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顧長生的心情,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被最信任的人欺騙和算計,這種感覺,真心糟糕透了,就算堅強如顧長生,也被這血淋漓的現實,打擊的遍體鱗傷!
"顧長生,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金寶小娃兒見顧長生呆愣愣的站在營帳門口不動,擔憂的扯了扯她的衣袖,開口問道.
"是不是內力散盡,一時間很難受?"小靈犀也在顧長生的懷里蹭了蹭.
雖然,相識不久,相比起他們茫茫長的生命來說,真的不久,可是,金寶小娃兒和小靈犀,真的已經習慣了,習慣了依靠顧長生,依賴顧長生!
因為,這個女人,總是能給他們安全感,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擊垮她,在她的身邊,就是最安全的!
這是一個彪悍到讓人無法形容的女人,就連控魔之力失衡,她都能硬挺過來!
金寶小娃兒和小靈犀有理由相信,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事兒,是她挺不過去的!
他們的想法,顧長生是不知道,她若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嗤之以鼻!
沒有什麼事兒,是她挺不過去的?
她又不是神,做不到無心無情無欲無求,就說弑無絕此事,就差點兒將她擊垮!
不過,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日子還要繼續!
只要她還活著,那麼,就一定不會停下步伐,會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我沒事兒,你們不用擔心!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也知道,我的心中,堅守的是什麼!"安撫的摸了摸懷中的小靈犀,又點了點金寶小娃兒的小腦袋,顧長生轉身,就往營帳內安置的毯子上走去,"什麼事情,都等醒來再說吧,這些時日,你們兩個跟著我受了不少苦,提心吊膽的,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金寶小娃兒和小靈犀聞言,面面相覷,發現顧長生並無什麼不妥,這才在顧長生的身邊躺了下來,依偎她,緩緩陷入了睡眠之中……
而顧長生,卻睜著雙眼,不能入眠……
全身的內力散盡,顧長生的聽力,也再不複從前!
雖然,特種兵出身的敏銳還在,可是,畢竟,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回到了最初,她現在,除卻一身速度,已經,再無所長!
外面的動靜,顧長生已經聽不清,朦朦朧朧的聲響傳來,讓顧長生更加擔心……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能出去!
不能看弑無絕怎樣了,不能看,也不能聽……
……
營帳之外,周沐走出來之後,就快步的往弑無絕走了過去……
只是,臨近弑無絕身邊之時,周沐的步伐,卻不自覺的慢了許多,也輕了許多……
此時此刻的弑無絕,看起來是那麼的脆弱,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消失掉一般,哪里還有曾經臨淵城之主弑無絕的樣子?
曾經的弑無絕,邪獰囂張,傾世姿容!
可是如今,卻只換來,一身情殤,命在旦夕……
"弑無絕……"周沐終于,還是停在了弑無絕的身邊,伸出手來.
這個男人,欺騙了他們,同樣,也欺騙了他的長生!
給他的長生,帶來了無法估量的傷害!
可是,即便是如此,周沐還是對他,無法言恨!
因為,周沐比任何讓人都明白,弑無絕對顧長生的感情,不是假的!
虛假的感情,絕對不可能將曾經的弑無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周沐,她問,我是誰……問,我怎麼了……"弑無絕,聽到周沐的聲音,木木然的抬起頭來,失魂落魄的開口……
周沐聞言,身形一僵.
"周沐,她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她真的忘記本殿了,忘記本殿了……"弑無絕的眼中,星光一點一點的暗淡,整個人,生機了無.
他可以接受一切!
哪怕顧長生恨他,恨不得要殺了他,可是,他真的無法接受,顧長生真的忘了他,把他從她的生命之中抹去這樣的事實!
"弑無絕……"周沐的聲音,也忍不住的暗淡了幾分.
長生的做法,何嘗不殘忍?
可是,若是不如此殘忍,你讓她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弑無絕?
自家小女人的性子,周沐比誰都清楚,他清楚的知道她的決絕,知道她的驕傲!
她的世界中,只有絕對的黑和白,根本就沒有中間的灰色地帶!
有的人,能夠走進她的心,得到了她的認可,她必傾心相待,可是,如果有人走不進她,那麼,那人,于她而言,就只是陌生人,無關痛癢,也無所謂在乎不在乎……
可是,弑無絕不一樣!
