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樹下,相擁的兩人,絲毫沒有注意到弑無絕離去的身影.
就連沉浸在感動之中的金寶小娃兒和小靈犀,也沒有注意到弑無絕的離開……
他們的目光,都停留在周沐和顧長生的身上,哪里會主意到其他?
"哇……哇哇……"
周沐的懷里,顧長生徑自哭的形象全無.
而周沐,則是溫聲細語,一直在輕輕的安慰著……
修長的手,輕輕的拍打著懷中女人的後背,周沐是真的擔心,他的女人,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事實上,顧長生確實哭的上氣不接小氣……
之前,有多麼的恐懼,多麼的迷茫,現在,她就有多麼的感動多麼的欣喜……
"長生,我是周沐,我回來了!我知道,為了讓我回來,你付出了很多,可是,我才回來,你就不要拿淚水來淹沒我了,好不好?"低沉的聲音,如同陳釀溫風,在顧長生的耳邊輕輕的響起,"長生,你知道的,我最怕你的淚水,我知道我不該離開你,你若是想懲罰我,換個方式可好?"
周沐的心,是真的隨著顧長生的淚水,緊緊的揪了起來……
一直以來,他所熟悉的顧長生,都是歡脫的,堅強的,很少流淚……
而今,這仿佛止不住的淚水,卻是為他而流……
自責,愧疚,難過……
一時間,種種的情緒,縈繞在周沐的心頭,讓他真的恨不得替懷中的女人來承受這一切.
承受這所有的難過和傷心,承受這所有的悲痛和欲絕……
"哇……周……周沐……"
在周沐的懷中,哭的形象全無的顧長生,終于,說出了一個名字,緊緊的抓住周沐胸口衣襟的手,更緊了一些,顧長生及至此時,猶有些不敢相信,"周沐,妖孽……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是我!長生,是我!我是周沐!我回來了!"周沐點頭,再次在顧長生的眉心,印下一個吻.
"哇……妖孽,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我以為,我失去你了,永遠永遠的失去你了……哇……"她的恐懼,她的害怕……
一直都是,失去他!
顧長生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如影隨形,一直常伴在她身側的男人,對于她來說,是這麼的重要.
就像,有句話說的,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
現在的顧長生,經曆過失去之後,是真的知道,珍惜是什麼意思了!
她沒心沒肺,紈绔不羈慣了,竟然,連自己的心,都跟著忽略掉了!
這時間,看著眼前失而複得的男人,看著眼前熟悉的宛如神邸的臉龐,顧長生才知道,什麼叫圓滿!
她的人生,因為周沐的離去,荒蕪一片……
又因為他的歸來,光華璀璨……
生死,別離……
她再也不要和周沐分開!
"長生,我回來了,我再也不會離去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不要再哭了……"歎息了一聲,周沐寵溺的看著懷中的女人,抬手,幫她擦掉臉上掛著的淚珠兒,看著那晶瑩璀璨的淚珠兒從自己的指尖垂落,散落一地,周目的眼中,閃過一抹明滅之色……
他愛上的女人……
是神尊荒古之女,是祖神盤父擎天的親外甥女……
公諸因果浩劫之卦,他本該形消骨隕的,若非這個女人,跪求了那麼許久,他真的,永遠都沒有再次回來的契機了……
"長生,不要再哭了……"哭的他,心都跟著疼了.
"周沐,我們回去東周,回去上京,我們回去,完婚吧!"緊緊的抱著身邊的男人,感受著那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淡淡龍涎香味,顧長生嗚咽著開口.
周沐,我們回去,完婚吧!
這句話,讓周沐,呆滯當場.
天知道,這句話,他等了多久……
從柳州,到南疆,從南疆,回東周……
上京之中,他以為,他和他的女人,會修成正果,可是,最後,他始終是,不忍看著她心有遺憾,不忍看著她不得圓滿……
北上之行,希望渺茫,大婚在即,可是,周沐還是選擇了,陪著她……
義無反顧的陪著她,逃婚而出,開始了北上之行……
一去經年,周沐已經不知道,他等待了多久……
等待了多久,才等待到了,這麼句話!
等待到了,這個,他愛之入骨的女人,親口說出,他們完婚吧的話……
"好……"清淺的一個字,從周沐的嘴里發出,深如寒潭的眸底,光華瀲灩,宛如神邸的臉上,瞬間璀璨……
活著……
真好!
余生,有她,真好!
這一刻,周沐覺得,自己彷徨了生死輪回的心,終于安定了!
因為,她的一句話,一句承諾……
終于,安定了!
