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聽到弑無絕的話,吶吶的點了點頭,"有什麼不對的嗎?"
弑無絕看著顧長生那一張無辜的不能再無辜的小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他們這一行人,一輛馬車,圍著這麼多的狼上路,這在後續的路上,如果遇到什麼人,還不得把人給嚇死?
不過,弑無絕聰明的選擇了沒有說話!
因為,他也很了解顧長生懶人的脾性!
一行人圍著馬車,商量著形成,及至月掛柳梢頭,天色也跟著暗淡了下來,顧長生這才拍了拍屁股起身,看了一眼天空,不無尷尬的道,"那什麼,月色正好,我和我家妖孽去領略一下草原邊緣的風光,怕是再走下去,這草原也就見不到了,你們兩個先早些歇息……"
顧長生說這些話的時候,確實是尷尬的,因為,這樣類似的理由,這一路上走下來,她早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了!
可是,沒辦法啊,人有三急不是?
他們這一行人中,就她一個女人,總不能當著男人的面噓噓吧?
是以,用個理由離開他們的視線,借機會解放自己,是最恰當不過的方法.
雖然顧長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可是,觸及這種尷尬的事兒,顧長生還是很避諱的……
"好,你們隨意……"
弑無絕聞言,自然知道顧長生的言下之意,應了一聲,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顧長生也沒有再含蓄,拉著周沐,就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月色之下,弑無絕斜依在馬車欄杆之上,如雪的白發,在微風中輕輕搖擺,蒼白的臉色,看著那在月色下牽著手離開的一對璧人,狹長的眸子微垂……
周沐和顧長生,看起來真的好般配……
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
弑無絕以為,這樣的場景見得多了,自己就算是再心痛,多少也會有些習慣的,可是他發現,自己錯了!
他還是習慣不了,站在她身邊的男人,不是他!
從來,都不是他!
"殿主,你也看到了,在顧長生眼里,唯有那周沐才是特別的,她對于你,有著感恩之心,可是,卻發乎情止乎禮,凡事都有所顧忌,禮讓三分,可是,對于周沐,她卻從來不這樣,她坦然的接受著周沐所給予的所有,卻從來連個謝都不曾說,那是因為,唯有周沐,才是被她當成真正自家人的存在……"多樞看著自家主子如此落寞,忍不住的上前,再次在弑無絕的傷口上撒鹽,"殿主,放棄吧!此去神殿雖然路途遙遠,可是,你身負喚月之能,想要回去,不過是日升日落的一個朝夕而已,何必再在這里,受這種折磨?你的身體,已經經不起這樣的消耗了……"
弑無絕聽到多樞這話,眸底的落寞更甚,哪里還有當初在臨淵城中,那個邪獰囂張,當世無匹的臨淵城之主模樣?
可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有些人,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就算是弑無絕,也不能幸免!
"多樞,你有沒有想過,即便是女神之墓得以開啟,我古國闔族的宿命,依舊沒有擺脫?"弑無絕垂眸,低聲開口道.
這話才一落地,多樞的神情,就變得無比凝重了起來.
他們古國闔族,從荒古紀元之末,一直經受著這樣宿命,他們等待的,不過是神墓開啟,他們闔族的宿命得以擺脫……
可是,如果神墓開啟,他們的宿命,依舊如故,那又該如何?
"你沒有想過嗎?可是本殿想過……如果,神墓開啟,我們闔族的宿命,依舊無法更改,本殿現在所做的一切,也都沒有了意義,就算是回去神殿,苟延殘喘,又能苟延殘喘到幾何?"弑無絕歎息了一聲,吶吶的開口道,"多樞,你沒有愛過一個人,也不會明白,本殿現在的感覺,都說人生八苦,本殿如今,才算是真正的經曆過,求不得,傷別離,本殿和她,注定不能相相守,而生離死別,也是我們難逃的宿命……"
多樞聽到弑無絕如此氣餒的話,頓時焦急的上前了一步,"殿主,你萬不該生出這種想法,你是我們古國的王,如果你不在了,那麼,我闔族之人性命,又該怎麼延續?"
"殿主,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辦法的!我們一定會找到辦法,改變這樣的宿命的!"
