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真是有閑,大中午的跑出來吃瓜."瓜老板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陽,有些奇怪地問道.
王老大正吃得稀里嘩啦,聞言哼了一句道,"哪里的事兒,我們又不是吃飽撐的?來銀行辦點兒事兒,結果忘記人家也要午休了,轉頭返回去又不值當,所以只好在這里厮混一陣子."
"啊哦,到銀行辦事兒啊——"那瓜老板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然後小聲嘀咕道,"要是存款還好點兒,辦事兒嘛,就難說了——"
范無病一聽,覺得這瓜老板的話里面有問題,便有些警惕地問道,"這話怎麼說?"
那瓜老板嘿嘿一笑道,"上午的時候,我見銀行的梅主任陪著客人出去吃飯,按照常理來說,今天下午是來不了啦!若是你們的事兒是在櫃台上面能解決了的,估計還好辦些,要是得領導批示的事兒,今天十有八九是要黃了!"
"我靠——吃個飯就能吃到下午去?"范無病聽了大為光火.
"梅主任可是海量,這飯就是吃到晚上去也沒准兒呢!"瓜老板撇了撇嘴,心道你這小屁孩兒知道什麼?男人到了酒桌上,那可是就如同上了戰場一般,殺得難解難分呢!
媽的,這什麼破銀行?老子經常跑銀行那會兒,那個職員敢在大中午喝酒啊?再說也沒有午休這麼個說法,換班倒是有的,見到了客戶就跟灰孫子一樣滿臉賠笑,弄得你都不好意思不存錢!范無病越想越惱火兒,心里面有氣,便都撒在了那半個大西瓜上,整個小腦袋幾乎都探進去了,啃了個一塌糊塗.
王老大心里有事兒,吃西瓜也不安甯,看了一眼緊閉的鐵門,歎了口氣道,"什麼時候銀行能夠不午休就好了,平時有個急事兒需要花錢,偏偏趕上人家休息,存折上面大把的鈔票提不出來,你說急不急人?"
那瓜老板聞言點了點頭,"人家銀行是國營單位,自然是牛逼哄哄,不過他們自己也不是沒有煩心事兒,最近從主任到櫃員,都忙得很呢,聽說是為了貸款的事情鬧的."
"什麼貸款?"范無病心中一愣,沒有想到如今這個時候,銀行居然已經在搞貸款業務了,而王老大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貸款這回事兒,因此兩個人的興趣都被瓜老板給吊起來了.
瓜老板也是閑得無聊,見有人關心這個問題,就有意賣弄起來,給兩人搬了只竹凳子,然後胡吹海侃起來,"要說這事兒,還真沒有幾天的時間,我也是聽銀行的人在買瓜的時候閑扯了兩句.聽說上面給銀行里面派下來的任務,要大力支持農村進行副業生產,大概一共有六百多萬的貸款任務."
"這是好事兒啊!政府貸款輔助農民致富,以前哪有這麼好的事情?是不是申請貸款的人太多,銀行里面發愁該貸給誰?"范無病一聽,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于是很奇怪瓜老板為什麼會說行里面都為這事兒發愁,要發愁,也應該是准備貸款的人發愁才對呀.
"要麼說小孩兒不知道深淺呢——"瓜老板看了一眼范無病,覺得這小孩也就是六七歲的樣子,膽子倒是挺大,不懼生人,只是見識畢竟太淺薄,他笑著對王老大說道,"消息都放出去兩三天了,結果愣是沒有人上門來貸款,行里面從梅主任往下,每個人的身上都背著幾十萬的貸款任務,照這個樣子下去,看來是絕對完不成了!"
"怎麼會這樣?"范無病大感驚奇,這麼好的事情,居然沒有人來貸款?要知道他工作的那個時期,想從銀行里面貸一筆款出來,得費多麼大的勁兒啊!
可惜在國內,八十年代初期的時候,大家還沒有這個貸款的意識,即便是從整個國家來說,也是從零外債開始學著向外國銀行借錢,大把的美元借回來之後,總是要找到花銷的地方的,如果不能增值,要借那麼多錢有什麼用?
多數人都沒有自主擇業發展的念頭,如今大家想的做多的還是謀個穩定的正式工作,安安分分過日子,像王老大三兄弟這樣跟著范無病自己搞養豬場賺錢的人,真的是鳳毛麟角.
"就比如說我,擺個瓜攤兒過日子,能用得了多少本錢?你給我一萬塊錢,我都不知道該去干什麼.要我每個月給銀行付利息?天下間哪里有這麼傻的人啊!"瓜老板最後譏笑著說道,顯然是對銀行搞的這個貸款助農業務很不以為然.
王老大也點了點頭,心想自己有錢的話,固然可以搞點兒生活,若是讓自己去借一大筆錢做生意,斷然是不肯的.
范無病看了兩人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笑了起來,"我記得有個外國人說過,如果你欠銀行一百美元,而且付不起的話,你就有麻煩了.但如果你欠銀行一百萬美元,也還不起的話,銀行就有麻煩了."
"什麼意思,聽不明白."瓜老板和王老大都一臉茫然,不知道范無病的意思.
這小孩兒說話怎麼古里古怪的?老頭兒我天天在外面混生活,居然都沒聽出來他話里面的意思,真是有點兒邪門兒,瓜老板看著范無病,忽然覺得這小孩兒不簡單.
"意思就是說,貸款這東西,不是人人都可以玩得轉的."范無病詭異地笑了笑,對兩個沒見過世面的人說道.
不過呢,范無病還是覺得非常郁悶,你們銀行的人忙著放貸款放不出去,那也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怎麼還有時間來跟我搗蛋?我這里可是等著米下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