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常人無異,這些醫者,都是正常人!
可是,他們明明中了牽魂毒藥,所以,這才是讓顧長生一籌莫展的原因之所在!
在眾人的驚疑不定之中,顧長生的眉頭越皺越緊,而時間,也在一點兒一點兒的推移,一炷香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于尋常問診,自然是足夠的,可是,對于這樣算得上是疑難雜症的,就連顧長生一時間都找不到答案……
"她能解開嗎?"
"好像,不行,這時間,可都快要到了……"
"哎,看起來,是注定不能善了了……"
"……"
四周,擔憂的聲音,此起彼伏,前來送藥的那些圍觀之人,已經可以預料到結果.
耆老的毒,顧長生看起來那麼年輕,注定是要解不開了!
那麼,這一場神草枯榮的爭奪戰,就中注定不能善了了!
這可真是第三重天的多事之秋啊,先是第二重天的人成群結隊的闖了上來,第三重天之人大敗,如今,第三重天中最有威望的藥王山耆老,又被披露出是個別有用心的死人,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顛覆著第三重天原本的平靜生活……
然而,就在眾人遲疑之時,顧長生卻緩緩的從那些個躬身站立的醫者中退了出來,相較于之前的臉色,此時此刻,顧長生明豔的小臉之上,臉色更加凝重……
眾人見此,心頭忍不住的都跟著提了起來……
這是,有了結果了?
沒有解開那毒藥吧?
要大打出手了吧?
"你真的要這樣嗎?"顧長生走到了黑袍耆老面前,站住了腳步,看著她,沉聲開口道.
"你看出了什麼?"耆老聽到這話,忍不住的抬起頭來,往顧長生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顧長生看著眼前這個,死了八百多年,曆經非人的痛苦,卻執意想要活著的老女人,不知道為什麼,一時間,心底竟然有一抹痛楚閃過……
"告訴我,為什麼?"終于,顧長生還是將心底的疑惑,說了出來.
"什麼為什麼?"聽到顧長生這話,耆老的黑袍,及不可見的顫了一顫,看著顧長生,驚疑不定的問道.
"為什麼,執意要活著?"顧長生看著眼前,尸身哪怕是在努力的保存,也已經開始腐敗的人,其實,說是人,都已經有點兒過分,這根本就是一個已經死去的尸體……
"告訴我為什麼,經曆這麼多,忍受這麼多,你卻執念還要活著?你的執念,是什麼?"顧長生看著耆老,往前踏了一步,沉聲開口道,"你給他們身上,下了牽魂,可是,這牽魂,卻只是讓他們聽命與你,對他們的身體,卻一點兒傷害都沒有,你說,你從死去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失去了醫者仁心,可是,你卻沒有傷及他們分毫,為什麼?"
顧長生一步一步的往耆老逼近,一聲一聲的追問.
為什麼?
這個老女人,死了那麼久,付出了那麼多,忍受了那麼多,執念想要活著的理由是什麼?
經受了這麼多,這個女人,都沒有忘卻初心,沒有被偏執所左右,還能保持著最後一點兒善心,這是顧長生沒有想到的,也是,讓顧長生最不解的!
以她的醫術,想要將這些醫者徹底的左右或者殺了他們,都輕而易舉,可是,這個老女人,卻沒有這麼做,為什麼?
"為什麼?哪里就有什麼為什麼?這世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你既然看出來了,那就動手吧,何須再問那麼多?"耆老聽到顧長生這話,黑袍之下身體顫抖了一下,可還是耿直著脖子,一臉固執的道.
"你……"顧長生見此,很是無奈,鳳眸之中,忍不住的露出了一抹心疼之色,"他們身上的牽魂,是你種下的,解藥,卻就是你自己,你活著,或者,徹底的死去,他們身上的牽魂,自然得以解開,而且,對他們的身體,一點兒損傷都沒有……"
聽到顧長生這話,四周之人,一時間都有一些愣愣……
這個死人耆老,竟然,沒有傷害他們嗎?
所以這毒藥,其實,只是想要他們聽話,卻沒有真正的傷害到他們?
這……
瞬間,四周之人看向耆老的目光,就變得複雜了起來,忍不住的就想起,在這第三重天之中,有多少人,受過耆老的恩惠,有多少人,得到過藥王山的醫藥相助……
在顧長生到來之前,藥王山在第三重天中地位超然,備受尊崇,不是沒有原因的!