"改變不了的!多樞,改變不了的!我們是被蒼天嫌棄的一族,我們能夠從荒古紀元之中,延續到了如今,已經是向天偷來的時間了,如此逆天之事,本來就難以長久……"弑無絕聞言,搖了搖頭,開口道,"就像顧長生,她執念想要複生她的父母,將希望寄托在女神之墓中,可是,女神之淚的存在,被就是本殿的先人可以傳出,為的不過是引得她北上神隕之地,那所謂的複生她父母的契機,又是否真的存在,沒有人進去過神墓,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殿主,你也說了,沒有人進去過神墓,你怎麼知道,沒有可能?只要神墓一日不開啟,一切都皆有可能!月神尊上,那可是荒古紀元之中,執掌黑暗之中光明的神明,她代表著希望,她一定會給我們留下一線生機的!"多樞聽到弑無絕這話,當即神態堅定的開口道.
那個不可能的結果,多樞想都不敢想.
如果神墓之中,沒有改變古國宿命的契機,那麼,弑無絕必死!
弑無絕的性命,和古國闔族之人,息息相關,如果弑無絕身死,古國王族血脈斷絕,再無喚月之能,再無欺瞞天的可能,那麼,他們古國闔族之人,都要與之陪葬……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多樞本人!
"是命吧……如果宿命就是這麼的安排,那麼,本殿接受任何結果,只希望,在本殿的有生之年,可以真正的隨心所欲一番,本殿……只想陪在她身邊,哪怕是黯然神傷,本殿也卑微的希望,能夠多陪她一些時日……"看著顧長生和周沐兩人消失的方向,弑無絕失神的低喃.
他們的對立,與生俱來.
他的愛,卑微卻不需要憐憫,他只是怕面對,知道真相的她罷了……
……
月色依稀,顧長生解決了自己的生理問題之後,還真的沒有著急回去,反倒是牽著周沐的手,在月色下漫步了起來……
"妖孽,你還記得柳州城中,我開的那個醫館嗎?"
"長生?"周沐回眸.
顧長生點頭,淺笑嫣然,"沒錯,就是長生醫館!現在想起來,一切都仿若隔世,妖孽,有的時候,我真的恨不得時間,能夠倒回去,我還是那個柳州城中的一介醫女,你是那個為了我,可以沖冠一怒的大周沐郡王……"
顧長生說著,明豔的小臉上,滿是懷念之色……
她是真的,懷念那個時候的生活,那個時候,自己還不是南皇,也沒有現在這麼強大,可是,那個時候的自己,可以肆意妄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絲毫不用去想其他……
但是現在,她身上有太多的牽掛,有未了的執念,而非從前那個她,傻傻的,只需要擁有眼前的幸福,就可以了……
"長生,在本王的心中,你一直都是以前的那個長生!不管前路如何,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生死前路,本王總歸會與你在一處的……"周沐看著懷中神態迷茫的小女人,抬手,輕輕的將她圈在懷中,聲音低沉如酒,醉人非常.
埋頭在周沐的胸口,顧長生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瞬間,感動的想哭……
生死前路,與你一處……
這是這個男人,給自己的最甜美的愛情.
他曾經說過的話,每一句,他都用實際行動,做到了!
"妖孽,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曾遇到你,如果,沒有你陪在我身邊,之前的那些路,我還能不能走過來,其實,想想,我都覺得害怕,我不能沒有你,我已經習慣了,有你在我身邊,與我一同……"
顧長生是個粗大神經的,向來不會說什麼情話.
在這一點上,顧長生自認,自己甚至都比不上自家妖孽,他雖然不常說情話吧,可是,每一句,都讓自己感動的稀里嘩啦……
反倒是自己,明明有些話,就在嘴邊,可是,無論如何,卻都說不出來……
"做自己,不要想其他,一切,有本王!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情,成為你想要成為的人,可好?"
月色之下,周沐低頭,輕吻懷中女人的眉心,低聲道.
"好!做我自己,肆意言歡,灑脫無羈,只要有你,我就可以繼續囂張,繼續跋扈,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也不怕!哈哈……"顧長生聽到這話,在周沐懷里,狠狠的點了點頭,哼了哼大聲的開口道.
她這一生,或許比許多人過的破折了許多,可是,有這樣一個男人,有這樣一個生死前路皆不論,都與自己在一處的男人陪著自己,自己還有什麼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