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無絕想過,周沐會恨他,會不原諒他!
可是,卻從未想過,周沐不原諒自己的原因,會是自己!
因為他的無能,讓顧長生承受了她不願意承受的後果,這就是周沐不能原諒自己的原因!
這一個瞬間,弑無絕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悲劇!
徹頭徹尾的悲劇!
因為,此時此刻,他更願意周沐恨他,和他刀劍相向,如此的話,他或許能夠好過一點兒!
可是,沒有!
都沒有!
顧長生沒有!
周沐也沒有!
兩人,對待最後的真相拆穿,全部都沒有選擇和自己刀劍相向,處理的方式,是這麼的冷靜,這麼的自持,冷靜道,讓弑無絕的心寒……
"周沐,如果再從來一次,明知真相如此,你們,可還願意,與本殿同行這一場?"弑無絕的聲音,忍不住的有些哽咽.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顧長生的,是周沐.
有些問題,也只有從周沐這里,才能得到回答.
他想問,顧長生,是不是真的如同她說的一般,只恨相識,恨不得不相識!
"弑無絕,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周沐聞言,宛如神邸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之色,沉聲開口道,"所有的假設,都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那你可知道,她吞下了忘情蠱!周沐,她選擇了遺忘!遺忘過往的種種,遺忘了本殿的存在!"弑無絕聞言,當即上前一步,一臉受傷的道,"周沐,你可知道,這對于本殿來說,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全盤的否定!她否定了和本殿相識的種種,只當不曾相遇……"
周沐聽到弑無絕這話,深邃如同寒潭的眸底,閃過一抹震驚之色,驚疑不定的低頭,往懷中的小女人看了過去……
昏厥之中的顧長生,雙眸依舊緊閉,安靜的如同一個睡美人兒,讓人不忍驚擾……
"她,竟然吞下了忘情蠱?"周沐吶吶的重複,嘴角,忍不住的露出了一抹自嘲之色……
自家這個小女人啊……
終究……
還是不忍,對弑無絕出手……
周沐太了解顧長生了,比了解自己,都要了解顧長生!
她憎恨一切背叛,發自心底!
可是,即便是如此,在明知道,一切都是弑無絕算計,知道弑無絕就是那幕後黑手之後,卻選擇了如此隱忍……
當時,她的心,一定很痛吧?
周沐緩緩抬手,拂過顧長生的臉頰,低聲呢喃道,"長生,莫怕,本王還在,不論何時,不論何地,本王,總會陪在你身邊,刀山火海,天上入地,本王,都會與你形影相隨,絕對,不會讓你孤單,更不會,背叛與你……"
不會讓你傷心,不會讓你難過……
不會讓你,如此的……
自欺欺人!
這些話,周沐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忘情蠱,呵呵……
他能說什麼?
既然,這一切,都是他家小女人的選擇,那麼,他自然不會說什麼……
"周沐?"
弑無絕看著周沐臉上的神色,敏銳的察覺了一絲異樣,忍不住的輕喚了一聲.
"弑無絕,不論你所求為何,一切,都已經過去,如今,長生心心念念的女神之墓的主墓室,就在眼前,只要越過黃泉河,我們就能開啟女神之墓,她執念了一生的希冀和契機,就在其中!"周沐抬頭,再次往周沐看了過去,沉聲開口道,"若是,你真的覺得,對她有愧的話,那麼,就幫助她開啟女神之墓,找到複生她父母的契機吧!這是在幫她,也是在幫你自己!"
周沐知道,弑無絕已經時日無多,之所以如此算計顧長生前來這女神之墓,為的,不過是為族人改命!
而今,那女神之墓,距離他們,不過一條黃泉河之遙,只要他們能夠跨過去,神墓守護一族的王女加上小靈犀,女神之墓,就能夠開啟!
"可是顧長生她……"弑無絕文言,當即遲疑道,"她真的沒事兒嗎?"
"她心性堅如磐石,只要她不願意,沒有人,能夠左右得了她的意志,就算是魔尊遺留下來的控魔之力,也不行!"周沐聞言,垂眸,"本王能夠醒來,她,自然也能夠醒來!"
她說過,要和自己,生死與共!
既然,自己沒有死,那麼,她怎麼可能會有事兒?
這點,周沐無比的自信!
自家這個小女人,從來都能夠,讓不可能變為可能!
一旁的小靈犀和金寶小娃兒聽到這話,當即翻了一個白眼,他們真的很想告訴周沐,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的!