因為,藥王山真的,做了不少好事兒,可以說是,維持著整個第三重天的平衡……
而今……
"對不起……"顧長生看著耆老,終于歎了口氣,不無愧疚的開口道,"神草枯榮,對于我而言,無比的重要,我不能錯過它,所以,告訴我,為什麼,你有什麼心願未了,我顧長生再此立誓,哪怕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也會為你辦到!"
這個老女人,這麼努力的想要繼續活著,不惜對自己的神魂用了秘術封印,不惜將自己的尸體練成一個藥罐子,不惜守著神草枯榮八百多年,定然有原因在……
而她,在答應和顧長生比醫,又提出用這樣的方式比試之時,其實,就是等于,她已經放棄了!
放棄了,去和顧長生爭奪神草枯榮!
因為,要解開那些醫者身上的牽魂,唯有她活,或者她徹底的死去!
而她活著,那神草枯榮,定然是要用來為她重塑肉身的……
她若死去……
顧長生不會將神草枯榮拱手相讓,所以,這耆老,早就放棄了,早就,做好了徹底死去的准備……
"你這小姑娘,果然聰慧……"
顧長生的話語,終于讓耆老的神情,出現了一絲一絲龜裂,看了顧長生好一會兒,耆老才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老身活了那麼久的歲月,又死了那麼久的歲月,早就能夠悟出一些自身命數,且不說老身守了那神草枯榮八百多年,都未能緊的了它的身,就說,從老身在逆天而行,將自己的神魂,封印在這幅肉身之中時,就知道,老身,終有一日,會嘗盡自己種下的苦果……"
說道這里,耆老抬手,拍了拍顧長生的肩頭……
被耆老拂過的肩頭,一股透骨的涼氣傳來,可是,顧長生沒有閃避,那讓人作嘔的尸臭味,顧長生也強忍著,未曾做聲……
"今日,聽聞有人闖了老身的山門,揚言要取神草枯榮之時,老身就知道,老身釀的苦果,終究是來了,竹籃打水一場空,萬事到頭終夢醒,這就是老身的下場……至于老身為何執意想要活著的原因,歲月漫長,那些個前塵往事,曾經激勵著老身要熬過了無盡的苦楚,可是如今想來,其實,都已經沒有了意義……"耆老的聲音,依舊沙啞,只是,那沙啞之中,卻不再有佯裝出來的狠戾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釋然和臣服在命運之下的無奈……
四周之人,一片安靜.
顧長生聽到這話,心頭也是微顫……
能夠支撐這個老女人執念活下去的,定然是極其強烈的恨意,這一點,顧長生幾乎不做他想.
可是,現在,看著眼前一片釋然的耆老,沒來由的,顧長生突然就覺得有點兒心疼……
而耆老說完這些,則抬起頭,看向了第三重天的天空,灰白滿是死氣的眸底,滿是淒涼之色,緩緩道,"窮盡一生的光陰和八百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歲月,老身,終究還是上不去,還是,不能再見到他,問一句,為什麼……"
見他?
問一句為什麼?
顧長生聽到這話,頓時長長的吸了口氣!
情劫!
幾乎是瞬間,顧長生腦海中,就閃過了這樣一個想法!
紅顏自古傷情劫,這個耆老,想必,在死之前,經曆了一番很是傷情的情劫,以致到死,都不曾瞑目,才會,這麼活著……
"你想上去?"顧長生沉吟了一下,開口道.
"是啊,可是,老身注定上不去了,老身的尸身即將徹底腐爛,而你要讓老身那些弟子們徹底自由,則唯有老身死……"耆老抬著頭,聞言,吶吶的開口道,滿是認命之色……
那個,曾經,和她許下海誓山盟,最後,卻出手,一刀穿透她胸膛的男人,她窮盡此生,終究,是見不到了,也問不出,原因了……
"這世上,哪里就有那麼多的注定?我想讓你的那些弟子恢複自由,那是我的事情,而你想要上去,或許,我可以幫你,你的執念,或許,可以達成……"顧長生沉吟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你說什麼?"顧長生這話,頓時讓抬頭望天,已然認命的耆老灰白的眸底,閃過一抹不敢置信的漣漪……
"神草枯榮,你守了八百多年,我如今來搶,不管怎麼說,都有些對不住你,我顧長生,向來不時一個不講道理的人,既然我要奪了你的神草枯榮,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