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就錯了!"顧長生聞言,輕笑了一聲,緩緩的往椅背上靠去,道,"你以為你的母後,憑借著體弱多病臥床不起的身體,能夠穩穩當當的做了這麼多年鮫人族的女王,是吃素的啊?"
顧長生說到這里,忍不住的冷笑了一聲,道,"你未免太小瞧你的母後,也太小瞧她周圍之人對于王位的覬覦之心了!"
"!!!"魚姝聽到顧長生這話,當即就驚呆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別怪魚姝會這麼問!
魚姝是真的不明白顧長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魚姝的心中,她的母後就是一個體弱多病,終日纏綿病榻的人,而鮫人族的政事,更是大多依仗長老院的幾位長老操持……
所以……
魚姝覺得顧長生這話說的,太過的顛覆,最起碼對于魚姝來說,太過的顛覆!
"我知道魚族尊重血統,是發自靈魂深處的,可是,權勢啊,總是能讓人忘卻本性,總是能改變很多東西,尤其是高高在上的王座,那更是無數人都趨之若鹜的東西,若非如此的話,你的姐姐魚魟,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構陷你的事情來,不是嗎?"顧長生聞言,冷笑了一聲,緩緩開口道,"魚魟的所作所為,就是權勢動人心的最好詮釋,而你的母後,卻能在纏綿病榻的同時,依舊將自己的王位經營的固若金湯,你覺得,你的母後真的像你以為的那麼一無是處?還是你覺得,你母後身邊的那些人,真的對王位就沒有絲毫覬覦之心?"
"……"魚姝聞言,震驚的沉默.
"不是他們沒有覬覦之心,而是他們就算是有覬覦之心,也忌憚你母後的存在,忌憚你母後的實力!"顧長生看著魚姝如此,緩緩開口道,"所以現在,寫信給你的母後,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她,相信我,只要你的信能夠送到王城,你的母後就有能力看到!你以為你的姐姐魚魟已經勝券在握,殊不知,你的母後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那個黃雀!她不過是在觀望,觀望這場出乎她意料的鮫人族內戰,到底會以什麼樣的結局收場,觀望她的兩個女兒,到底是可以托付!"
"可是……可是……母後她……"魚姝聞言,整個人都有些凌亂……
說實話,在魚魟對自己發難的時候,在自己九死一生的時候,魚姝每每還為自己母後的安危擔心……
可是現在,顧長生卻告訴她,她的擔心其實都是多余的?
告訴她,其實她的母後很強大……
強大的超乎她的想象?
"不……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母後很是羸弱的,母後體弱多病,纏綿病榻多年,她如果有那個能力,她一定不會坐視我被魚魟構陷而不管,絕對不會坐視我被追殺,坐視我許多次險些喪命的……"搖頭,魚姝拼命的搖頭,她不願意相信顧長生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的母後是愛我的,如果她有那個能力,她一定不會坐視事情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一定是你錯了,一定是你錯了的……"
母後……
那是魚姝心中……
最後的防線,是她的堅持和信仰……
可是,今天顧長生卻告訴魚姝,她的信仰,其實,並不像她所了解的那樣,這讓魚姝一時半刻之間,怎麼可能會接受的了?
"哎……"寶寶見此,上前拍了拍魚姝的肩膀,一臉同情的道,"我其實,並不是很能明白你現在的感覺,可是,我只能告訴你,我娘親說的都是對的,因為我娘親從來都沒有做出過錯誤的判斷!"
若說這個世界上,誰最相信顧長生,那肯定就是寶寶和貝貝了……
寶寶說這話的時候,對魚姝是真的蠻同情的……
嘖嘖……
被自家娘親拋棄的孩子……
瞧著都怪可憐的……
"不!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不會的……"魚姝聞言,還是搖頭……
"會還是不會,你只要寫信送往帝都,就可以知道!"顧長生聞言,不置可否的聳肩,看著魚姝道,"我明白你現在的感受,無助,彷徨,不安……可是,有些事情,你終是要面對,不是嗎?"
"可是……母後是愛我的!母後如果有那個能力,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差點兒死掉的!"魚姝聞言,抬頭,眼睛之中,已經氤氳出淚珠,可是這一次,她是無論如何,都哭不出了……
鮫人族一生,只能流一次眼淚……
而魚姝……
已經哭過了!
