蒙之亂的禍患重演,那又該如何?
顧長生的心底,知道自家妖孽做的是對的!
只是,她做不到旁若無人的殺了一個才剛失去兒子哀慟不已的父親而已!
"長生,既然這場禍患是因為我們而起,那麼,我們就有那個必要,將一個安定的北蒙,還給小師妹……"周沐抬手,拍了拍顧長生的肩膀,沉吟的開口道.
及至此時,顧長生和周沐早已經看清,北蒙之亂,不過是引得他們一行人北上的一步棋而已!
而那下棋之人,正是沙海狼族之人!
若說殃及無辜,事實上,北蒙才是那最無辜的人,孛兒只斤念也是最無辜之人!
"好!"顧長生聞言,忍不住的點了點頭,"那該殺的你就殺!能被扶風天瀾所用之輩,無一不是利欲熏心,心中沒有家國之人,這樣的人,其實死不足惜!"
顧長生收起了心軟,沉聲開口.
將一個安定的北蒙,還給孛兒只斤念!
將一個安定的北蒙,拱手送到孛兒只斤念的手上!
這已經是顧長生和周沐,能夠為孛兒只斤念做的最後的事情了!
而且,北蒙事了,他們不會止步于此,北蒙之北,那極北之地中大浪淘沙的沙海,那沙海之中的神隕之地,才是顧長生此行的終點……
"娘子,我們就這樣進城啊?你瞧他們一個個虎視眈眈的,一副要吃了我們的樣子……"元寶抱著金寶小娃兒,怯生生的跟在自家娘子和主子爺身後,眼角的余光瞄向了四周的北蒙守軍,忍不住的有些頭皮發麻.
自家娘子和主子爺還真是好性子啊,這才是真的萬軍叢中過,面不改色啊!
難道他們都沒有看到四周的目光都賊不良善嗎?
"能不虎視眈眈的嗎?咱們先頭可是才殺了人家的頭頭,你還指望人家對你感恩戴德怎麼滴?"顧長生聽到元寶這話,忍不住的撇了撇嘴.
元寶一聽這,頭皮更是一陣兒發麻,自家主子爺給貂蟬打眼色的事兒,元寶自然是看到了,只是……
"娘子,要不咱們先緩緩?暫緩一下再入城?我怎麼覺得這些個大頭兵一副隨時會撲上來找我們拼命的樣子?可別咱們還沒進城,就沒他們給圍攻了!"不得不說,元寶是真的被四周的目光看的有點兒發毛.
人家可是有幾十萬大軍啊,他們這一行人,也就千余的儀仗大軍.
這在人數上,人家可是占了無比強大的優勢的啊!
"瞧你那慫樣!快離我遠點兒,別淨給我丟人!"顧長生見此,嘴角當即抽了抽.
丫的,自家的暗夜軍,那一個個都是膽兒肥的,見到這麼多北蒙大軍,也是面不改色的,自己身邊倒好,竟然有元寶這樣的慫貨!
顧長生想象都覺得丟人啊!
尤其是看到元寶那怯怯懦懦打擺子的肥胖身子時,顧長生是真的很想踹他一腳,省的他給自己丟人!
本來吧,自己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城,就算是數十萬大軍虎視眈眈的盯著,也沒啥的,左右,顧長生是篤定他們不敢對自己動手的,但是,自己的同伴中,竟然有人打退堂鼓有沒有?
好丟人有沒有?
"額,娘子,我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啊,咱們想進城,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吧?好歹等打聽清楚城內的情勢了……"元寶聞言,當即眨了眨眼睛,他怎麼就丟人了啊?他這麼深謀遠慮的一人……
"你先別為了我的安全著想,我安全的很,倒是你,再給我一副怕怕的樣子,你就不甚安全了!"顧長生聞言,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一臉怒其不爭的開口道,"二缺慫貨,你給我大膽的往前沖,我保證,沒有人會動你一根毫毛,就算你看哪個大頭兵不順眼,上前去殺了,也沒有人敢還手的!"
"真的假的啊?"元寶聞言,頓時就有點兒傻了.
"真的!"顧長生點頭,明豔的小臉上,滿是篤定之色.
"可是為什麼呢?"元寶撓了撓頭,一臉的不解啊.
這兩軍相交,他們在人數上的劣勢,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他們這一行人在兩軍陣前,斬殺了敵方的頭頭,人家真的能當沒事兒人似得,還能打不還手的?
元寶有點兒不大相信.
"因為你家娘子我,比那孛兒只斤律赤,要有用的多!"顧長生歪頭,看了元寶一眼,真心為元寶的智商爪機啊!
"娘子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弄不懂啊……"對上自家娘子的眼神兒,元寶一個頭倆大,想不明白,還是想不明白啊!
"你不懂就對了!因為你家娘子我,好像才是某人最重要的棋子,若非如此,那人也不會費盡心機的要抓了我兒去,只是,我這個作為棋子的,不是很配合罷了,想來,也在那人的預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