"回去,妖孽,我們回去,我們回去完婚吧……我欠你一場婚禮,欠你一個余生,我還給你,我都還給你,妖孽,我再也不要失去你,再也不要看著你離開我!"雙手,緊緊的抓著周沐的衣衫,顧長生掙紮著,就要站起來……
可是,雙膝的疼痛,卻讓顧長生的身形,一個踉蹌……
周沐見此,心頭一緊,連忙攙扶住了她……
"長生,你的腿……"
他的長生,魔神之軀,不死不傷,怎麼會如此的虛弱?連站立都這麼的困難?
"沒事兒,我沒事兒的,我只是跪的時間有點兒長,所以沒有緩過神來,妖孽,你不要擔心,只要有你在,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麼事兒都沒有!"顧長生聞言,連忙仰起頭,抬手,擦掉了臉上的淚珠子,嘴角微勾,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道,"我真的沒事兒的!"
擎天柱下,混沌池寒……
她的腿……
怕是要有些年頭,才能恢複如初了……
不過,那又如何?
她家妖孽回來了!
她家妖孽回來了不是嗎?
這對于顧長生來說,已經是求仁得仁的圓滿,至于為此,她付出了什麼,那都根本不值得一提!
"長生,你在騙我!你的腿……"周沐宛如神邸的臉上,滿是驚疑不定之色,俯身,在顧長生的面前屈膝,雙手覆上了她的雙膝,深如寒潭的眸底,滿是心疼之色的道,"你的雙膝,你的腿……長生,我是從那混沌池中得以重生的,我也是從那混沌池中走出來的,我知道,那混沌池的冰寒,你到底在那里,跪了多久?"
"呃……"顧長生聞言,一雙鳳眸,頓時就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自己身下的妖孽了,"那個,誰知道呢,我都沒有顧得上計算日子,大抵,跪了幾天?嗯?好像是跪了有幾天的樣子……"
"二十天!她在擎天柱下,整整跪了二十天,一刻未曾起身,片刻不曾稍離!"
可是,顧長生那謊言才出口,就被金寶小娃兒伸著兩根手指,扯著嗓子打斷了!
"長生!"周沐擔憂的低吼.
"閉嘴!丫的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橫了金寶小娃兒一眼,顧長生一臉糾結的看向自家妖孽……
人艱不拆啊!
金寶小娃兒這個沒眼力界的,告訴自家妖孽這些干什麼?
這不是白白的讓他擔心嗎?
"妖孽,我沒事兒的,我真的沒事兒的,擎天柱下,混沌池邊,是這諸天之間的極寒之地,我只是在那里跪了一段時日而已,能換得你回來,莫說只是這一段時日,就算是讓我跪上一生一世,我都不會遲疑的!"雙手,放在周目的肩膀上,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四目相對,顧長生沉聲開口道,"妖孽,你相信我,七七四九之日後,我身上的混沌之力徹底蘇醒,這極寒的腿上,用不了多久的時間,就能痊愈的,我依舊可以行走如風的!相信我!"
"長生……"周沐看著眼前言之鑿鑿的小女人,深如寒潭的眸底,滿是感動之色,"苦了你了……"
"苦什麼啊?這有什麼好苦的?想想長征兩萬五,我這還是全胳膊全腿的呢!"渾不在意的揮了揮爪子,顧長生明豔的小臉上,生機,再一次的出現……
一旁的金寶小娃兒和小靈犀見此,都是,長長的松了口氣……
"這樣的顧長生,終于,又回來了!真好!"金寶小娃兒不勝唏噓.
他還是習慣看到顧長生這個樣子,這樣的嬉笑怒罵,這樣的鮮活明豔……
而不是之前死氣沉沉,萬念俱灰的樣子!
"是啊!這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吧!只是,可惜了神尊和弑北祁……"小靈犀聞言,點了點頭.
周沐能夠回來,顧長生能夠重展笑顏,若是神尊在天有靈看到,也會瞑目的吧?
只是,神尊,終究是隕落了!
連那一絲救世的執念,都不再有了!
而神尊和曾經的弑北祁,後世的顧台天的愛情,終究,成了傳說……
除了留下顧長生,再也不會有一個結局了……
小靈犀這話說的,聲音不大,可是,丹桂樹下的顧長生,卻是在瞬間,抬起頭來……
盯著小靈犀看了足足有好幾秒,顧長生才從拉起自家妖孽,步履蹣跚緩慢的往小靈犀所在的方向走來……
只是,雖然是往小靈犀走,顧長生的目光,卻緊鎖擎天柱……
緊鎖在那擎天柱下的,混沌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