真當控魔之力是大白菜呢?什麼人都能遇到,還能不被控制?
可是,周沐那一身冰冷的氣息,讓他們直覺的畏懼,就算,明明周沐的實力,並沒有比他們強過許多,但是,周沐的氣勢,卻不是他們兩個小娃娃敢抗衡的!
所以,就算是心底再腹誹,再擔心顧長生,他們也只能忍下了心中的話.
一時間,周沐和弑無絕這兩人,仿佛達成了默契一般,開始望著黃泉河想辦法.
想要度過黃泉河,談何容易!
黃泉河水,沒有絲毫浮力,而且,就算是黃泉河水有浮力,任何東西,碰到了黃泉河,也只有被消融的份兒,根本就無法正常的通過!
饒是周沐和弑無絕,都是驚才絕豔的天縱之人,一時間,也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這種時候,如果顧長生醒了就好了,她的辦法從來都比人多,肯定有辦法能夠度過黃泉河!"金寶小娃兒搖著頭,一臉無奈的開口道.
這黃泉河,在荒古紀元之中,可是被北祁拿來抵禦妖族大軍的,這麼逆天的存在,豈會是那麼容易度過的?
想要平安無事的過去,哪里有那麼容易?
用輕功?
沒錯,周沐和弑無絕他們,都是有輕功的人,可是,黃泉河之上的空間,都被黃泉河水沾染了禁制,任何的功法,在這里都形同虛設,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想要憑借輕功飛度黃泉河,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眾人一籌莫展,只能在黃泉河的源頭處,支起了營帳,想不出辦法,那就慢慢想,左右,顧長生還沒有醒來……
接連幾日的時光,顧長生都依舊陷入昏厥之中,弑無絕著急,可是,金寶小娃兒和小靈犀對他視若仇敵,根本就不許弑無絕靠近顧長生所在的營帳.
周沐對弑無絕雖然沒有太大的敵意,但是,事情畢竟到了如今這一步,兩人之間,已經是敵非友,再也回不到從前,是以,他也不能訓斥金寶小娃兒和小靈犀……
詭異的和諧,彌漫在周沐這一方和弑無絕哪一方人中……
這氣氛,弄得扶風天瀾很是不服氣,尤其是看到周沐醒來之後,對顧長生照顧有加,事必躬親的樣子,扶風天瀾的臉上,恨意愈發的扭曲了!
"憑什麼?憑什麼她就算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周沐依舊對她不離不棄?她到底有哪里好?"扶風天瀾在營帳之中,瘋狂的揮袖.
如同周沐那般天驕兒郎,為什麼會看上顧長生那樣的女人?
她到底有哪里好?
像她那樣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擁有愛情,她就該死,該生不如死!
"扶風,到什麼時候,你才能放下仇恨?"弑無絕聽到這話,抬頭,一臉警告的開口道,"當年之事,顧長生固然有錯,可是,若非你父親派人前往百里山下圍殺與她,也不會逼得她拼死反撲!有因有果,因是你父親種下,得了這樣的果,過錯也不全在顧長生!"
"王兄!"扶風天瀾聞言,頓時低吼了一聲,看向弑無絕的目光,隱隱之中,都帶了一絲恨意,道,"王兄你說的倒是輕松,你該不會忘了,被屠了滿門的是本座!被屠的人中,還有你的親人!"
"扶風……"弑無絕聞言,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之色.
他已經時日無多,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顧長生醒來,堅持到,女神之墓開啟……
看著扶風天瀾對顧長生的恨意,有增無減,弑無絕的心中,糾結非常……
若是,自己真的沒有辦法,勸動她……
那麼,為了顧長生,在自己臨死之前,自己一定會,拉著這個,對她恨之入骨的女人,陪葬!
哪怕,這個女人,是自己唯一的血親,哪怕,這個女人死了,自己死了,從此以後,這個世上,再無古國王族,再無古國族人……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會允許,扶風天瀾再傷害顧長生一分一毫!
他虧欠顧長生的,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多一分……
"色令智昏,王兄,依本殿看,你是真的被顧長生迷的,不知道東西南北了!"扶風天瀾看著弑無絕的臉色,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般,沉聲開口道,"王兄,本殿知道你在想什麼,到了此時此刻,你還想著,若是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算拋棄使命,也要拉著本殿陪葬,好讓顧長生好過,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