弑無絕,是讓她能夠自欺欺人,放下驕傲就說出彌天大謊的人!
她用忘情蠱,給了她自己一個台階,也給了弑無絕,全然的絕望!
她,固然殘忍!
可是,和弑無絕一樣,也固然可憐!
"周沐,你告訴本殿,本殿該如何?本殿要如何,她才會……"弑無絕說著,就停下了話頭……
她才會如何?
他還能希望她如何?
重新記起自己嗎?
弑無絕搖頭.
他不能那麼的自私.
她已經決定,要徹底的忘記自己,又怎麼可能再記起自己?
可是,她若是不記起自己,自己和她,難道真的就這樣,如同陌生人一般,走到時間的盡頭嗎?
"弑無絕,形同陌路,她還能陪我們,走完這最後一程……"周沐看著弑無絕,沉吟了好久,終究,是說出了這句話.
形同陌路,她還能陪他們,走完這最後一程.
是人,都不願意面對死亡!
即便是他和弑無絕,也不例外,明知自己的身體狀況,都不自覺的,去規避這樣的現實!
但是,不願意去想,規避,就能解決一切了嗎?
他們,終究,都是時日無多之人!
弑無絕聽到周沐這話,瞬間抬起頭來,狹長的眸底,點滴星光,逐漸生起……
"弑無絕,能夠被她遺忘,其實,是一件幸事,若是可以,本王也想,她忘記本王……"夜色之下,周沐宛如神帝的臉上,閃過一抹自嘲之色,"唯有相忘,才能不心傷……"
說著,周目的目光,往弑無絕看了過去,"弑無絕,她忘了你,待你命數盡時,自然,不會難過,不會痛苦,可是,本王呢?"
"本王若死,她會如何?如此,你還覺得,你不幸嗎?"
雖然,明知道自家小女人,並未真的忘記弑無絕,那不過是她的謊言,可是,此時此刻,周沐也只能用這個理由,來安撫弑無絕了!
弑無絕聞言,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放在了周沐的掌心.
虛弱的身體,弑無絕此事,早已經是油盡燈枯之狀,若是女神之墓再不開啟,他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好活,再加上在地上跪了這麼長時間,弑無絕的身體,早已經虛弱無比,只能依靠著周沐的力量,才能蹣跚的站起來……
"你說的對,本殿竟然忘了,你我都是將死之人,形同陌路,等本殿真的死的時候,她就不會難過,不會糾結了……"穩住身形,弑無絕的臉上,也揚起一抹自嘲之色……
他從來沒有想到,有這樣的一天!
他和周沐,這世間,最最驚才絕豔的兩個男子,卻在同一時間,進入將死的倒計時,更是,為了同一個女人,勞心勞力,傷神不已……
"周沐,你說的沒錯,能有她陪著走完這最後一程,哪怕是形同陌路,與本殿而言,已經是最大的幸事!是本殿愚了,才會陷入這般愁思之中,不能自拔……"被周沐攙扶著,往營帳之內走去,弑無絕一邊走一邊說道,"可是,周沐,你又該如何?若是本殿還在鼎盛之時,未嘗沒有給你延續生機的可能,只是如今,就連本殿也愛莫能助……"
"顧長生對你,情真意切,為了喚醒你,甚至不惜動用控魔之力,豁出去這諸天傾覆,若是你死了,她又該如何?"
弑無絕的話語,果然,讓周沐的身形僵硬了些許.
不過,轉瞬,就往弑無絕看去,沉聲開口道,"弑無絕,月神婆娑,就是神尊荒古,神尊之墓中,藏有什麼,怕是就連你,都不知道!"
"只要女神之墓開啟,本王一定能夠找到方法,在臨死之前,從她的面前消失!"
"不讓她面對本王的死,給她留下一線希望,是本王唯一能做的事情,而你,弑無絕,本王希望,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之時,你也可以,如本王一般!不要讓她,直面生離死別,就算是已成陌路,也悄然離開……"
周沐說出這話的時候,語氣,是無比的沉重並且篤定的!
弑無絕看著周沐,狹長的眸底,幽暗一片,終是,沉重的點了點頭,"好!本殿答應你!"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讓顧長生直面生離死別,或許,真的是最好的選擇!
夜色之下,兩個明知自己命不久長的男人,達成了共識……
夜色幽幽,周沐安頓將弑無絕送回營帳之後折返,看到就是顧長生已經陷入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