她已經是一個,已經流過眼淚的鮫人了,再也沒有那個機會,流出第二次的眼淚來!
"如果,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母後有那個能力,而我……而我真的死在了魚魟的構陷和追殺之下呢?如果我真的死了呢?母後會如何?"魚姝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顧長生,無助極了……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就是命該如此,你的母後得到消息,或許會傷心,或許會難過,可是,卻絕對不會為你平反,哪怕她明明知道你是無辜的,明明知道你並沒有造反,可是卻絕對不會為你澄清,因為你已經死了,而魚魟,不論她做了什麼,她都是你母後的女兒,僅剩的女兒!魚魟會坐上王位,因為你的幕後別無選擇!為了能讓魚魟名正言順的坐上王位,讓你們魚族繼續成為鮫人族的統治者,你的母親甚至會坐實了你的罪名,昭告整個鮫人族你確實造反了,謀逆了……"顧長生聞言,看著魚姝,緩緩道……
"不!不可能!母後不可能那麼做!不可能的……"魚姝聞言,當即搖頭,一臉不敢置信傷心絕望的道……
"其實你知道,你的幕後會那麼做的,不是嗎?"顧長生聞言,看著魚姝,聳肩道,"因為,她除卻是你們的母後以外,更是鮫人族的女王!身為一個王者,必須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得常人所不能得!站在權勢的巔峰,大權獨攬,那是必須要付出代價的,有的時候,親情,親人,愛情,愛人……這些都只是一些必須要犧牲的犧牲品罷了!所以,你也不必傷心難過,因為有朝一日,待你成為王的時候,你就會明白,對于一個王而言,自己的生死,親人的生死,愛人的生死,其實並不是那麼的重要,還有更多的,更加重要的東西,需要他們去守護……"
"不!不!我不要懂!我永遠都不要懂!我不要成為王,我也不要去明白那些……我不想成為犧牲品,更不想去犧牲別人,我只想當東郡快快樂樂的領主,看著我的子民安泰和樂,這對于我來說就足夠了……"魚姝聞言,近乎崩潰的雙手捂著臉道……
沒有眼淚……
一個沒有眼淚的鮫人……
哪怕是再痛苦,都無法讓人感受到,她真實的悲傷了……
因為……
失去了哭的資格,你的悲傷,將沒有人會明白……
雖然眼淚有的時候,是最沒用的東西!
"你不要?有的時候,世事會逼得你不得不要!有道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說的就是這麼個道理……"顧長生聞言,緩緩起身,一邊拉著軒轅沐往外走,一邊道,"聽說水晶宮的宮牆都是用水晶做成的,我沒有見過,還挺好奇的,走,我們一起去挖挖宮牆看看吧……"
"……"軒轅沐聞言,嘴角及不可見的一抽,終是無奈的應道,"好!"
天知道……
看著顧長生前一秒,還在和魚姝分析鮫人族的戰爭大事,那種運籌帷幄的樣子,那種揮斥方遒,權勢人心都不在話下的樣子,下一秒就秒變成了另外一幅樣子……
這對于軒轅沐來說,未嘗不是一種顛覆……
不過……
顛覆的次數多了……
軒轅沐也就……
慢慢的習慣了……
咳咳!
沒錯!
就是慢慢的習慣了!
"嗚嗚……好可怕!你們的娘親好可怕!她怎麼能旁若無人的說出這麼殘忍的事情?她怎麼會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眼睜睜的看著顧長生和軒轅沐離去,魚姝忍不住的求救的看向寶寶和貝貝,道.
"額……我娘親說的話固然是有些殘忍的,可是,那些都是真話,不是嗎?"寶寶聞言,一臉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很是同情的看著魚姝道,"現在,我能明白你不想當王的感覺,能明白你初聞當王利弊的感覺,因為,我和貝貝就是因為娘親的這些話,才打死都不想當王的!"
"真的?"魚姝聞言,抬頭.
"當然是真的!你以為我娘親為什麼會懂這些?你以為她是什麼身份?"寶寶聞言,聳肩,道,"娘親她也是王奧,我們家可是有一整個王國在等著人繼承奧……所以,你最好相信我娘親說的話,以為,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明白王位和權勢意味著什麼,更沒有人比她更有資格,對你說這些話了……"
"……"魚姝聽到這話,頓時整個人都傻眼了……